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作品:《月照江川

    芳梅园内的设计极其讲究,除了室内,园中的芳菲湖上也设置了露天戏台,装饰了不少青纱帘幔与鱼戏莲花灯,来往宾客坐在船坊内,就可以一面游湖观景,一面听戏。


    倘若赶上夜晚,还会有燃了烛火的花灯漂在湖面,依着水边随风吹拂的杨柳盈盈闪动,给人如入江南般的诗情画意。


    穿着青绿衣衫的歌女轻巧步入其中一间船坊,为那正在窗边小憩,听露台戏台上的莲娘唱曲的男子,送上一壶新泡的茶水。


    茶水放在香木桌前发出轻微的响动,身披月白缎衣的男子并未出声,只阖眼着意听莲娘那婉转的嗓音,手撑在脸侧漫不经心地拄在窗边,下颌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女子见此情形,心中按耐不住,微微带了点期待,靠的又近了一些,捏出些软甜的嗓子。


    “方大人,这是今年芳菲湖刚晒好的荷叶茶,是小女亲手剪碎来晒的,您尝尝可还合您胃口?”


    方明川并不作声,只听外头莲娘那嗓音中逐渐染上了凄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入骨恨意,正隔着窗棂远远的传了来。


    “大人。”歌女出声提醒。


    “嘘,安静。”


    方明川姿态闲散的靠着椅背,换了姿势抱住臂膀,只淡淡对歌女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见方明川这样对待自己,歌女心中不禁撕起来小手绢,哭丧脸噘嘴跺两下脚,又见旁边的卫凌神色不明的看她,只好止了动作,去旁侧乖乖候着。


    窗外的岸上正有几人走来,因为离得近的缘故,声音在船坊内听得格外清楚。


    正说话的像是哪个有钱闲散的公子:“今日这芳梅园娘子唱的倒是格外好听,这是哪个?什么时候再唱?给本公子来个最好的包厢。”


    另一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正是兰娘的嗓音:“林公子好耳力,这位正是我们芳梅园的头牌歌姬莲娘呢,过几日就有一场演出,我这就给您记上~”


    船坊内,卫凌适时开口:“大人,人到了。”


    方明川应声,抬眼向窗外看去,神色阴沉晦暗。


    藏文阁内,秦怀月将手上的文章写完,收拾好新誊写的诗抄,准备去芳梅园找兰娘一趟。


    之前她又去看了苏妃,虽说没有前几日那般严重,但也急火攻心躺了多日,没法再让她侍学,秦怀月只得去了别的嫔妃那,回来的时候,路上刚巧遇到去御膳房取点心回来的云织。


    云织见是她,倒还算客气,跟她问了声好,又提醒她记得与林贵妃许诺的戏院班子一事,得空找来给娘娘们寻一寻开心,也好去去苏妃的病气,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现下鸾回殿的掌事太监又来催过一次,这几番催促下来,她也的确该去芳梅园一趟。


    案上叠了厚厚一摞稿纸的梅子衿看她收拾书册,像是已经校对完今日份的古籍,疑惑道:“你有没有发现方兄最近格外严格,连标点都要画的足圆才可通过?”


    说罢,指着面前的废稿,另一手掐住脖子做出个要窒息的表情:“这是我被打回的一部分,那是我刚写的一部分,可能也会变成这被打回的一部分。”


    秦怀月本想着尽早去还能早点回来,但看他眼神可怜,面上也确实难看至极,像是受到过不少非人折磨的样子,便伸手拿了一页替他看看。


    见那纸稿之上的字体格式并未有异样,字符空档间隔也还合适,唯独是标点扁了些,秦怀月只得摇了摇头,把书稿放回了那一摞稿纸顶上。


    梅子衿看她也摇头,直接松开手里握着的笔瘫倒地上:“完了,看来我确实写的不行,怨不得方兄不给我过。”


    “不。”秦怀月淡然道:“他看你不顺眼而已。”


    梅子衿听秦怀月这句,恍然大悟的坐直起来,想到这几日方明川在翰林院时的样子,隐隐在心里有了个答案,连忙摇手让秦怀月凑过来些:“你近日是不是跟他有过什么过节?”


    “猜出他一直在诓我,跟他摊牌算吗?”


    梅子衿听秦怀月说来这话,惊了一会,半天才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你倒还真不留情面,也难怪他近日面上看着阴沉,在翰林院连装都不装,现下又见我常与你说笑,又开始找我的毛病。”


    秦怀月最近一直在藏文阁校对几本遗漏的古籍,也有段时日没回去过,并不知道他的踪迹:“他近日常在翰林院吗?”


