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作品:《心楶予鸣》 五月的w市正处夏季,盛夏的天最是炎热,太阳照射着地上每一处地方,站在太阳底下,感觉就像是要被烤化了一般。连风吹起来都是热的。
甚至空气都感觉稀薄了起来,在街上走一会都会使人觉得难以呼吸,远处的事物看起来都如同扭曲了一般。
知了趴在路边的树上,一直叫着不停,聒噪的声音搞得人心烦气燥。
秋亦楶沿着阴凉处走着,避开毒辣的日光。出门前她在脖子上打了很厚的粉底,才勉强把那些暧昧的痕迹盖住。
皮肤闷在厚重的粉里,毛孔的呼吸都带着吃力。
不多时她走到了和好友约定的茶室门口,找到熟悉的包厢,推开那扇隔音良好的柚木门,一股沉静的檀香混合着顶级普洱的醇厚气息扑面而来。
闻湛恩正跪坐在一方低矮的紫檀茶海前,水流如丝线般精准注入一只油润的建盏。
听到动静,她只是懒懒抬了下眼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在秋亦楶身上停留一瞬,便又落回茶汤氤氲的热气上,仿佛在评估汤色的深浅。
“自己坐。”闻湛恩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像她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烟灰色西装套裙一样利落干脆。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的机械腕表
秋亦楶轻啧一声,对这种需要盘腿的坐法有点不耐。她今天穿了件宽大的泼墨图案T恤,搭配磨得发白的工装裤,裤脚还沾着点不知名的颜料。
大剌剌地在蒲团上坐下,姿势有点别扭,随手把塞满画具的帆布工具包往旁边一扔,差点碰倒旁边博古架上的一尊青瓷瓶。
闻湛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秋亦楶没理会好友的眼神,自顾自地拿起茶海上一个空着的素白瓷杯,也不用茶夹,伸手就去够闻湛恩刚温好的茶壶。
“用公杯。”闻湛恩及时出声,指尖精准地点了点旁边一只带把手的匀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感。
“事儿真多…”
秋亦楶小声嘟囔,但还是依言拿起匀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深红透亮的茶汤,也顾不上烫,咕咚灌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心底的烦躁。
待到一杯热茶下肚,暖意稍稍驱散了尴尬,秋亦楶才低头盯着手中瓷杯细腻的釉面,像是研究某种复杂的笔触,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将前天那场荒诞离奇的“事故”磕磕绊绊地倒了出来。
“你是说…”闻湛恩放下手中的茶针,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置于膝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而专注。
“你走错门了,把你的邻居当成了你那个前女友,然后…和她发生了关系?”
她的话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最精确的法律术语,“这涉及到非法侵入他人住宅,以及潜在的非自愿性行为指控,性质很严重。”她吐字清晰,每个词都像被法律条文淬炼过。
“额....” 秋亦楶猛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抬手拨了拨本就有些凌乱的刘海,“不是…我…我当时…”她看着对面好友瞬间切换到“职业模式”的冰冷审视,只觉得头皮发麻,百口莫辩。
“打住。” 闻湛恩果断抬手示意对方先闭嘴,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
昨天电话里秋亦楶支吾其词时,她就预感到事情绝不简单。但此刻亲耳听到这核弹级别的自白,饶是她见多识广,也需要几秒消化。
她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职业素养让她迅速压下惊愕,指尖无意识地、极富节奏地轻轻叩击着光滑的紫檀茶海边缘,发出极轻微的笃笃声。
她审视着好友脸上那藏不住的“我有鬼我心虚”,一股深切的无奈涌上心头。大脑已开始高速运转,冷静地评估风险点:非法侵入是核心,关键在于对方的主观意愿和证据保留情况。
“那你事后和对方有过任何形式的沟通吗?道歉?解释?或者…任何确认性质的交流?”闻湛恩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带着一丝律师特有的、刨根问底的审慎。
“没有…”秋亦楶的声音低得几乎被茶香淹没,“我连她人影都没见着。”
“你是在和鬼睡觉吗?!!” 闻湛恩的声调骤然拔高,冷静瞬间破功,身体都微微前倾,差点碰翻面前的茶盏。这他妈直接从刑事案件变成灵异故事了是吧。
“嘘——!!”秋亦楶扑过去捂住闻湛恩的嘴,动作带倒了茶海上的一个茶宠,“祖宗!小点声!这破事儿很光荣吗?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在闻湛恩警告的眼神下,她才讪讪收回手,“我第二天醒来,屋里就剩我一个!而且...而且那家伙好像把我当成...”她眼神飘忽,耳根泛红,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闻湛恩看着好友这副扭捏作态的样子,火气也上来了,手掌拍在坚实的紫檀茶海上,拿出了法庭质询时的气势:“说清楚,对方把你当成了什么?”
