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作品:《月照江川

    时值秋日,空气中还透着还未挥散的盈盈暑气。


    趁着日头正胜,秦怀月爬上梯子,把藏文阁中层的一些古籍拿出来,有些经过夏日雨季,已经显得发潮皱烂,她拆开其中几本书页,校对好字迹,准备铺开展平再经过日晒,供几位同僚一道誊写入档。


    红梯下面,梅子衿正在案上打瞌睡,手几乎要握不住笔,正撑着头一点一点打瞌睡,看他这副模样,秦怀月倒是想起闲暇时,乌瑞说过他们几人是同窗的事来。


    一想到这几人性格各不相同,居然能一道考来翰林院,秦怀月只觉得奇特,在楼上顺了一嘴问他:“子衿,既然你与编撰大人是同窗,那你知道他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吗?”


    梅子衿被她这个问题问到,立刻爬起来,瞌睡都少了一半,见秦怀月在楼上坐着:“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难道说方兄来了?完了,我这才写了一半啊!”


    “他没来。”秦怀月看看墨水沾了一袖口,正茫然四顾的梅子衿,吓唬他几下:“你要是再不写,先生来找你才是真的。”


    “没来就行,没来就行。”梅子衿抚了抚胸口:“好端端的干嘛说起他来。”


    “他怎么了吗?”秦怀月掸掉书上的灰尘,看向楼下问道。


    “倒也没怎么......”梅子衿看秦怀月当真一脸疑惑的看她,一时之间不知怎么答复,只好反问回去:“你真的看不出来他吗?”


    秦怀月摇头。


    “好吧,那我只大概跟你说一点。”梅子衿见四周并无他人,挠头思索一番,尽力组织出一点模棱两可的语言:“你可知方明川并非京城人氏?”


    这点秦怀月还是知道的:“我记得他十三岁时就在京中有所盛名,只是十四之后才开始被明炆帝看到,在那之前,应当都不在京城。”


    “那时候他并没有像现在这样。”


    “那他是什么样子?”


    梅子衿思索了一会,在想怎样说才能合适:“他虽说同我们一个学堂,起步也比我们晚些,但并非是别人所说的天才,实际也是勤学而来。”


    “他曾经说过,他当真不为功利,实是为了一人,不得不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梅子衿尽量将话说的婉转,以防当真被抓了辫子。


    “我看他万事滴水不漏,面面俱到,本以为这就是他的性格。”秦怀月垂了双眸摸着古籍上的霉点:“可这一年多的共事下来,我总觉得他并不是表现得那般柔和,总觉的他是装了漂亮的外表给人看似的。”


    这与她以为的模样大相径庭,像块日思夜想的绝世美玉,真正见到的时候却蒙了一层雾,朦朦然任凭如何涂抹,都看不真切,令人心痒。


    倒叫人想看看那本来面目。


    梅子衿听了她这番话,硬是没敢吭声,只低头鹌鹑状开始工作,装作没听到瞎嘀咕:“你俩这来来往往的管我啥事啊。”


    见梅子衿继续做起手头的工作,秦怀月也把阁楼里要用的书拿出来,带下梯子,准备后续誊写。


    正在挨个拆解书线时,门口突然过来一位小太监,说是翰林院的老先生让他来找秦怀月,说是有什么要事要她一定回来一趟。


    “既然把话带到秦检讨这儿了,我也就不多叨扰您。”


    那看着满脸机灵,格外讨喜的藏青衣衫小太监,恭恭敬敬朝着秦怀月拘了一礼,就溜溜达达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秦怀月暗想,有什么要事不让修撰他们这些人来负责,非点名要她这个检讨来做,想着是不是她哪篇文章有了纰漏,让老先生生气,要亲自让她过来看一遍。


    藏文阁里受不住飘起的陈年老灰,正捂着鼻子打喷嚏的梅子衿,也听见刚才小太监的话,眼睛朝向外边怔愣一会才走进来的秦怀月,像是看出来她的疑惑。


    “你放心,以你抄写的细心程度,那白胡子老头多半不是来骂你的,但凡出了差错,他都是直接跑过来,胡子竖到天上开骂的,怎么可能像现在似的神秘兮兮?”


    秦怀月倒不是怕真的出纰漏,只怕万一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什么过错,影响了其他同僚工作。


    把手里早前整理好的书页收起来,秦怀月看着剩下的做好的古籍犯难:“过去找老先生还好,我现在只担心,待会翰林院的修撰他们来取之前抄好的典籍,我又不这里,没办法交差该怎么办。”


    “你去吧,待会要是方兄他们过来要书,我就说你有要事,替你给他就好啦!”


