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作品:《月照江川

    秦怀月让黎清好好照看苏妃,约了改日再来,又嘱咐青蕊玉蝶,等太医开过安神汤之后伺候娘娘歇下,这才约了昭嫔出了咏梅宫。


    两人走在路上,秦怀月见她神色如常,并不受半分影响,便开口问道:“敢问娘娘,为何你平日闭门不出,今日偏来梅咏宫帮苏妃一趟。”


    昭嫔看向面前枣红官袍一副恭敬模样的女官,并不作答,只是斜眼望向宫墙,眼神发冷讥讽她道:“秦检讨可知道,在这宫里,太聪明也会死?”


    “秦某不知,还请娘娘指点。”


    昭嫔见面前女官依旧面上带笑,一副当真不懂的样子,暗道这丫头也的确如林贵妃所说那般油嘴滑舌,惯爱打这种太极来装傻,便转头招呼身旁的侍女,带她同入自己宫内说话。


    秦怀月跟着去到昭嫔的住所,这里并不像其他娘娘的宫殿内那般华丽,只有寥寥几棵还算生机的枣树能算的上装饰,主体建筑甚至可以说有些破败,但看得出有在日日打扫,相当整洁。


    “你当真以为你那点小聪明,没人看出来?”


    待到坐到木椅上,昭嫔终于一改在外的缄默,直接向刚坐下没多久的秦怀月发问:“你可知,你越表现得聪慧,苏妃就越危险一分?”


    秦怀月被她这锐利的问题惊到,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听了她的话有些发愣:“敢问昭嫔娘娘,这是作何解?”


    “我曾经也与你一般,自以为聪慧,但实际上还不是入这深宫之中,做一个自伤耳目,假作痴聋的瞎子。”


    昭嫔见秦怀月面上疑惑,深深地望她一眼:“宴席上的时候,皇后娘娘这番指摘苏妃,你应该也有听到,你可知,这其中就因着你的缘故?”


    秦怀月脑子动的极快,听昭嫔讲,立刻发现这层道理,的确是自己来之前想得太好,以至于忽视的地方,想到这里她一时之间语塞,暗道自己考虑不够周全。


    见她面上一副意识到事态的表情,昭嫔微微倾身,把亲手为她泡的茶盏往她那里推了推。


    “你因着六公主的原因,常去苏妃那里,皇帝又因她有功常来宠幸,正因如此才引得颇多妃嫔不满,林贵妃又趁机放出不少谣言来指摘,这才如滚雪球般越做越大。倘若你真心为苏妃好,就少说话,多做事。”


    “你应该也有听到,自从苏伯父负伤入京以来,民间风言风语不断,竟然有人借他摔马是与敌寇私通作秀的缘由,来趁机抹杀他当年在羌州汗马功劳。倘若当真是流言蜚语还好,只怕是有人趁机做戏来扳倒苏家。”


    秦怀月面色沉重着听完昭嫔这话,略略沉思片刻,看向昭嫔:“秦某谨遵娘娘教诲,回去后一定谨言慎行。只是今日这般,为何娘娘还愿意帮苏妃到这种田地?”


    昭嫔没料到她问这个问题,想到方才苏妃对她的斥责,自己也愣了一瞬,随后只是偏头,面上隐隐渗出一丝无望的神情:“与宫中其他势力雄厚的妃嫔不同,我并非选秀入宫,实则是作为政治筹码入宫而来。”


    “你怎可知我的别无选择?”


    昭嫔看向身旁已经被这从未预料过的情况震住的秦怀月:“我不如秦检讨你家世显赫,不如你身份高贵,你有丞相父亲做担保,你可以读书入朝为官,你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可我不能。”


    看眼前的秦怀月穿着鲜亮官服,过上她想要生活的样子,昭嫔语气愈发不甘,完全失了平日里的端庄本色:“我只能靠美色将自己送到皇帝身边,为我的家族争得一丝可能,而这一丝丝的可能,都已经是我竭尽全力得来的,你怎么会理解?”


    “我理解。”


    秦怀月听昭嫔这番诉说心头苦闷,只默默抓紧桌角,面上染上悲怆:“娘娘相信我,我能理解你。”


    她这世的确衣食无忧,但她还有曾经的记忆,那时候的她为了生活费勤工俭学,馒头就酱菜,日日打两份工,终于在毕业之后考到基层,有这样的一份工作稳定过日,她相当知足。


    虽然没法和昭嫔的痛苦相提并论,但那些为了过得更好所付出的艰辛,还依旧在脑海中徘徊,她懂得这种万般不由己。


    “是吗……”昭嫔看到她那双明镜般的双目,正流露出与她感同身受的悲伤,不由得缓了语气看她。


    “倘若没有痛苦的滋养,世上怎会有这般多聪明人。”昭嫔沉吟片刻,见她眼角也微微湿润,不由得呢喃出声:“或许,你也痛苦过吧。”


    秦怀月见她这般境遇依然善解人意,心中也为之震颤:“娘娘,今后若有可用到秦某的地方,臣一定尽力帮您。”