秋亦楶被这气势吓得一哆嗦,干脆破罐破摔,闭着眼睛地喊了出来:“她!她把我当成了那种在宾馆门缝塞小卡片招揽生意的人!还他妈留了‘服务费’!!!” 喊完,她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在蒲团上。
话音落地,茶室陷入死寂般的几秒。只有茶炉上水沸的咕嘟声。
随即——
“噗…咳咳…哈哈哈哈哈哈!!!” 闻湛恩再也绷不住,她一手捂着瞬间笑抽筋的肚子,一手扶着茶海边缘,身体笑得前仰后合,平日里那份清冷矜持的精英形象荡然无存。
“塞…塞小卡片…哈哈哈…□□…还付费…哈哈哈哈…还写了‘活不错’是不是?”
她笑得肩膀直抖,眼泪都沁了出来。
秋亦楶看着好友在蒲团上笑得毫无形象,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脸黑得如同砚台里的陈墨。她就知道!这损友绝对是这个反应!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等到闻湛恩终于笑够了,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努力找回专业律师的仪态。
看着对面脸黑得像锅底的秋亦楶,她清了清嗓子,强压住再次上扬的嘴角,声音还带着一丝笑后的微喘:
“咳…嗯。回归正题。那你现在计划如何解决?同住一层,物理距离决定了你们必然相遇。此事性质...咳...极为特殊,但必须正面处理,以最大限度降低你的法律风险。”
“碰上再说吧…”秋亦楶烦躁地摆摆手,“总归要当面道个歉,至少…请顿饭,把误会解释清楚。”她重重叹了口气,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话题多一秒都不想继续,“先缓缓,真撞上再议。”她生硬地转开话题。
“朱胜那个家伙的事,得麻烦你了。”
闻湛恩立刻心领神会,她迅速收敛所有戏谑,从茶海下方一个隐蔽的抽屉里,抽出一个烫着“朱胜案卷”金字的厚实文件夹。
她动作利落地打开,抽出关键几页,指尖点着上面的证据链,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条理:“朱胜,惯犯。多次组织、介绍卖|淫,证据确凿,聊天记录、转账凭证、证人证言齐全。如果起|诉,结合过往劣迹,数罪并罚,刑期不会短。”
秋亦楶接过文件,随意扫了几眼那些不堪入目的记录和照片,就迅速将它丢回文件夹,嫌恶地拍了拍手。
“至于王正,”闻湛恩有条不紊继续,指尖划过另一份文件。
“他涉嫌职务侵占。去年‘绿洲’项目,他利用职务便利挪用了近百万工程款,证据链清晰。从这个角度突破,比纠缠版权纠纷更直接有效,胜诉率更高,追偿也更有力。”
“行,明白了。按你说的办。”秋亦楶点点头,神情严肃了些。
她抬眼看向闻湛恩,目光落在对方即使在私人茶室也一丝不苟的烟灰色三件套西装上。
不禁又嫌弃地撇撇嘴:“我说闻大状,在你自个儿家茶室里,还穿得跟要上《今日说法》似的,累不累啊?放松点能咋?”
闻湛恩优雅地抚平了西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嗤:“呵。”
她将朱胜的文件仔细收好,锁回密码抽屉。站起身,走到秋亦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蒲团上的好友,带着一种混合着无奈和促狭的表情,伸手精准地拍了拍秋亦楶的肩膀,语气一本正经:
“因为,某个不让人省心的人,总让我大周六加班。”
说完,不等秋亦楶跳起来炸毛,闻湛恩便已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向茶室门口,只留下一个清冷矜持的背影和一句飘散在茶香里的话:
“记得把杯子洗了再走,上门姐。”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秋亦楶即将爆发的怒吼。
秋亦楶坐在茶室越想越气,掏出手机在微信上骂了对方几句,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杯茶,给自己顺顺气。
秋亦楶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捋着心里那复杂的情绪,朱胜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合伙人而已,没了再换就是。至于他做的事,秋亦楶没打算放过他。
目前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是资金,她手里的现金流不多,之前全投到工作室的建设和下半年的画展里了。后续起|诉朱胜、王正两人都需要钱,想到这秋亦楶长叹了口气。
真是流年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