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牙？”苏浅浅手下动作一顿，看着少年英气的眉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挺接地气的。”


    少年神色淡淡，辨不出喜乐，“嗯，我娘说贱名好养活。”


    好一个贱名好养活，苏浅浅拧了拧眉心，也没在多说什么。


    “姑娘，您看看，这衣衫如何？这可是上好棉布，穿上暖和的很。”恰逢此时，掌柜从里屋翻找出两身墨色长衫，止不住在狗牙身上比划，“不得不说，令弟真是英俊非凡。看这外型，简直是天生的衣架子。”


    “不错，去试试。”


    “好。”


    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长衫，少年穿上后竟平替了几分清冷贵气，配上那双无波的黑眸，身姿绰约。当真和袍尾摇曳的竹节照相辉映，清雅得很。只是那头乱糟的头发，破坏了些美感。


    “郎君当真是英姿绝伦，这袍子在您身上都贵气不少。”掌柜的满眼发光，连连称奇，视线在二人身上逡巡，“想必您二人父母之姿，必然倾国倾城。否则怎会生得如此一双儿女，一个比一个水灵。”


    若是先前有人说，日后寻得个如此好的主子，只当那人是白日做梦，他们这种人多是刀尖舔血，多活一天都算是恩赐。狗牙薄唇紧抿，无端的善意让他不安。刚想开口反驳，但又想到是苏浅浅亲口承认，自己要辩驳，岂不是拂了她的面子。


    想当年4399装扮小游戏，自己玩了没有八十，也有一百。面前如此美男，简直是游戏照进现实，苏浅浅眉眼弯弯，这机会自己可不容错过，“掌柜的，你这话我爱听。这样吧，你再推荐两套厚实些的，我一并买了。”


    掌柜一听，这不是来大单了，当即笑得牙不见眼，摩拳擦掌，“都说这长姐如母，当真是没说错。您就放心吧，我保准给您安排妥当。”


    一连又换了好几套不同款式的衣衫，不管狗牙是何心理，苏浅浅倒是心满意足了。


    掌柜笑着将包好的衣衫递给狗牙，心里美滋滋的，少年那张冷脸都温暖不少，“姑娘，下次再来我给您便宜些。”


    “好嘞。”


    狗牙提着大包小包，面无表情跟在苏浅浅身后，良久才找回声音，“你……为何对我如此好？”


    “你当真想知道？”


    “嗯。”


    “咳咳……”总不能说自己是看上那张帅脸吧，苏浅浅轻咳一声，老板该有的威严不能少，“那自然是，不能让你丢了我们百味轩的面子。今日花的这些银子，日后从你工钱中扣。”


    狗牙似是不解，看向苏浅浅眸色中，带了几分疑惑，“工钱？”


    “难不成，你不想出这银子？”


    “我并不是此意思，只是……”狗牙缓了缓，沉声开口：“你买了我便是我的主子，我这条命自然是你的，从未听过工钱这一说法。”


    一个脑瓜崩在额头落下，细密的痛意传来。


    “你搁这演武侠剧呢，”苏浅浅在狗牙错愕的目光中收回手，一双黑眸闪烁着光亮，“无论你之前如何，但我们百味轩没有这样的规矩。若是日后，你想离开，赚足一两银子与我就好。”


    人生来自由，不因以一己私欲将人强制留在自己身边。但少年若是忠心耿耿，自己日后也绝不会亏待他。


    狗牙的眸中闪过错愕，梦中渴求的自由近在眼前，但自己不过是浮萍一朵，真要是离开了又能去哪呢。两人不过结识半日，此话固然当真不得，不知是不是又是什么试探忠心的法子。到嘴的话终究是拐了个弯，再度咽了下去。


    回百味轩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这狗牙前脚刚踏进店中，王寡妇就迎了上来，“哟，这就是你找的新伙计，模样真水灵。”


    狗牙眉头微蹙，自顾向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妇人。


    “你不必紧张，此位是王姐姐，那位在择菜的是柳大姐。此两位皆是我的知心好友，在店中帮我打理些琐事。今后你要与她两人一同共事，提前熟络些也好。”


    说话间，一个小脑袋从柳大姐身后探出，一溜烟地跑到了苏浅浅怀中，“浅浅姐。”


    苏浅浅笑着摸了摸小芸的脑袋，“这是柳大姐的闺女，小芸。”随即，蹲下身将小芸揽至跟前，“这个是百味轩新来的大哥哥，日后若是来了坏人，大哥哥就出面打跑他们。”


    小芸葡萄似的眼睛黑亮，听了苏浅浅解释后，心中害怕削减了些。顿了半晌，鼓起勇气上前拉住狗牙垂在身侧的手，小心翼翼开口：“哥哥是来保护我们的大英雄吗？”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少年身体僵直。孩子心性纯良，本就无端承受自己的冷落，终是败下阵来，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是的。”


    “耶，小芸有哥哥咯，小芸有哥哥咯！”小芸嬉笑着围着狗牙打转，心中激动难掩。


    “你这丫头，今日夫子留的功课还一字未动呢，还不赶紧去。”柳大姐看出狗牙局促，一把扯住小芸，向狗牙投去个歉意的笑。


    “阿娘，人家知道啦。”


