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后悔
作品:《当大坏女决定忏悔》 启山山下,前来瞻仰布施的众人逃出去后,一边心有余悸,一边消化凡朝给他们带来的启示。
山下往西冥走的官道处,纷纷乱乱的人群中,一头戴巾帽,手牵大马,身着灰打的小厮,边随着人群朝前奔逃,边心有余悸。
凡朝在山顶上的话还响彻在他脑中,声声回响,震得脑壁发麻,他抬头看了看马上强装镇定的主子,胆怯道:“主子,那神主太可怕了,居然要灭了我们的口!”
“您是仙者,要不您用法力带小的跑吧!用肉脚走路实在太慢了,小的性命不打紧,可万一受累着您,那就……”
祈求的话还没说完,高头大马上的主人一甩剑鞘,用剑背狠狠抽了他一下:“金柿!走你的路,别想歪点子!”
金柿牵着马跑本就费力,还被抽了一把,脚下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他缩了缩身子,不敢再言语。
马上的主人叫杜平,据说曾经也是什么世家的公子哥儿,因为修仙资质太差,被赶了出来,本是名门正统的修仙者,到头来成了一届散修。
可散修又如何,在他们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跟前,杜平仍旧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金柿儿才十来岁的时候,被拐了当乞儿,在丐帮里是专门向富人乞讨的工具,年纪小的当乞儿,年纪大的打残了继续乞讨,或者就学点小偷小摸的本事给丐帮挣钱。
一日,丐帮里哪个不长眼的毛贼偷到了杜平跟前,杜平大怒,一气之下,杀了整个丐帮。
时隔十多年,金柿还记得,那天破庙里血流成河,同伴们的尸体交叠躺在院子里,原本就缺胳膊少腿的身体彻底零散,残肢碎肉撒得到处都是,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金柿缩在破庙的佛像后,眼睁睁看着一贯威风的丐帮首领,被杜平像面团一样磋磨,吓得腿跟筛子一样,尿流了一地。
他本以为这辈子就到这了,眼睁睁看着杜平像恶鬼一样走近,没想到那人居然放过了他,把他收了当侍童。
金柿本以为这是自己的幸运,没想到,也只是从一个地狱跳到了另一个地狱。
杜平心思阴毒,金柿不仅要伺候他的吃喝拉撒,还要充当他的受气包,泄欲袋,只要杜平不顺气,对他轻则打骂、重则施虐,十多年来,金柿已然成了杜平跟前一条畏畏缩缩的狗,没有丝毫尊严。
眼下,杜平不愿动用法力,金柿拉着一头大马,渐渐落在人群之后。
他只要一想起神主对准他们的十只箭矢,就怕得发颤,背后阵阵凉意,好像那箭已经抵在了他的心口。
分神之下,金柿一个踉跄,脚跟被石头一绊,缰绳脱手而出,马儿受了惊吓,又失了控制,撂蹄子一撅,竟然将背上的杜平甩了出去!
杜平没防备,分秒之间,一头栽在了前方的石头上,握在手里抽打金柿的佩剑甩出,头顶鲜血直流,屁股高高崛着,两腿以极不正常的姿势交叠着,显然已经摔断了。
杜平还没来得及发怒,金柿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全身冰凉,怕得心都发软,此刻不是害怕神主了,而是知晓自己闯了大祸,害怕杜平的责罚。
果然,下一秒,杜平的怒骂就传了出来,他摔断了腿,自己无法站起来,撅着屁股对金柿破口大骂:“你这腌臜龟徒!居然害老子摔了下去,看我不好好治你!”
金柿浑身一抖,踉跄着不敢动,又听杜平骂道:“还不快来扶老子!”
金柿哆哆嗦嗦的,先捡起了滚落在脚边的佩剑,一步一步走到杜平跟前,手已经伸了出去,就在要搀扶他的前一秒,脑海中始终在撞击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你天生就是给人欺凌的吗?’
‘你合该被人踩在脚下吗?’
想到这里,孱弱的金柿心中突然涌上一阵热血,他知道那是神尊大人种子他心中的力量——
金柿抬手,将佩剑拔出,对准杜平的心脏,一剑刺了下去!
背对着他的杜平,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就这么息了生命。
做完这一切后,金柿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看着眼前杜平的尸体,吓得一把扔了佩剑,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撑着两脚,连连后腿,仿佛死了的杜平还会爬起来折磨他似的。
良久后,杜平还是了无声息。
金柿迷茫起来,他好像真把杜平杀了。
他亲手杀了这个折磨了自己十多年的恶徒。
原来那么简单,原来他那么脆弱。
以后该怎么办呢?弱小的金柿没了主子,奴才没了主子,该怎么办?
耽搁那么久,身边的百姓都跑光了,连马也不知所踪,偌大的山道上,只余金柿一人。
突然,一阵铿锵的脚步声传来,一队穿着整齐划一的修士走了过来。
摊在地上的金柿,看着眼前头戴长布帽,整齐划一的队伍,知道他们是神尊大人的部下,当初在山顶上,也是那些人护着他们有序奔逃的。
金柿下定了决心,捡起杜平的佩剑,爬起来,摸了摸鼻子,伸手拦住了队伍。
为首的领队停住脚步,待金柿走近,问道:“有什么事吗?”
