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14章

作品:《情生贱骨

    祛疤药膏送到印府上,是一罐乳白的,黏糊糊的膏物,擦脸上就很难受,不会融化,一整坨沾在额头上,看起来很奇怪,边悯不乐意擦药,却听印蕴口中作嫌,他还是擦了。


    至于身下伤痕,印蕴没强求什么,边悯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给那儿上药。


    元宵日里,角楼起火,万岁把案子给了刑部,因重视案子,怕冤假,特命印蕴这个指挥使前去听记。


    当初贵妃主仆一共三人,搬进角楼没多久就起了火,贵妃和一位宫女烧死在火中,仅剩另一位贴身宫女,据她所言,角楼是失火,贵妃和那位宫女未能逃生,她侥幸,被倒下的木梁砸出窗。


    太医验伤,仵作查尸,宫女所言不假。


    角楼用的全是糙炭,易燃易爆,很容易造成梁屋全塌的局面,说失火,说得过去,可这未免太过潦草,一句失火掠过,万岁正在气头上,会怪罪下来。


    刑部犯了难。


    “我怎么就不信是单纯失火?”印蕴突然开口,把文书随手摊在桌上,“雨夹雪的天儿失火,还烧得这么旺。”


    摆明是人为嘛!


    印蕴代表锦衣卫,锦衣卫代表万岁,听记的态度就是万岁的态度,她开了口,刑部众人就知晓万岁的意思。


    万岁不信这是失火,就算真的是糙炭出问题,他们也必须彻查起源,谁负责送炭,有没有人动过手脚,一系列问题之多,叫人头大。


    万岁早年果断直率,如今年纪往大,不爱听百官的只字言语,许多事上只相信自己的看法。


    “印指挥使,您想怎么查?”刑部尚书的话语带着半分诚恳。


    印蕴虽做事猖獗,行事狠辣,但明面上没作过多少害,私底下的事他们不听亦不管,先前印蕴攀附东厂,到印蕴坐上指挥使高位,又把权揽了回去。


    于百官面前,印蕴不是彻头彻底的烂人,却也不是什么好人,跟印蕴问意见这种事,不大可能。


    印蕴支着脑袋撑在圈椅扶手,扯着懒散调子,“下官奉旨听记,哪能参与你们查案?”


    刑部尚书温浅一笑,没有作答。


    印蕴收走文书,入宫时正好遇到刑部侍郎,擦肩而过之时,她瞥见刑部侍郎掩在身后的密奏封。


    在宫里待到寅时,印蕴出宫,下起了雨。


    密密麻麻的雨淋得身子湿寒,印蕴随处找点儿躲雨,见一堆人簇在旁边的面点阁子前,她看了眼,看见快要售罄的展柜里,只有几块掺了菩提子的点心没卖出去。


    印蕴想起什么,把它买走了,顺道去买了把伞。


    “印指挥使,爱吃甜食?”


    印蕴没有回头,继续走,直到在没人的地方,她才摇头,“这估计不是甜的。”回答完,话锋突转,“翦提督,您也忒不守时了。”


    说好出宫见,这都出宫多久了。


    “去了趟刑部大狱,出来时下雨影响脚程,”翦生边说边抬高伞沿,仰头看天,“刑部一堆精明人,你要小心些。”


    “嗯,今儿还在试探,”印蕴收起油纸袋子,看样子没打算分一块点心给翦生,翦生不大在意。


    印蕴说:“朝廷内外您能保证么?”


    翦生认真思忖过,给印蕴不算肯定的答案,“大多能。”


    印蕴点头,“那下官把命拖给您。”她翘起唇畔,露出她最擅长的,含着威胁的笑容,“那位姑姑的命实在难救。”


    翦生亦弯起眼,折出含笑的弧度,语气平缓,“这案子难办,害死娘娘,万岁必不可能放过他。不过,您有怀疑过谁纵火么?”


    他悄无声息中转移话锋,印蕴自伞沿抬眸,窥见翦生的双眼,他越是坦然,她笑意越深。


    印蕴道:“有啊。”


    两人谈着无所谓的话,走到市坊口,有野犬乱窜,突然扑上来咬印蕴的袍脚。


    印蕴抬脚,刚要踹开,翦生先丢块石子过去,引野犬注意,野犬追着石子撒欢跑开。


    翦生盯着野犬兴奋乱跑,笑着说:“训狗要温抚打骂并行,上来就踹,容易遭狗反咬。”


    印蕴环起手,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啧,疯狗有什么训的必要?”