    她早在宴上就看出昭嫔的内在,那是日日夜夜的痛苦过后,一滴眼泪也无法流出的心如死灰,对整个世界的淡然与绝望,全部凝结在她那灰暗的瞳孔之中。


    听秦怀月这般真情对待自己,昭嫔只是堪堪缓了神色,自嘲般咧起一个悲伤的嘴角:“我早知你心善,自讲学以来为各位宫娘娘操劳。可如今,我想拥有的终于都拥有了,得不到的如今也都得到了。还有什么是我不满足,还有什么是我想要的呢……”


    兴许是从未有人这般对她,她突然想到了从前,那日迫不得已,终究是狠心做出入宫决定时,毅然决然推开的那双颤抖却温暖的手。


    一向坚定的男人,面上露出仿若支离破碎的眼神,而拒绝他的自己,心脏也随之空洞一瞬,随后如被虚空紧紧攥住一般抽搐疼痛。


    明明已经不会再有可能,明明已经不会再有未来,可心里依然痴求一个如果。


    倘若世上真有佛祖,能否抉一朵千瓣深莲,让她坐上去往明天,给她看看这黑夜般的白昼,还有没有些微光亮。


    一道日光此时透过窗户倏忽射进来,她缓慢看向身旁,那日光晕染在秦怀月脸上,正柔焦出她眼下一大片刺目的暖白。


    她盯着那处久久不动,直到被光晕刺痛淌出些泪液,才合上双眼,久违的落下两行清泪,哄骗自己般颤抖出声。


    “你能不能……将我写的诗转送给苏奕?”


    她终究还是自愿踏入了这片阿鼻地狱。


    而神明也对她做出命运的抉择。


    “好。”


    ......


    空旷的正殿内正有一人。


    身旁工匠精心浇铸成层山叠峦形状的青铜香炉,正缓缓燃着龙涎香,喷出的轻薄烟雾幻化出仙云的形状,在山峦中盘旋,隐隐望去,似有仙人从中隐居。


    身旁,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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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公公正拿来今日分例的丹药,准备为皇帝送去。


    殿外有位约莫中年的男子阔步走来,着一身紫色朝服,头戴乌帽,腰缠玉带銙,身旁那佩戴的饰金鱼袋随着他的脚步摇晃左右。


    “圣上。”


    林千峰走到殿内龙椅前,向正坐之上的人行了君臣之礼。


    “林爱卿倒是叫朕苦等。”


    椅上之人见了来人,只发出单单几个音节,语气里处处捏着威压。


    “圣上,臣惶恐,臣是为那不孝之子做的错事,耽搁了些时日,才没能早些来拜见。”林千峰连忙下跪请罪。


    林千峰所谓的不孝之子,正是他的小儿子林高轩,此人二十有七,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因为有林家撑腰的缘故,自小不服管教,背着做出不少烂事出来,只是大多被林家有意压下。


    这次勾结地方官员,私养府兵,间接害死良民的事情闹得大了些,传到了圣上耳朵中,盛怒之下把他关了大牢中有一月,近日才刑满释放出来。


    “朕今日叫你来,倒不是为此事。”明炆帝让他收了礼。


    “那......圣上是所谓何事?”


    “眼下那鞑靼首领有重来西北之势,苏安通负伤痊愈,如今归京,恐怕难以再率军西北,倘若来犯,你家父林必先可能胜任?”


    “那是必然,林家自随先皇一道开了这片天下之后,始终对皇室忠心耿耿,林家沐浴皇恩润泽多年,为报这份恩情,皆愿提携玉龙为君死。”


    明炆帝见他当真是一片肺腑之言,微微偏头看他:“既如此,你可知苏安通自入京后,总有流言谣传,他受伤多月未归,实则是与那鞑靼媾和的言论?”


    林千峰听了明炆帝的问话,心下一紧,心中盘算了半天,转了两道盘口才说出口。


    “此事,臣的确不知,不过圣上既提起,臣倒是想起一事,此前见谣言肆溢,便就此事问过家父,家父答复之中尽是对苏校尉的赞美之情。”


    林千峰恭敬之余,不忘余光瞥一瞥圣上的神色,见并未有恙,便又开口。


    “自从那年大败鞑靼赢回数里土地后,苏校尉在军队和民间百姓心中可谓是高山仰止,令人景仰,不过正如您所说,赞叹之余,家父倒是跟臣提起另外一事来......”


    “何事?”


    林千峰连忙伏了下来:“是......是羌州守将关青烈,当年与家父似乎无意间提起过,苏安通当年的确是与那鞑靼人勾结,交换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这才协商西疆土地,将那羌州......”


    “大胆!”龙椅上的人盛怒至极,将面前堆的折子全部扫落在地上。


    一旁的掌事公公见了,连忙躬身替皇帝收起地上散落的折子,也忍不住腹诽,这欺君罔上可是死罪,真要按照这林千峰所说,苏安通怕是几个脑袋都掉不完。


    待到林千峰走后,明炆帝在龙椅上思索许久,这才传身旁的掌事公公上来:“叫御史去查。”


    掌事公公在一旁,听完这二人的对话全程,虽说心中有数,但还是试探性确认一遍:“皇上,可是只查那苏安通落马之事?”


    “连带苏家当年羌州之事,一并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