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黄牛解决了，寻个伙计这事便提上了日程。要说找个会干活的随处可见，但思及百味轩的发展，得养个会功夫的在身边，日后真要是有个突发情况，也好应对。


    这不，隔日一早，苏浅浅便溜达到人市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激得人直皱起眉头。吆喝声四起，女子被粗粝的麻绳拴住，角落里的汉子浑身脏乱，眼神黯淡。更有儿童被随意关做一堆，地上散落着半个脏硬的馒头，任凭几个人争抢。


    人牙子则一脸谄媚的笑，身上衣服整洁，眼神似有若无地打量着来往的卖家，尽显贪婪。


    “来看看嘞，都是一批上等货，肌肉健硕，能挑水来，能劈柴，保准各位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新来的美娇娘，难得一见的好货色，看这小脚，不过三寸金莲。买回去，保准你一年抱两，子嗣满堂，尽享天伦之乐。”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好货不怕晚，各式各色任您挑选咯！”


    ……


    人牙子时不时拦住路人宣传，眉飞色舞的，恨不得黏人身上去，“吃苦耐劳，皮糙肉厚，奴隶大甩卖嘞。别看他们矮，但是力大如牛，能上山下海，一个更比两个强。”


    “真如此厉害？”一男子驻足在摊前，看着笼里的汉子发问。


    “那是自然，要不是那末城饥荒，这么好的货色，哪会漏到这里来。”人牙子拿起棍子随意指向蹲在最前面的汉子，得意道：“你看这腱子肉，真不是我吹，他一人能抱起一木桩子，蛮力大的很。”


    “多少银子？”


    “我也不说多了，如此好的货色，收你二十两不过分吧。”


    “二十两，你还真敢漫天要价。”


    见男人转身要走，人牙子滴溜着眼睛转了转，再度开口，“十五两……十二两！八两，我不挣银子，总行了吧！诶……别走啊……”


    看着男人走远，人牙子将手上棍子一扔，满眼嫌恶地踹了笼子一脚，“他娘的，真是晦气，今日还未开张呢。”


    如此场景屡见不鲜，其中门道和水深之处，非外人能琢磨。


    要说这人市里，鱼龙混杂，来买奴隶的多是成群结队，苏浅浅一人前来的甚是少见，更不要说长得如此水灵，难免有心怀不轨之人。


    这人市里排场最大的，非枫家莫属，除势力盘根错节外，上等货色更是层出不穷。若说和其余人牙子对比，那就是西瓜碰芝麻，毫无可比之处。


    “这位姑娘，我看你在市里晃荡已久，不如我去我的场馆看看。各式各样，应有尽有，保准你满意。”来人一袭青衣，腰间金丝花纹繁重，模样倒算得上是个俊俏的。就是那眼睛，难掩戾气，看得人十分不适。


    苏浅浅后撤一步，看着架势，此人想必就是枫家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是落他手里，自己就算是有通天本事，也难以逃脱，“公子不必麻烦，我不过是随意看看，就不多叨扰了。”


    见苏浅浅要走，男人身后侍卫将人团团围住，目光不善，紧紧盯着少女。


    枫无年笑意不达眼底，这样的货色，随意打扮一下随意便能卖上几百两银子，可不能被他人抢了去，“如何算得上麻烦，我也不过是做这等生意的。想找个上等货，那还真无人比得上我的货好。”


    轻佻的视线如实质般落在背上，男人声音幽幽，刺得寒风更凉了几分。


    如此硬碰硬也是自己吃亏，不如先想想缓兵之计，苏浅浅摩挲着腰间的令牌。起码自己还能狐假虎威，怎么样也不能输了气势。


    昨日夜里，季府。


    “人市地界势力盘根错节，里面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当真要一个人去？”白行懒懒倚靠在亭边，抬眸看向苏浅浅。


    “要是你同我一起去，还不得叫人宰成猪，一看你就是不缺钱的主。”


    “哼，我看你是炒菜脑子炒坏了。万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要真出了什么事，难不成还想着我飞过去救你？”


    “我就去随意看看，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随你，莫怪我没提醒你。”说罢，白行一把扯下腰间令牌丢入苏浅浅怀中，身影匿于月色之中。


    ……


    “那就劳烦公子带路了。”


    喧闹声渐远，恢宏府邸初有显现，牌匾上赫然写着枫府二字；门上金光闪烁，就连那门环都是上等的琉璃；院内更是别有一番天地，山水如画，处处雅致非常。


    “公子。”


    往来侍女恭敬，男人只是微微颔首。


    堂内，茶香四溢。放眼望去景致正好，若是忽视身旁时刻禁戒的侍卫，当真算得上惬意。


    “枫公子如此大阵仗，难不成是怕我跑了？”


    “姑娘说笑了，你也知这外头有多少人嫉恨于我，总归是要多些准备。”


    还真是要钱不要脸了，无非是想抓我过来探探虚实。苏浅浅内心腹诽，抬眸环视一圈就这架势，苍蝇都能飞进来都算是它的本事，“枫公子说笑了，这城内谁人敢动你啊。”


    “姑娘，你这就是说笑了。”


    谈话间，枫无年手指在茶杯上清点两下，下人立马会意，重新上了一壶茶水。


    “不知姑娘今日是想要何种奴隶，我也好叫下人帮你挑选一二。”


