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下了地，根上的泥巴洗干净了，切成大片，再竖着切上四五道，不切断，像把小篦子的模样，就这般挂在绳上列成一排，等风雪吹干。


    萝卜、白菜是吃不尽的东西，街上卖的人也多，不过大多也就是贱卖，整篮筐的卖不出去，到处都有人在吆喝。


    吃了几顿，萝卜汤、炒萝卜、酸萝卜、白菜丝、白菜块、炖白菜、水煮白菜加沾水，苏初妍一看见满地的萝卜白菜，嘴里都能砸吧出味道来了。


    苏初妍在外头逛游会儿，本想寻些不同的菜换换口味，不过这地方人如此的多，听见周围人站着说话，说是要包饺子，还在问要包什么饺子，一家说要包白菜饺子，把家里的白菜消磨消磨，一家要包韭菜馅的饺子。


    她站在大树下，听得倒是津津有味，直到人都走了不少了，她这时才想过来，立冬要吃饺子！她家也要吃，多包些，总比整天吃萝卜白菜要好。


    苏初妍去肉铺子逛了两圈，买肉的人在铺子前围了两圈，人头攒动，苏初妍还要踮着脚去看那些肉，案上的肉码了一排，多的是。


    饺子肉要是肥瘦相间，瘦肉多些，肥肉少，这样吃起来不腻，还有油水。


    三斤的肉分量不少，苏初妍提溜着往家走，不用再只吃那些菜心里就是舒坦。


    直到苏初妍在门前瞧见了早早就回来的赵渊，手里还托着一块肉，看见苏初妍的时候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我们不愧是夫妻，什么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赵渊笑着接过苏初妍手里的肉，确实是新鲜。


    “你买了多少的肉。”


    “三斤一两。”


    苏初妍推开门，声音从前传来。


    “天，六斤的肉怎么吃得完？包完就送给孙莺家一些，剩下的就埋雪堆里冻着。”


    赵渊牵起苏初妍的手，更是高兴了起来。


    就连买的斤数都一样！


    “别傻笑了，去把面粉拿出来，上次我去买了些，算是误打误撞。”


    冷水和面，打个鸡蛋，先用筷子打成絮状，再挽起袖口，去捶打揉捏面团，力气要大，盆净，面也成了团，放在盆里等着。


    “吃什么馅的饺子？只吃肉的饺子？”


    “有些腻，加些菜拌。”


    苏初妍抱来一颗大白菜，放在灶台上，伸手拍了拍。


    “白菜肉馅的饺子？”


    “好。”


    苏初妍一闻到混着泥巴、雪渣的菜味，白菜的味道太过熟悉了，苏初妍常常会想起最近几天吃的白菜汤、炒大白菜，头天白菜下来了，苏初妍还高高兴兴地切来，做了三种花样的白菜，那天晚上吃了个肚饱。


    炖得软烂的白菜吃起来甜丝丝的，炒的梗吃起来又是脆生生，汁水充盈。


    不过三顿，苏初妍瞧见白菜就怕，打嗝的时候满嘴都是菜味，不然就是萝卜味道。


    “可算是又找到了消磨白菜的法子，把外头的韭菜都给扯来包一顿，等天热起来了再种，不然就那么一点韭菜，舍不得吃，霜把这些都冻熟了般，歪歪倒倒地爬了满地。”


    赵渊点头，韭菜馅的饺子也是庄上人常吃的一种。


    “再包个香菇肉的，上回从人家远处来的商家买的干香菇，买回来还没吃，每每炖菜的时候又忘了，这回记得拿来泡了包饺子。”


    “都好，只是到时候一混就不知道哪种是哪种了，全凭猜想。”


    “那也好。”


    确定下来了就好办，赵渊出门扯韭菜去了，苏初妍烧了些水泡着干香菇，热水泡得快，水一倒下去就有股香味，泡的水不要过多，到时候连水带菇一起倒进肉馅里。


    蒜要拍成泥状，花椒、干辣子、姜用小碗泡在水里，葱多少都不在意。


    白菜多水，不宜直接搅和肉馅，要先剁碎，撒上足够的盐巴，不必过久，里面的水就杀出来了，韭菜要够细，小指甲盖宽就足够，这韭菜倒是能先和馅，只是这肉还没剁出来，就先放在一旁。