    梅子衿看出面前女官的犹豫,替她收了这场子,就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一边继续抄写,一边挥手,让她快去快回。


    “那就谢过子衿了。”听他这样说,秦怀月也不好再推辞,与他道别之后,转身去老先生在翰林院常待的地方。


    藏文阁地处偏僻,离翰林院有些路程,秦怀月就权当散心,慢悠悠的走着。


    等到了地方,抬脚还未入正门,老先生就眼尖看到秦怀月,直接招呼她到院里一棵蔽日的老槐树下:“怀月,之前让你所做的《治宅书》和《水注十绝》,你都做的如何了?”


    见先生问,秦怀月胸有成竹答来:“先生,急需的这几本已经校对编写完整,即刻便可来取,剩余的一些杂籍,怀月还在抄写。”


    秦怀月想到这里,略略思考一番又开口道:“今日怀月见藏文阁中有两三本古籍,与这些书的内容极为相似,内容也是相辅相成,可以互相借助参照,就自作主张一并拿来顺手做了。”


    “无妨,无妨。”老先生摆了一摆手,示意她宽心。


    他对秦怀月的工作能力很放心,听她讲的话就知道做的不错,便放宽心摸着花白胡子嗬嗬笑:“早就知怀月你心思细腻,既是如此倒也不打紧,随你做就好,我今天叫你来,也是因为我这里有一事,只有你能做。”


    “先生何事?”


    秦怀月没想到老先生找她不是为修书,而是为旁的事情,被这一番铺垫搞得格外疑惑。


    “明炆帝近日为皇子们的学业忧虑,整日不快,前天在后宫的时候,讲起来那些娘娘们的不是,说要让她们也跟着学些书,识些字才行,这样长此以往,那些小皇子小公主也能跟着耳濡目染,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难以教诲。”


    老先生说着说着,长吁一口气,抬了微浑的双眼看向秦怀月:“前朝能胜任此事的多是男子,断然不可进后宫中去,昨日掌事公公找我来,说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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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有一位聪明伶俐的女检讨,颇得苏妃和焕嫔娘娘她们喜欢,托我来让你胜任这一职。”


    听先生的话,秦怀月明白,这是要自己得空进后宫来,帮各宫娘娘与皇室子嗣学书的清职。


    她虽说并不排斥,但也担心现在手上的工作没人接手:“先生愿意找我胜任此职,想必是对我有指望,只是我这还未校订的古籍还有很多,实在没办法腾出时间来办。”


    “放心放心,此事我自然会找人来帮你。”老先生听她说完顾虑,只朗声一笑,让她放宽心,转头就带了点个人恩怨:“我倒是看跟你一块修书的那个梅子衿就该来替你,省的他又仗着你给他兜底,在那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成体统。”


    “既如此,怀月愿意来办此事。”听先生这一说,秦怀月带了笑意,沉稳道:“只是不知何日何时进后宫,为各位娘娘讲书呢?”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你且先回去等着就是了,自然会有人来告诉你。”


    先生朝她点了点头,让她直接回翰林院等信。


    等到秦怀月回去的时候,天边已经擦出被夕阳晕染的红霞,她才到刚翰林院门口,就瞥见已经从藏文阁回来的梅子衿,正探头探脑看她。


    见她到,梅子衿赶忙跑回去给其他同僚报信:“秦怀月来了!秦怀月来了!”


    “我回来一趟是有什么好事吗,这么惊天动地的宣传我?”


    见惯了梅子衿这副咋呼样子,秦怀月也权当他是在玩笑,扶着门径直走了进来。


    只是等她抬眼,才发现今日这些同僚们没有全都埋头作业,其中甚至还有一二人,已经在对她笑道恭喜。


    “你真牛啊秦怀月,出去一趟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居然是倒是背着我们偷偷升任是吧?”梅子衿凑过来,揶揄她不知道提前告诉他们这种喜事。


    秦怀月见这场面一头雾水:“我刚才只是被先生委托,以后得空去后宫教娘娘的事情,并未听说升任啊?”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梅子衿从身后拿出一道小折,递给她看。


    秦怀月淡淡扫了一眼他掏出来的折子,视线才刚挪开,就又被他手中的那道黄绫底批红印给吸引了过来。


    “这是?”秦怀月只觉得难以置信,只怕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刚才掌事太监送来的诰命折,升任你为侍讲学士,官居从五品!”梅子衿把折子塞她手里,秦怀月拿着折子,怔愣这件事居然落到她头上。


    一旁看热闹的乌瑞见她定定盯着折子不动,有些好笑:“只是可惜他今日不在,不然还能为你贺喜两句,这次可是连我们这些殿试三甲都比不得你的升任。”


    说罢,余光扫过方明川那处,乌瑞没法看这两人的热闹,微微有些无趣的挑眉。


    秦怀月猜到这是黎清的意思,她记得六公主提过,苏妃还孕育了一位小皇子,约莫有个六七岁,想来正是发愁的时候,提携她来也是合情合理。


    待到拜别各位道贺的同僚,秦怀月趁着还未天黑,将剩余的古籍残页清点整理一番,唯怕梅子衿又弄错了格式,又被先生骂一顿。


    刚转身准备离开时,刚巧听到那声熟悉的脚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