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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佬重生后要拯救我》 这段路本来不长,以贺岩开车的速度,十多分钟就能到筒子楼,但他看出闻雪一扫之前的闷闷不乐,便故意指错路,漫无目的地在黑夜中行驶,两人围着老城区绕了一整圈。
等闻雪将这辆车开到楼下停好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贺岩见她兴致不减,一双眼眸还是亮的,心里也有些许安慰,上辈子他送她到学校宿舍时说的那句话是真心的,日子还长好好过,如果一定要有个人站在原地走不出来,那个人也该是他,而不是才二十岁的她。
“下车吧。”
“嗯!”
闻雪根本无法平静,一颗心还是跳得很快,高兴又振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开车回来了。
解开安全带下车被冷风吹,也感觉不到寒冷,她轻快地关上车门,风吹乱了她的发丝,环顾一周,整栋楼都是黑的,唯一的光源是头顶的月亮,照着脚下这片路,副驾驶座的贺岩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不提这一路的颠簸,好歹平安到家了,他大手一伸拎着着三个娃娃下车,这一幕落在她眼中,有些滑稽,她扑哧笑了起来,太过寂静的夜里,很轻的笑声也如此清晰。
他强调,“你的。”
她壮着胆子纠正,“是你的。”
一来,她的房间里已经有好几个玩偶了,双人沙发上也堆着抱枕,床上也没有它们这三只的位置。
二来,它们不太好看,也不可爱。
她不想带回家。
贺岩听懂她的意思,沉默几秒,拉开车门,把这三个可怜的玩偶又放回车上。
闻雪站在一旁等他锁车,两人并肩往楼道走去,忽然她放慢了脚步,略显犹疑,或许书上说的是对的,深夜会滋生冲动与勇气,尤其是这么开心的时刻,她能够感觉到贺岩对她几乎没有底线的纵容,好像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想办法满足她。
离楼道只有一步之遥时,她声音低低地,像是某种试探,“我还可以试试吗?”
贺岩抬头看夜空,都凌晨了,她该试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上床睡觉,“当然可以,不过现在太晚了,明天吧。”
“不是……”
闻雪轻轻地摇摇头,大概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声如蚊呐,“我说的不是开车。”
贺岩没听清楚,“什么?”
“烟。”
贺岩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皱眉看向她,什么,抽烟?他听错了,还是她说错了?
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惴惴不安地垂着脖颈,凝神看落在地上的影子,长达十几秒的静默后,他败下阵来,僵硬抬手伸进口袋,摸出烟盒还有打火机。
喉咙里堵着一堆的话,偏偏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他心情复杂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连带着打火机一起给她。
闻雪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
顿时就像是拥有了新玩具的小孩眉开眼笑,记起无意间撞见他夹烟的姿势,跃跃欲试,学他将这根烟夹在手指之间后,好奇问道:“是这样的吗?”
贺岩忍俊不禁。
下一秒他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张开了嘴,咬住烟蒂,抬起眼眸,无声地望着他,仿佛在问,是这样的吗?
他呼吸一顿,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看不到烟盒上写着吸烟有害健康?
试什么不好,非要试抽烟。
闻雪毕竟是第一次尝试,有新奇,也有紧张,拿着打火机的手都在发抖,像是在做什么坏事,鬼鬼祟祟,哆哆嗦嗦,贺岩实在看不下去,沉声道:“给我。”
她听出他的情绪不太好,以为他是在生气,一秒都不带犹豫,赶忙将咬在嘴里的烟拿开给他,又乖又怂。
“我是说,给我打火机。”
“啊?哦哦……”
贺岩拿眼神催促她,她慢吞吞地靠近他,咔哒一声,一簇小火苗绽开,他以宽大的手掌挡风,俯身低头为她点烟,火光映照着他们脸上的神情,一张硬朗,一张温柔,他一声不吭、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
他答应让她试试,可没说要教她。
闻雪根本不会,烟被点燃,她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瞳孔紧缩——
“咳咳……”
“咳咳咳咳!”
一声接着一声,堪称惊天动地,把一楼到三楼的感应灯全叫亮了,她咳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只觉得肺部好像被灼烧,要炸了,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别人抽烟那么享受,怎么轮到她就更难受了呢?