    梅子衿摇摇头:“说来奇怪,自从那天你升任之后,他也鲜少回来,从前还常来藏文阁,现在只在翰林院负责审一些书稿,目前修史的部分,都已经是乌瑞和其他同僚在做了。”


    秦怀月听他这话,心中了然:“皇帝常来找他做些其他事,本来翰林院就是给科举弟子的跳板,看这情况,他以后高升去往别处也不是没有可能。”


    梅子衿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有些疑惑为何她如此淡定:“你都不觉得可惜吗,明明都已经共事了这么久的人,可能哪天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会。”秦怀月答到:“这世上可惜的事情多了去,为什么要为他能高升这件喜事难过?”


    “也是。”梅子衿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今后,我们这批同时考入翰林院的科举弟子会变成什么样,谁说的准呢?”


    秦怀月平日见多了这人偷懒的时候,倒没想到他还能有这番感叹:“你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梅子衿见她面上难以置信,不由自主坐直起来,努力为自己正名:“好歹咱是实打实跟你们一起考进来的,不要见我这样懒散就真以为我是傻子啊。”


    秦怀月见他面上愤懑,笑出声来:“行。”


    去芳梅园的路上,穆青陪着秦怀月坐在马车里,见她换了一身淡黄色百合缎襦裙,用做成桂花形状的琉璃玉簪挽了个发卷,打扮精心却兴致缺缺,好一番斟酌才开了口:“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秦怀月见穆青这样问,拉开马车的帘布来通通风,一边看着外面渐阴的天气,一边忍不住道出心中烦恼:“你说,人该有多努力,才能同时吃两三份俸禄?”


    “这......”


    穆青听秦怀月问这问题,二丈葫芦摸不到头脑,只能用自己曾见过的事情来做个想象:“大概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吧,但是吃官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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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了,多半是因为受了器重,能者多劳吧。”


    “你说的这倒是有道理。”秦怀月用手托着下巴,愁眉苦脸地看向外边,那稀稀拉拉的路人大多正忙着收衣服收摊子,并无几人注意马车这边。


    “林贵妃托她那殿内的掌事太监又来翰林院传话,说是之前听我说芳梅园的新剧,打心眼里喜欢,非要让我寻了戏班来后宫演上一演。”


    “小姐不愿意?”


    “倒也不是不愿意。”秦怀月看向穆青道:“你可知宫斗?”


    穆青被她的问题噎住:“你是指后宫中的争斗?”


    “是。”秦怀月见穆青眼神里透着询问,便解释起自己的意图来。


    “后宫争斗虽说看着不比前朝惨烈,但多是些达官贵族家的小姐间拜高踩低,权力倾轧,那日先生叫我来教那些娘娘识字,我倒是高兴,兴许我这一去,她们有事干,少些争斗多些和谐也说不定。”


    穆青点点头:“然后呢?”


    秦怀月想到那时见到的场景,叹了口气:“据说是林贵妃借着我来后宫,传了苏妃的流言,人云亦云之下,给苏妃气的不行,躺在榻上好几天没下来。”


    “我在想,如果还是发生这种事情,那我答应下来去后宫教些诗书这事,是不是做错了?”


    穆青见她一脸愁容,也知道她是为那些娘娘们着急,可眼下也想不到对策,只得问:“那小姐觉得怎样为好?”


    说到这里,秦怀月倒是来了精神:“说来也是,我因着誊写皇帝日常的缘故,多少知道点皇帝内幕,有时候把他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说了给各宫娘娘们听,她们听到兴头上,也会随着一同欢笑流泪。”


    秦怀月撑起身子,掰着手指跟穆青细数:“倘若今日皇帝因为小太监做错事生气,她们也会随着生气,今日皇帝因为奏折上书粮食收成不错,龙颜大悦,她们也会跟着开心起来。”


    “我觉得,她们当真是对皇帝用情至深,可皇帝平日里未免也太忽视她们的心理,这才使得她们鸡犬不宁,只得找些事情来闹。”


    穆青听秦怀月这番指摘的话,面上大骇:“小姐,这可不兴乱说皇上的不是啊!”


    说罢,忙把方才拉开的帘布遮上,免得外边有心人听了去,待到做完,才长长吁了口气。


    秦怀月看他如临大敌,为了宽慰他,自己也多少压低些许音量:“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平日里记录起居,我知皇帝前朝政务繁忙,来不及挨个哄后宫的各位娘娘,我也只得辛勤些,代他操劳便是。”


    穆青还未问什么是所谓代皇帝操劳,只见秦怀月说完,滑倒摊在软垫上,目光望向车顶的软布,长叹起来。


    “现下为了让这些娘娘们开心,一边做翰林院的公事,一边要去后宫侍候书经,又要得了空来寻曲班子......这入朝为官看着光鲜,可当的我真是心力交瘁啊。”


    穆青虽说从小就见自家小姐这副大剌剌不避着人的样子,但多少也觉得不成体统,最后还是按下不表,只大声提醒道:“小姐,芳梅园要到了。”


    秦怀月猛地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