金柿的声音不再颤抖:“仙长,我要加入你们。”
领队笑了起来,朝他和蔼道:“甚好,我叫贝青,是凡人谷的十人长,欢迎你的加入。”
————
夜色浓重,层层云朵遮天蔽月,乌黑天幕下,曦舞城灯火通明。
永宁宫内,神灵越斜靠在雅榻上,以手支头,闭目养神,面色出奇地平静。
刚刚经历启山上的一切,她本该怒火中烧,可眼下,她却冷静非常。
因为神灵越实在想不通。
她理解不了,凡朝怎么就不愧疚呢?
怎么就不忏悔了呢?
直到亲历启山上的一切,亲眼看见凡朝反叛的架势,亲耳听见凡朝大逆不道的话语,她才真的信了,凡朝是真的要灭神。
她怎么敢啊!
神灵越拧紧了眉头,明明一切都是凡朝的错,明明是她抢了本该属于她的神力,明明是她杀了她们的母亲,明明是她硬生生破坏了姐妹亲情……
她怎么有脸敢和神氏叫板!
神灵越逐渐后悔起当初非要夺凡朝性命,一百多年前,凡朝明显已经忏悔了。
她抢了神力,流落在外四年,四年后削发折剑,回到曦舞自行请罪。
如果她没有愧疚,就不会好端端地又跑回来,揣着神力,逃到中州之外,任凭神灵越再能耐,也抓不住她!
如果这一百年,她念着姐妹恩情,不折辱她那么恨,也许凡朝不回再次叛逃……
可一切为时已晚。
神灵越朝空气中勾了下手,墨卒现了身。
神主寝殿内,没有旁的人,墨卒不再身负黑袍,只着简单的长衣,露出苍白瘦削的身体,和一身古怪的纹身,跪伏在神灵越脚边,恭敬地行了个礼。
神灵越拧了拧眉心,并未睁眼:“墨卒,说了多少次,不必多礼,你最近越发不听话了。”
墨卒不抬头,只垂眸盯着神灵越垂下的足面,继续跪着:“卑职不敢。”
他在忏悔白日凡朝出现时,心里一闪而过的叹服。
神灵越见他那个死样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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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绸袜的足往前一踢,将他的头踢偏了去:“连你也要给孤找不痛快吗?”
话音落下,墨卒这才站起身,收起恭顺的做派。
————
深夜,兴都城内。
不止曦舞灯火通明,经历白日犹如地狱般的布施节后,盘踞在兴都内的各修仙世家们,也睡不好觉。
兴都地段最好、最核心的杜府,灯笼已经亮了半夜,府中深处议事厅内,有头有脸的世家家主齐聚一堂,就今日凡朝突然出现一事,议论纷纷。
众人心事重重,讨论大半夜也没什么头绪,有人心直口快道:“那魔头究竟为何突然出现?难不成就是为了破坏神主的布施节?”
杜文章沉默半晌,也不再卖关子,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同步给大家:“不,她是为了救人。”
“救人??!”
众人惊讶。
杜文章和几个核心家主对视一眼,慢慢道:“没错,前方侍卫长被捕,凡朝为了救她,玩了出声东击西。”
一家主惊道:“可是那叛逃出曦舞的逆贼方巢夏?”
“没错。”一位核心家主点了点头。
没想到今天这一出的缘由居然是这样,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感觉有些荒唐。
“那魔头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好似要跟曦舞宣战似的,瞧她那架势,我还以为——”
话没说完,杜文章一遍遍抚须的手蓦然停住,严肃道:“她就是在宣战!你们不要掉以轻心!”
杜文章隐去凡朝曾经来找过他的事实,他比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凡朝对抗神氏的决心,可在场诸位,在神氏的荫蔽下福禄数千年,他们和神氏深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等凡朝真的阻挠了布施,实现人人可修仙,在场谁能确保,自己家族的地位不受影响?
杜文章的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皆安静了。
良久后,有人忧心道:“不会真像传言所说,神氏统治,十世而亡吧……”
这则古老的箴言,刚传出来时,众人只当是开玩笑。
可现在想来,却像悬在头顶的剑,未必不会有落下来的那一日。
有人期期艾艾地:“神主刚继位百年,本就波折不断,膝下也没有子嗣,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神力该怎么办?”
一人快速打断他:“休要胡言!神主必然不会出事,那可是神主,谁能伤得了神……?!”
话刚出口,还没说完,他突然想起今天白日,凡朝那顶天立地的一盾,硬生生挡住了神主的攻击。
他沉默半晌,才改口道:“还是得多劝劝神主陛下,今早留下神储,才安心啊……”
有人听到这话,愤怒道:“绝对不能让那魔头得逞!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法子,尽快将她扼杀掉!”
立刻有人反驳:“哪那么容易,你们也不看看,她现在有多么可怕……居然能对抗得了神主……”
众人都随着他的话感到恐惧。
一人激动:“你们现在就怕了?哪里还有家主的样子!区区一个野丫头,能翻的起什么风浪?”
“明的不行就来阴的!”
听了他的话,众人恐慌的心才稍稍平复。
其余人开始七嘴八舌探讨起对策,可坐在上首的杜文章,心情依旧不明朗。
他的手抚弄着胡须,动作完全不见曾经的睿智,急躁又机械,几乎要将那一片美须给拔断。
他心头逐渐涌上一股后悔,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是错的。
如果当初接受了凡朝的策反,会不会就不用遭受这种锥心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