贺岩本想冷眼旁观,看她被烟雾呛得狼狈弯腰,也没多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烟抢了过来摁灭,顺便为她拍背顺气,隔着柔软的羽绒服,手掌还能感受到她的单薄纤弱。
“还想试吗?”他故意冷声道。
某种程度上来说,贺岩是一个没什么耐心,却对弟弟妹妹有求必应的兄长。
但他两辈子加起来最后悔的事就是教会了贺恒游泳。
那时贺恒羡慕别人会游泳,央求他好久,他被烦得不行,领着贺恒去了家附近的游泳馆,小孩子胆大,悟性强,呛了几次水后就能在水里欢快扑腾了。
后来的那些年里,他总在想一个如果,如果他没有教会贺恒游泳,贺恒一定不会在那个晚上一头扎进水里去救人。
半晌,闻雪睫毛都被眼泪打湿,总算缓了过来,她冲着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看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主角心烦痛苦时,抽一根烟就会好受很多。”
所以,她又上当受骗了。
她再也不想抽烟了。
贺岩嘴角抽了抽,“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抽烟喝酒没用,更没好处,你别学。”
“可你……”她飞快看他一眼,“可你都在做啊。”
贺岩笑笑,笑声有些凉,“以后会戒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她小声问。
贺岩回答不上,沉默几秒,无师自通地开始转移话题,“还想试什么?”
闻雪没了力气,她还有些晕,顾不上墙壁很脏,后退几步靠了上去,楼道里寒风穿过,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听起来很可怜,“还想过……要不要找个人约会谈恋爱。”
痛苦是情绪,也可能会变成种子。
她也不想让它在她身体里落地生根,只是她知道的娱乐方式极其有限,她好像丧失了让自己快乐的能力,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这种能力。
在她还没记事的年纪,疼爱她的父母便意外去世。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令奶奶和爷爷头发花白,健朗的身体也每况愈下,记忆中,家里的空气中都是各种药味,闹钟一响,爷爷奶奶便拧开瓶盖,哗啦哗啦往手心倒药,仰头咽下。
她单调的青春期里,所有浓烈的色彩都是贺恒画上去的。
起初他们不熟,有一次做实验时被分到一个小组,他们理念不同,差点发生争吵,她有点生气,都不想再跟他讲话,实验课结束后,抱起课本就往外走,贺恒追上她,她去哪里,他也跟上。
从那天开始,他就成为了她的尾巴,怎么也赶不走。
像贺恒那样的好学生也会为她打架,学校里的男同学还好,有老师管着不会太张扬高调,校外那几个社会青年总喜欢跟着她,贺恒知道以后,每天都要接她上学,送她回家,有那么一两次,他跟他们发生冲突,抄起东西就动手,完全不要命了。
他说,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可以。”
这两个字打断了闻雪的回忆,她仓促抬眼看他,“什么?”
“可以试着去约会,逛街看电影什么的,”贺岩停顿数秒,补充,“不过还是要找个像样的人,你要对他有点要求,起码得有一定的能力,等遇上事了才能保护你照顾你。”
闻雪听他一本正经地说着,都什么跟什么呀,摇了摇头,“不行的,我还是办不到,你不觉得那样做的话,对别人很不公平,也很过分吗?”
“不觉得。”
“……”
这段无厘头的对话,再次戳中闻雪的笑点,她偏过头,闷闷地笑出声来,和贺岩接触时间久了,就会发现他这个人偶尔冒出来的一些话很冷幽默,根本不是贺恒口中那个严肃的大哥。
他……很好很好。
贺岩不懂她为什么要笑,但从她提出想抽烟开始便紧绷着的身躯开始放松,语气也变得轻缓:“很晚了,该上去休息了。”
“好。”
闻雪站直身体,一向都是她走在前面,他在后面,这次也不例外,不过走到二楼时,她涌起的好奇心还没完全退却,让她不由自主地问那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你呢,除了抽烟喝酒,心烦痛苦时还会做什么?”
“你想知道?”
“一点点。”
她嘴上说着一点点,明亮含笑的眼睛里写着很多很多。
贺岩瞥她一眼,有些无奈,看来今天她是非要熬这个夜了,早知道这样,他又何必把她从ktv带回来,让她在那里疯岂不是更好?
“跟我来。”
这次换他走在前面,往二楼尽头走去,闻雪没有犹豫,赶紧跟上,一前一后,两道力度不同的脚步声在通廊响起,沉稳与轻快交织,没一会儿就到了贺岩的房间门口,他拿出钥匙开门,她踮脚惊奇地张望。
刚刚适应昏暗,冷不丁地屋里的灯被打开,光线太过强烈,属于贺岩身上的那种清冽气息更强烈,她被刺得眼睛胀痛。
“进来吗?”
贺岩很少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一向敏锐而果决,可他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会提出这样荒谬的提议,居然在凌晨时分把她带到了他的房门前,这不合适,要知道他的房间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女人进去过,保洁张婶。
但即便是张婶,也是白天进去。
理智告诉贺岩,他该马上赶闻雪上楼睡觉,然而她很少对什么事好奇,他不能让她的好奇落空。
就这一次,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沉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