    翦生不答。


    东厂一年到头都在忙,自打边悯从西北回来,他不仅要在东厂里转,还要去司礼监,两边来回反复跑。


    边悯是权场新贵,万岁眼前的新红人,后生向来备受瞩目,阉宦也一样,但凡司礼监与东厂之中,任意一个高位空缺,边悯必然顶替。


    多少人赶着巴结这样的人,能见上面委实不易。


    印蕴没在寝房见到边悯,自个去了佛堂,清扫祠牌,洗净瓜果呈到牌前。


    印父印母牌前按正常规格摆,“印蕴”牌前多了几颗菩提子。


    印蕴给菩提子摆盘,摆得规整,嘴里轻声呢喃,“你信佛,我给你捐了很多很多功德钱,万岁恩荫,你被迫成缇骑,杀人犯法的事儿都不是自愿的,佛祖慈悲,会原谅你的。”


    她在牌前站了会儿,窗外雨渐停,月光爬进来,照不亮祠牌,更照不到她的靴尖。


    印蕴最后看了眼祠牌,“怎么就这么巧,别人下江南好好的,就爹死了,我查了,你又叫我别去,我偏不。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印蕴你别惦记我。”


    她笑起来,抬步外走。


    寝房门吊着油灯,印蕴回来的一瞬间,油灯燃尽,又很快亮起另一束光。


    印蕴褪外袍,搭衣架子上,躺进榻里。


    “点心有苦味,涩嘴巴。”


    印蕴中过东厂的毒后就容易疲乏,今儿听记一整天,夜里还谈事,早累得睁不开眼,听见边悯的声音也没多想。


    她点点头,敷衍说:“嗯。”


    “你买给我的吗?”


    她听清他的方位,在她身侧,她探手胡乱摸索,触到他身子,他抖了下,慢慢挪过来,窝到她怀里。


    边悯刚来时只有十七岁,是长身子的年纪,又成宦官,比常人能多长两年,如今在印蕴怀里,她很难像以前一样完全掌控了。


    胜在边悯乖巧,明白什么时候该反抗什么时候不该,就这样安静趴在印蕴怀里。


    印蕴打呵欠,把脑袋支在边悯头顶,“嗯,给你的,不是生辰么?”


    沉寂片刻。


    边悯说:“我不喜欢菩提。”


    印蕴的神识几乎都飞走,嘴唇无意识启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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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什么?”


    反驳印蕴,竟没吃上巴掌,又听印蕴声音轻轻弱弱,知道印蕴想睡觉了。边悯便没有作答,留给印蕴能睡去的宁静。


    两个礼拜过去,火案有进程,刑部的人顺着翦生铺的路,一路查到东厂。


    东厂人只能互证行程,边悯当日在万岁身边伺候,摘得干干净净,唯一不见踪影的是梁去华。


    梁去华称在宫中,却无一宫人肯说自己见过梁去华。


    边悯道不知情。


    一时难以定罪,只能套个疑犯,梁去华知道印蕴联合人阴他,怒气上头,派人在印蕴出宫回府的路上,暗算她。


    双拳难敌四手,印蕴腹部中刀,曾经她在梁去华同样的部位上砍了一刀,今儿这刀加倍奉还。


    印蕴处理过伤,撑着伤去听记火案,刑部上下俱以为是万岁的意思。


    毕竟梁去华名声不好,腾出他的位置,正好能让万岁宠爱的新贵边悯上位。


    刑部加快案子,基本把罪安在梁去华头上,但还要等一轮大理寺复审。


    印蕴的刀伤很深,拢共两刀,一刀在腹,一刀往上靠近胸腔,她没撑几天,倒了。


    再醒来是在印府寝房,她眼睑微动,额上贴来手背,“你怎么还发烧啊。”


    印蕴想坐起来,边悯拦她一下,她拍开她手,坐直时,撕扯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


    印蕴疼得躺回去,她想起边悯,她对他折磨只多不少,刀伤也是常有,她想了想,颇有大发慈悲的意味说:“我以后少打你。”


    “啊?”边悯云里雾里,他端汤药给印蕴,他清楚印蕴,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他不当真。


    他喂汤药给印蕴,印蕴没说什么,喝了。


    “梁去华这贱人,”印蕴骂骂咧咧,忽然唇边沾来手帕,是边悯在给她擦嘴。


    她愣了下,巴掌抽过去,“死断袖。”


    边悯蹙蹙眉,抚上被打的脸侧,并不疼,印蕴没多少力气打他,他嘟囔,“你不也是死断袖。”


    “什么?”印蕴没听清,下榻趿鞋,歪歪倒倒往浴房走,不知躺了多少天,身上汗津津的,没她应允,边悯不可能给她更衣换药。


    边悯跟在身后,回答印蕴:“没什么。”


    印蕴翻找衣裳,“跟着我做什么?我没心思和你一起泡浴桶。”


    “你自己行吗?我看你走路都别扭。”


    印蕴张口就要反驳,话到唇边咽回去,她不确定,身上伤太重,不洗,可身上难受,头发都粘腻成缕状。


    她哼声,“我不行难道你还要帮我?”


    边悯犹豫下,“我帮你。”


    印蕴抬手要打,边悯立刻后退,他总算识相,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进浴房,狠劲儿砸上门。


    边悯没离开,在浴房外等印蕴。


    浴房有沉重的脚步,有衣物摩挲,随之是水声浇淋,一切正常,边悯还是没离开。


    印蕴行动不便,洗了很久,很久,边悯逐渐从站着,到坐在门前。


    水声终于停了,却听到咚地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手掌撑地,啪地一声。


    几乎是印蕴摔的一瞬间,边悯踹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