    苏浅浅看着茶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水，好看的眸子微眯。放着现成的茶水不倒，偏要换个花样再上一次。但凡不是个瞎眼的，也察觉出其中不对了。


    “找个会功夫的小二，枫公子，你看这有吗？”苏浅浅状似无意打理衣裙，实则腰间令牌袒露无疑。


    枫无年拿着茶杯的手一顿，险些撒了满地。这季府的令牌，竟然在这姑娘手上，眼中不由地染上几丝惧意。想起昨日父亲的叮嘱，这要是自己真动了手，岂不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看着男人由红转青的脸，苏浅浅勾了勾唇，还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吓成孙子了。


    眼看着苏浅浅要端起茶杯，枫无年一个箭步上前，直直将少女身旁的奴才踢翻，“一群蠢猪，此姑娘乃是我的贵客，你们就上些这种东西糊弄人，还不赶快去把我珍藏的龙井拿出来。”


    奴才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只能连连点头，慌忙地捡起茶壶跑了。


    “手下人不懂规矩，您莫见怪。这茶啊，实在涩口，我叫下人去换了。”


    还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苏浅浅看着男人一脸讨好，心下泛起恶心，“无事，不知我寻的人，枫公子这有没有？”


    “那是自然。”枫无年收起脸上的笑意，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去将身手好，结实抗造的带上来。”


    侍卫自然不敢怠慢，点头应和，“是。”


    不多时，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被齐齐压了上来，纷纷低垂着脑袋，死气沉沉。


    角落中，唯有一瘦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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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影格外出挑。不同于其余几人佝偻着腰身，男人始终挺拔如松，只一动不动盯着地面。手腕和脚踝处，均用铁链牢牢锁住。


    小说里的大佬一般都难以驯服，说不定自己这次来，还真捡到宝了。苏浅浅指向角落的男人，眼神亮了亮，“你，抬起头来。”


    侍卫顺着苏浅浅手指方向看去，视线落在少年身上，用力扯了扯铁链，语气不耐，“你聋了吗，姑娘说要看你，把头抬起来。”


    少年缓缓抬头，那张脸生得尤为好看，脸上带彩也遮盖不住眉目的清俊，如一头落难的豹子，仍抬起高傲的头颅，藐视一切。枯黄的发下是一双及其狠厉的眼睛，黑眸不透一丝光亮，直直望向苏浅浅。


    枫无年看向少年的目光中满是厌恶，本想着这张脸还能卖个好价钱，熟不知这贱骨头如此之硬，手下打伤的就不尽其数。不知让自己赔了多少银子，活生生变成块烫手山芋砸在手里。


    “姑娘可切莫被那张脸给吸引了，这贱骨头可难搞的很。被东家退回来好几次了，要是这次您还未看上，当真是要放上山喂虎了。”枫无年看着苏浅浅的反应，他在赌，少女的那一丝怜悯。


    少年似乎对枫无年的话毫无兴趣，一双黑眸一眨不眨直直看着苏浅浅，似要将人吞进去。


    真是帅，太帅了，这不活脱脱的疯批美人吗。带回去，做事都赏心悦目些，苏浅浅满意地点点头，“就他了，多少银子？”


    枫无年眉心一跳，看来是自己赌对了。这样一条疯狗带回去，说不定还能给季云深找点不痛快，“我可事先和您说了，这要是出了何事，概不退货。这样吧，我也不和你讲价，一两银子。”


    “成交”


    双方都心情愉悦，各自都以为捡了大便宜。


    铁链落地，侍从们戒备地看着少年，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被疯狗咬上一口，沾染上晦气。


    “枫某还有要事处理，便不送姑娘了。”


    “枫公子不必客气。”


    枫无年朝侍从使了个眼色，后者麻溜地将人请了出去。


    随着大门应声关闭，身后的少年才缓缓开口，一出声却是止不住的沙哑，“你为何买我？”


    “你好看，”苏浅浅也不避讳，直直将手中的水壶抛向少年，“喝点水，干净的。”


    少年看着手中的水壶，沉默半晌，打开大口猛灌了起来。


    一路上，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上几分害怕，原本有些拥挤的小道，都变得宽敞起来。苏浅浅自然知道是身后少年起了作用，自己也乐得清闲。


    不多时，苏浅浅在一成衣铺门前停下，看着男人因不合身的单薄衣裳，裸露在外通红的脚踝，领着人便要往里走。


    “姑娘，想看些什……”掌柜热络的招呼在看到少年时戛然而止，步子略微朝后退了几步。


    苏浅浅笑着解释，“掌柜莫要害怕，这是我弟弟，刚从乡下上来，只是看得有些吓人。你看你这有没有适合他的衣裳，给他挑两身。”


    少年在听及弟弟两个字，无波的黑眸中泛起丝丝涟漪，很快又隐去。


    掌柜的闻言长舒一口气，眉间再次染上笑意，“原来如此，有的，有的。您二位先进来坐，我去找几套衣裳给您看看。”


    “那就麻烦掌柜了。”苏浅浅随意拿起件袍子摸了摸，布料算不得精细，但总归保暖舒适，“对了，还未问你叫什么？”


    “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