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艾琳问道：“‘金穗世界’那边，后续怎么样了？”


    艾琳调出报告。


    “‘丰饶之仓’彻底查封了。地方执法庭被清洗了一遍，揪出好几个被腐蚀的蛀虫。那个科里主管全招了，口供和证据链很完整。”


    “塔兰粮食和格里芬医疗物资的去向，基本摸清了，大部分被‘大管家’那条线吞了，送去了恐惧之眼，只追回了一部分还没运走的。”


    李维点点头：“阵亡抚恤金诈骗案呢？”


    “顺着‘丰饶之仓’的线索，摸到了三个洗钱节点，已经冻结了相关账户。涉及金额很大。”


    说到这里，艾琳的声音冷了下来，“名单很长。很多都是牺牲战士的家属信息被冒用。”


    医疗舱里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度。


    李维没说话，灰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只是搭在税典圣器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点。


    税典圣器表面的金光一闪，又恢复平静。


    “继续追。”李维沉声道，“一个都不能放过。钱要追回来，人要处理干净。”


    “明白。”艾琳点头。


    这事关帝国的尊严和战士的血，没有余地。


    这时，舰桥通讯切了进来，是灰猎人乌尔夫的大嗓门。


    “审判官，税务官，快到舰桥来，有好戏看。”


    艾琳皱眉：“什么事？李维需要休息。”


    “别休息了，快来看，罗根老大在跟人‘讲道理’呢，哈哈哈。”


    乌尔夫的笑声，震得通讯器嗡嗡响。


    李维和艾琳对视一眼。


    罗根讲道理？通常他的道理就是链锯斧。


    “去看看。”李维撑着床边站起来。


    艾琳赶紧扶住他胳膊，“慢点。”


    两人慢慢挪到舰桥。


    瓦兰队长已经在了，黄金面甲对着主屏幕。


    罗根狼王巨大的身影，占据了屏幕一侧，他面前的全息影像，是一个穿着笔挺深蓝色制服，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的帝国海军军官，肩章显示是个中校。


    “所以，中校。”


    老狼王罗根的声音，出奇地“温和”，但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他巨大的动力爪，轻轻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你的意思是，我们芬里斯野狼的战功补给，还有李维税务官那份追加的‘财税战略之星’橡叶饰勋章，被你的后勤舰，‘不小心’延误了？还延误在……嗯，一个风景不错的度假星球附近？”


    那个海军中校汗如雨下，说话都结巴了。


    “尊、尊敬的狼王阁下，绝、绝对是个误会，是航线规划，遇到了亚空间湍流，还有……”


    “哦？”


    罗根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獠牙，笑得那中校腿肚子直转筋。


    “亚空间湍流？真巧。老子刚从恐惧之眼杀出来，那儿的湍流能把你那破船撕成渣，老子都嫌不够劲。你跟我说，一条帝国腹地的稳定航线，能把补给延误一周？还延误到度假星球边上？”


    他巨大的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隔着屏幕都让人窒息。


    “中校，你知道老子最讨厌什么吗？”


    中校面无人色，拼命摇头。


    “老子最讨厌两件事！”


    罗根竖起一根裹着装甲的手指，“第一，有人敢克扣老子兄弟的补给。”


    他又竖起第二根，“第二，有人敢把老子当傻子耍。”


    动力爪猛地握紧，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现在，你两样都占了。你说，老子该怎么跟你‘讲道理’？”


    “狼王阁下，我立刻、马上、亲自押送。不，我让补给舰全速跃迁，二十四小时内一定送到月嚎号。”


    中校尖叫起来，声音都变形了。


    “二十四小时？”罗根眯起眼睛。


    “十、十二小时！不，八小时，八小时！”中校快哭了。


    罗根哼了一声，巨大的爪子拍了拍控制台，吓得中校一哆嗦。


    “行，八小时。晚一分钟……”他凑近屏幕，獠牙闪着寒光，“老子就去你的度假星球，亲自找你聊聊‘延误费’怎么算。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绝对准时，狼王阁下！”中校几乎是吼出来的。


    通讯切断。


    罗根满是疤痕的脸转过来，对着舰桥里的众人，尤其是李维和艾琳，得意地一扬下巴。


    “搞定，跟这帮官僚，就得这么讲道理，痛快。”


    舰桥里响起一片憋笑声。


    瓦兰队长的黄金面甲，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艾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李维嘴角也抽了抽，扶着艾琳的手紧了紧。


    “谢了，老狼王。”李维说。


    “谢个屁。”


    罗根大手一挥，“该咱的，一分都不能少。谁敢伸手，老子剁了他爪子！行了，等着收东西吧。”


    说完，他粗豪的大笑和动力甲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通讯那头。


    舰桥恢复了平静。


    李维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摇摇头道：“效率倒是挺高。”


    “野狼式的效率。”艾琳扶着他往回走，“简单粗暴，但管用。”


    回到医疗舱，李维重新坐下。


    刚才那一通“讲道理”，似乎让他精神好了点。


    他拿起数据板，继续处理文件。


    艾琳坐在旁边，整理着刚才的记录。


    时间一点点过去。


    医疗舱里很安静，只有李维手指划过屏幕的沙沙声，仪器低沉的运行声，还有两人平稳的呼吸。


    李维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是关于某个偏远农业星球申请税收减免的。


    他仔细核对了受灾数据和星球财政报告，批准了减免额度。


    放下数据板，他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


    数日过后，战舰轰鸣。


    芬里斯冰原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带着碎冰渣和铁锈味。


    公正计算号巨大的舰体，悬停在狼牙要塞上空，引擎喷出的幽蓝尾焰，把下方冰层烤得滋滋作响，腾起大片白雾。


    这艘税务巡洋舰，上次在战斗中受损，返回火星修复成功，前来芬里斯接李维一行人，前往下一站。


    外壳上崭新的装甲板，在极地稀薄的阳光下闪着冷光，像磨利的税吏印章，重新盖向帝国的星空。


    送行的扬面，只能用“狼窝炸了”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