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花了一整个上午，才把林薇发来的三份合作方案PDF文件，从头到尾仔细啃了一遍。


    他在沙发里陷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已经拿定了主意。


    三个方案看下来，还是方程虎这个对味儿，跟他想做的东西最搭。


    这趟活儿，是开着车去山里海边到处逛，找好吃的。方向盘在自己手里，主动权也在自己这儿。


    车只是个代步工具，整个行程的主角还是他自己，还是那些藏在天南海北的美食。他不用替别人背书，只为自己代言。


    “薇薇。”


    江凡睁开眼，目光清澈，看向正在一旁整理行李的林薇。


    “就方程虎吧。”


    林薇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


    “想好了？”


    “想好了。”


    江凡拿起平板，在屏幕上划了一下，语气笃定。


    “另外两个，我们都是去给别人当裁判，当盾牌。赢了是人家的功劳，输了锅全是咱们的。只有这个，我们是做回自己，开着车，找吃的，顺便把钱挣了。这活儿，心里踏实。”


    他顿了顿，补充道。


    “再说了，我这种本本族，驾照拿了就没怎么摸过车，有他们的智能驾驶系统，我也敢上路。那个跟拍无人机，直播的时候正好用得上。最关键的是，行程自由，我们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吃任何想吃的东西。”


    林薇微微一笑，江凡这性子，果然还是喜欢这种能自己掌控，又能满足口腹之欲的活儿。


    “行，听你的。我这就联系他们。”


    她拿起手机，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拨通了邮件里留下的号码。


    对方的效率高得惊人。


    电话打过去不到半小时，对方便敲定了见面的时间。


    当天下午两点，就在江凡他们下榻的酒店行政酒廊。


    下午两点，行政酒廊靠窗的位置。


    方程虎汽车的品牌总监陈静，带着两名助理准时出现。


    为首的女人叫陈静，方程虎的品牌总监。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职业装，走路时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轻响。


    初次与这种大公司代表面谈，江凡和林薇都感到有些拘束，会议室的气氛也比平时正式许多。


    没有多余的寒暄，双方落座后，陈静便将一份厚厚的纸质方案推了过来，开门见山。


    “江老师，林小姐，我是陈静。方案你们应该看过了，时间宝贵，我们就不绕圈子了。”


    她身体微微前倾，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目光锐利，透着一股干练。


    “五百万，税后。包括未来两个月你们所有的行程开销，以及这台顶配方程虎8的完全使用权。这个价格，是我们对S级合作伙伴的最高诚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不敢相信。


    来之前，他们设想过各种可能性，林薇甚至觉得，对方能开到一百万就已经是天价，需要好好权衡。


    可五百万，还是税后，这个数字彻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饕餮幼崽却完全没get到金钱的概念，只捕捉到了关键词。


    “宝宝要出去玩！要吃两个月的好吃的！”


    五百万，还是税后，这个数字的冲击力太大。


    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她没立刻回答，而是翻了翻手边的资料，才抬头问道。


    “陈总监，我们感受到了贵公司的诚意。只是……方案里提到，需要我们配合完成十期深度植入的视频，这个数量……我们担心会影响内容的自然度，可能反而达不到最好的推广效果。”


    “我理解您的顾虑。”


    陈静的笑容不变，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林小姐，我们投入的是真金白银，和S级的市场资源。我们希望看到的，是一次深度捆绑的、能最大化品牌价值的合作。十期视频，是我们内部评估后，认为能达成这一目标的最低要求。我们相信，江老师的内容质量，完全能将植入处理得非常精彩。”


    林薇听着这话，心里明白，对方这是软中带硬，明着夸人，实则把话说死了，没得商量。


    林薇的笑容有些勉强。


    两个月的行程，满打满算也就产出十来期长视频。


    江凡一听就明白了，这哪是探寻美食，整个行程都得围着车转，自己成了个开车的工具人。


    脑海里那个兴奋的童声立刻变成了委屈的抗 议。


    “不要！宝宝不要吃规定饭饭！坏东西！”


    江凡抬眼看向陈静，语气平淡地打断了她：“陈总监，这恐怕不行。”


    “我的观众关注我，是想看我真实地去发现美食，分享体验。如果这趟旅程变成了必须完成的十个广告任务，那份真实感就没了。这不是合作，而是我们把自己卖了。我们是美食博主，不是广告演员。”


    陈静的目光终于从林薇身上，正式转移到了江凡脸上。


    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但更多的是商人的审视。


    “江老师，我非常理解您对内容的坚持，这也是我们选择您的原因。但商业有商业的逻辑。五百万，买断您两个月的时间和影响力，这个价格，代表了我们对您价值的认可。”


    “所以，这个价格我们宁可不要。”


    江凡的回答很干脆。


    她下意识地想拉住江凡，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这是江凡的底线。她能做的，就是支持他。


    陈静笑了笑，往沙发里一靠，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整个人松弛下来，像是在看一出有趣的戏。


    “林小姐，江老师，你们可能误会了一件事。方程虎从不缺汽车评测博主，想和我们合作的KOL，可以从公司一楼排到三十楼。我们之所以找到江老师，看中的不是您懂车，而是您和您背后那群高粘性、高消费力的粉丝之间，那份牢不可破的信任，也就是您独一无二的‘公信力’。”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平和，却像一颗颗钉子。


    “我们买的，正是这份公信力。所以，钱，一分不能少，因为您的价值就值这个价。同样，植入也一分不能少，因为我们需要用足您的影响力。否则，这次合作对我们来说，就失去了意义。”


    谈判陷入了僵局。


    对方把话说得滴水不漏，逻辑自洽，要么全盘接受，要么一拍两散。


    双方都沉默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林薇心里天人交战，一边是巨大的债务压力，一边是江凡绝不退让的原则。


    江凡忽然站起身，对着林薇使了个眼色，语气平淡地对陈静说。


    “既然这样，看来我们在内容理念上无法达成一致，很遗憾。打扰了，陈总监。”


    他真的准备走了。


    这不是虚张声势的谈判策略，而是他的底线被实实在在地触碰了。他宁可背着债，也不愿意透支粉丝的信任，去做一个提线木偶。


    他脑海里，饕餮幼崽正在欢快地给他加油鼓劲。


    “走！我们走！不跟她玩！去找好吃的！”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