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禧春与姜时愿约在鹿鸣轩。


    姜时愿怀着身孕，怕吃食不当，只坐着没动筷子，满桌酒菜便只有莫禧春一人在动。


    “你说的那间铺子在我公爹名下，我已经让夫君去问过了，他倒有出售的意思。”姜时愿先开了口。


    莫禧春抬眸，放下筷子：“他意向卖多少银子？”


    “阿禧，你是真的确定要买？”姜时愿蹙了蹙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她手底下就有两间嫁妆铺子，对生意上的事不算全然外行，也听夫君抱怨过公爹这印刷铺的底细，不仅不赚钱，一年里倒有半数时间是亏着的。


    她往前倾了倾身，想把话再说得明白些：“那铺子平日里根本没多少活计。从前也就接些官府的文书印刷，或是帮书院印点科举用的教材，偶尔有寺庙道观来印佛经、道德经，零散的小生意几乎没有。”


    姜时愿见莫禧春神色没变，继续说：“可就算这样，还得常年养着雕版工和印刷工。更别说那纸张、油墨，都得从江南运过来，路途远、运费高，折算下来，年年都是赔本的买卖。”


    莫禧春早猜到这铺子生意不会好。


    雕版印刷成本本就高，很多人能抄则抄，或雇人抄，就像小简那样的兼职抄书人，没几个人愿意花冤枉钱印书。


    想到小简，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知那小子还在不在做抄书的活？若是自己盘下铺子后引入活字印刷，他怕是要“失业”了。


    但对姜时愿的好意，莫禧春心里暖暖的，她抬手握住姜时愿的手，指尖轻轻在她手背上戳了戳，语气笃定。


    “阿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那医学院要扩大规模，需要的医书不少，总不能全靠手抄。万一抄错了方子，可是误人性命的大事。再者，我打算每年给青梧书院捐一批典籍，医学院里还想设个藏书楼。你看这么多事要做，就算不接外活，这铺子也闲不下来。”


    姜时愿倒没料到莫禧春是这个打算，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她手上也不缺银子，却从没想过用这样的法子做些实在事，倒天天围着那一方院子打转。


    可既然现在知道了，自然没有听过就算的道理。


    “你心里有数就行。”她轻轻摸了摸小腹，眼神亮了亮：“你给书院捐书时，务必告知我一声，我也在你这里订一批，就当是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积点福气。”


    莫禧春被她的急切逗得失笑：“可那铺子现在还在你公爹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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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就不是了。”


    姜时愿被莫禧春勾起了一腔热血，她当即起身，势必要把这事帮她给办妥了。


    姜时愿繁复的裙摆扫过凳脚带起轻响：“你先吃，我这就回家找公爹拿房契，咱们争取今天就把过户办了。”


    “……”莫禧春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一时有些怔愣。


    这行动力，真是强得可怕。


    姜时愿下楼时，恰在楼梯转角撞见徐家二公子徐行远。


    她脚步微顿，徐行远已侧身让开通路，目光淡淡，姜时愿点点头快速离开。


    徐行远扫过她的背影，待她走后才迈步进了雅间。


    他坐下后，指尖叩了叩桌面，问身旁随从：“方才那位是姜大小姐？她怎么会来这里？”


    来酒楼当然是为了吃饭，不过墨寒没敢说，只躬身应道：“属下马上去查。”


    “嗯，去吧。”徐行远指尖转着茶杯，又补充了一句：“让掌柜的不用过来了，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查账。”


    “是。”墨寒应声退了出去。


    雅间里只剩徐行远一人，他望着杯中晃动的茶影，指尖摩挲着杯沿，神色渐渐沉了下去，不知在琢磨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