    饭桌上，王寡妇给狗牙碗中夹了个大鸡腿。看着少年枯黄的发，便知平日里多是饥一顿饱一顿，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怜爱，“别光顾着吃眼前的素菜，多吃点肉。看你瘦的，日后这体力活可不少呢。”


    “是呀，哥哥多吃点，才能变得更厉害。”小芸嘴里还嚼着鸡腿，腮帮子鼓鼓的，也学着王寡妇的模样，往狗牙碗中夹了一筷子鸡蛋。


    知道孩子无心，柳大姐看着小芸油滋滋的筷子，还是犯了难，当即起身要给狗牙换碗新的。


    哪知狗牙只是怔愣片刻，神色如常吃了下去，“谢谢小芸，很好吃。”


    三人对视一眼，读懂眼中笑意，便也没再言语。


    饭后，少年主动将碗洗了，又挑起水来，干活麻利地很。就连王寡妇和柳大姐在一旁，都啧啧称奇。


    看着少年额间沁出的薄汗，苏浅浅端上一壶热茶，“先休息会儿吧，喝口茶水。”


    “多谢。”桂花香气在嘴中荡漾，连同疲惫一扫而空，狗牙眉眼舒展开来。


    “听枫公子说，你身手不错？”


    狗牙将茶一饮而尽，才缓声开口：“会些拳脚功夫，苏肆厨可是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算不上，就是找几个人，给你练练手。”


    后巷，驵侩们一见是个瘦高个，纷纷大笑起来。


    “苏肆厨，还真不是我吹，我一个胳膊顶他两个大。您要说带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来，也算是我们没有以多欺少。”


    “带根火柴棍来有何用，无非是长得高点。”


    “是啊，到时候把他打趴下了，莫要说我们不给您面子。”


    ……


    “你们如此厉害，怎么连我一个弱女子都没打过。难不成，是那日没发挥好？”苏浅浅面露讥笑，语带不屑。


    “那……那是我们老大吩咐过，不打女人，不然你以为能打赢我们。”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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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纷纷应和起来。


    “对啊。”


    “你还当真我们打不过你？”


    ……


    还真是顺竿子往上爬，全身就属嘴最硬。


    这几日不知让百味轩损失多少客人，多少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左右不过是一群打油的，绣花功夫，正好给狗牙练练手，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也好接应。


    苏浅浅懒懒倚在墙边，朝几人挑了挑眉，“说的倒是好听，这样吧，我今日不出手。正巧我弟懂些拳脚功夫，敢不敢比试比试？”


    狗牙只是安静站在原地，视线冰冷。要是平日里接触的皆是些亡命之徒，对于这样的地痞流氓，无非是三脚猫功夫，正眼也瞧不上。


    领头的被狗牙视线吓退两步，看这眼神便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但又不能在兄弟跟前失了面子，“你说打就打，把我们当成什么？”


    底下的兄弟们义愤填膺，纷纷附和。


    “是啊，把我们当什么了。”


    “怕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


    麻子脸不知想到什么，将领头的扯至一旁，低头耳语片刻。两人换上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语调都高了几分。


    “要我们和他打也行，要是我们打赢了，这生意就得继续。总不能白白挨打，打油的命也是命啊。”


    “你觉呢？”苏浅浅看向狗牙，语气中带着问询。


    “我不会输。”少年语气如谈论吃饭喝水般稀疏平常。


    “好，那就玩点有意思的，”苏浅浅嘴角扬起恶劣的笑，狗不打没记性，“若是你们能挨打不叫出声，我也考虑考虑生意的事。”


    领头的一听，还有这好事，当即拍板，“你可别后悔。”


    “收着点力，专挑痛的地方打。”


    狗牙点了点头，上前一步。


    驵侩们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将狗牙紧紧圈在其中。


    “兄弟们，上。”


    只见少年在人群中从容不迫，眼神只淡淡往后一瞥，拳拳到肉。接连的闷哼声响起，率先就有几个瘦弱的躺地不起，捂着腹部在地上翻滚。


    少年瘦削，但手腿劲可不小。要说打哪最痛，不留痕迹，无非是挨打多后，得出的经验。这一拳下去，那是酸爽万分，五脏六腑都跟着颤两下。


    不知何时，苏浅浅、王寡妇和柳大姐三人，搬了几张凳子坐在门口，嘴里还磕着瓜子。


    “没想到啊，狗牙看着瘦，打架这么厉害。”


    “啧啧啧，是啊，真是人不可貌相。”王寡妇看着混混的惨样，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他们咋能忍住不叫，看着就痛。”


    苏浅浅看得正上头呢，嘴上动作不停，“这你就不知道吧，银子的魅力就在此处。”


    要说这狗牙也是个上道的，这一拳下去，痛意让他们堪堪忍住。知三人看得起劲，动作还放慢了不少。不过多时，几人尽数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不敢哀嚎出声，少年只是闲适地理了理衣角。


    苏浅浅恰好磕完最后一颗瓜子，蹲在领头人面前，一脸惋惜，“唉，给你们机会不中用啊。不过看在你们没有嚎叫的份上……“迎着几人希冀的目光，少女眸中闪过促狭，“我考虑了下，这生意还是做不得。”


    这下好了，打一棍子，接着给一棍。


    混混们一听，当即想破口大骂，却又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只能大声哀嚎。如同那过年的炮竹声，一下比一下响。


    这下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