    两个人一人一把刀剁馅，剁着剁着就放蒜泥进去搅，相比起放进去拌，这样还要更细腻些。


    房檐下挂着的萝卜干早就吹干落雪了，苏初妍搬着板凳，站着去取了一大把。


    干萝卜拿些来拌小菜，剩下的再干会儿就收起来，等炖菜的时候放些进去添些滋味，也算是多些菜。


    赵渊剁完了剩下的肉，两只手握双刀，在刀板上切得作响，那些肥肉瘦肉都分不出来，他紧绷着自己的手臂，剁完只觉得无比的累。


    白菜捞起来，双手攥水，捏成了个菜团子状，放进肉里搅拌，姜水倒些，葱蒜也不能忘，盐巴、酱油放进去，肉馅的颜色都变了，显得更是鲜亮。


    赵渊先把小剂子擀成皮，自己包着白菜猪肉馅的饺子，苏初妍把另外两种饺子馅和好。


    香菇切成丁，越是细小，那香味就越是浓郁，顺带将那香菇水也倒进肉馅里，佐料不变，韭菜也是同理，只是那些姜蒜要稍少些，免得味道过重。


    萝卜干切成小丁，撒上辣椒面、盐巴、少些香油，盐巴是不能少的，不然容易坏，然后再多揉两下，把咸味揉进去，等会下饺子就能吃。


    每张面皮里都舀上一大勺肉，有时还破了肚，要再打块补丁上去。


    面皮少了很多，只是肉还是不减，不过好在是最后那肉没剩下过多，不过是一小碗的量。


    架柴烧水，先是把剩下的肉握成圆子，投入水中，那三个圆子足足有半个拳头大小，苏初妍看了直发笑，边靠在灶台边上笑得前仰后合，边去拨动水里越煮越大的肉圆子。


    “这一个吃了还吃什么饺子？怕不是今天辛辛苦苦费力包的饺子，还没肚子吃。”


    火光把赵渊的脸映得绯红，他感受到了初妍的喜悦，也跟着傻笑，只是没说什么。


    案板上排好的饺子一个个放入水中，有了几个圆子的缘故，苏初妍没敢放太多，只是三种口味挑了几个放进去煮，再扯点白菜叶子放下水一起煮。


    肉就是满屋飘香，油脂浮在汤上，果真是香极了，冬至就是要吃饺子！苏初妍在碗里倒些醋，打了一筷子的辣椒，芫荽段放好，猪油也来些，用汤水一冲，再舀上肉圆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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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饺子，那可真是美，赵渊的碗里就少了些佐料，只有猪油和葱两种，他吃饺子就是喜欢吃味淡些的，这般才能好好品尝饺子馅的滋味。


    “你喝一口我的汤。”


    苏初妍把自己的碗端到赵渊的面前去，让他尝尝自己的汤，方才她喝了口，当真是味美，酸酸辣辣的味道冲淡了嘴里的白菜味。


    赵渊接过来，先是偷偷瞧了眼苏初妍，然后才喝了口，将碗转了转才递过去。


    “好喝，真的好喝，反正比白菜好吃。”


    赵渊也是吃怕了白菜，现在两个人倒是有种被饺子救了的感觉，边吃边点头，砸吧砸吧嘴，将碗里的汤都喝了个干净，就连赵渊碗里没有多少咸味的汤都一扫而空。


    揉的一碗辣萝卜干放进小罐子里，只是抓了些出来下饺子，这萝卜干就是太辣了些，那辣椒面本来是不太辣，苏初妍还问过伙计，他说不辣，正是怕没辣味，苏初妍才狠狠地放，将萝卜都染得通红。


    现在苏初妍用汤下萝卜干，先是在碗里荡悠了下，满碗汤就染红了，吃到最后，赵渊都不准她接着吃了，那些辣子果真是厉害得很，苏初妍嘴巴都红得不行。


    赵渊不敢吃过辣的东西，夹了点尝了下，就把碗里的汤给喝完了。


    苏初妍也停下了筷子，不过一直吃着还好，这一停下那可就不行，刚刚垒的辣现在全都翻涌起来，在嘴里像是嚼着烧火棍，她跑去喝水，直到喝了满肚子的冷水才算是压下嘴里的辣。


    “这么辣的东西就别吃了，你瞧你的脑门上，都是汗。”


    赵渊有些心疼，伸手用自己的大掌去擦拭苏初妍额头上的汗，粗粝的掌心划过，苏初妍觉得有些发痒。


    “好，知……知道了。”


    舌头都辣麻了，苏初妍说话都有些说不清，只能是慢吞吞地回话。


    “真就别吃了，你瞧瞧，吃了那么辣的东西，又喝了凉水，说给你烧水都辣得等不及。”


    “知道了，下次就煮进汤里冲些辣味。”


    苏初妍可舍不得把这些辣萝卜干给扔了，又是晒，又是拌的，叫她怎么能舍得？


    “唉。”赵渊把她的汗给擦完，就去收拾碗。


    苏初妍把剩下的饺子放到窗台上就着雪去冻硬，又包了几十个饺子打算去给孙莺送去。


    “我说初妍，我家今年包的饺子多，你帮我吃些。”


    苏初妍心底才想着孙莺，这会儿就听见了孙莺的声音传来，她急忙走出来，就瞧见孙莺挎着篮子，上面盖了块布，掀开布，里面就是一个个规整的饺子，还换着花样包，又麻花样式的边，有月牙状的，有齿牙形的。


    “高不高兴？姐姐我可是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


    孙莺见她还在楞着，就一掌拍在苏初妍的肩膀上。


    “你家送给我了饺子，那你家定是缺了饺子，我也给你送些。”


    孙莺挠头，不大懂苏初妍的话，只回：“不缺哩。”


    “缺，你家缺饺子。”


    “不缺，我家都包多了。”


    “缺，我说缺就是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