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心事(一)

作品:《君子渡我

    第83章


    端木桃和煦地笑了笑,细声细语地说:“我家师妹年纪小不懂事,做起事来也从不计后果,她不懂事也就算了,难道就连上官郎君也不懂得这其中的利害么?”


    闻言,上官离心头一沉,视线缓缓落在她的身上,语气和缓道:“方才是我冲动了,端木大夫。”


    端木桃却是刻意避开他投来的目光,眼神流过笑意,语焉不详地问了句:“那上官郎君应当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上官离稍一思忖,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迟疑半晌,斟字酌句地说:“今日徐小郎君受伤之事,与回春堂没有任何的关系。”


    雁宁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大吃一惊,犹如翻腾起滔天骇浪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她强行将刚才凭空冒出的一个大胆念头摁下,收回纷繁复杂的思绪,小心地靠近端木桃,在她耳边低语道:“一向凶神恶煞的上官离,怎么到端木师姐这儿反而变得这般温和了?”


    明潇就立在两人的身后,自然也捕捉到了雁宁刻意压低的声音,下意识问了句:“莫非有私情?”


    雁宁的眼睛轻轻亮了一下,语气里满是惊讶,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你别瞎说。”


    端木桃不悦地皱眉,侧眸看向他们,似是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情绪,声音冷凝:“你们俩在小声嘀咕些什么,真以为我听不见吗?”


    面对端木桃锐利的眼神,雁宁不自觉抬起手,掩着嘴轻咳了一声,她的笑容也十分勉强,说话时声音忽高忽低:“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说你们有私情的是明潇。”


    此话一出,明潇面上仍挂着得体的微笑,眼中暗潮汹涌却一言不发,她继而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此时,上官离忽然朝着明潇的方向缓慢靠近,直到还剩两三步的距离,就要贴上她的脸,但好在他及时顿住了脚步。


    明潇刚好偏头看向上官离,笔直地撞进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莫名的,她感到了一丝侵略和危险,令她心中一凛。


    上官离用一种满是疑虑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忽而沉沉开口说:“隔着面纱,我怎么瞧着你如此的眼熟?”


    雁宁心头突地一跳,顿时涌起不详的预感,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指节。


    她急忙走上前一步,将明潇揽在身后,故作沉静地说:“我看上官郎君是瞧着谁都眼熟吧?上次还是我师姐,这次又是我朋友,下次又该是谁呢?”


    上官离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猜疑,唇角勾起一抹笑,弧度却不似方才那般温和,反而透出尖锐的讥讽来:“你到底在紧张些什么?我只是觉得她眼熟罢了,又不为了别的什么。”


    雁宁微哽,怔愣片刻后又略抬高了些声音道:“谁紧张了?我只是……”


    还没等她说完话,就见上官离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只听见一声“嗖”的声音遥遥传来,一支冷箭正悄无声息地飞射而来,就在快要射中人的时候,他动作极为迅疾地,生生将那支箭截在手心里握着,动作快到极致。


    雁宁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竟是徐惟真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捡起了地上的弓弩,想悄无声息地干掉他们。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雁宁甚至来不及反应,若上官离没有及时截住那支铁箭,必要被射中。


    可雁宁的目光却被那支铁箭上的东西所吸引,她锐利的双眸略略眯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心潮逐渐开始生出起伏。


    令她疑惑的是,那支箭上面居然还刻着形似“寒”字的字样,她一时陷入沉思,在猜想着这上面的“寒”字又代表着什么,或许是有着其他特殊的含义,雁宁就不得而知了。


    正当雁宁陷入沉思的时候,却见上官离紧握羽箭,眸中闪过一丝决然,杀机从指尖蔓延开来,突然抬腕用力地把那支铁箭飞射了出去,直直朝着徐惟真的方向急射袭来。


    徐惟真瞳仁骤缩,却已经来不及闪躲,那箭无比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腹部,喷出血液。


    少顷,他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嘴角还残留着一抹血迹,垂下身侧的双手紧握着拳头,似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抗争。


    随后便一动不动,生命的气息已经完全消逝。


    徐惟真是真真正正地死了。


    雁宁的睫毛轻轻一颤,难掩心中的震惊,却也暗自庆幸着,神都的小恶魔终于死了,如今就只剩下真正的魔王。


    她大起大落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柔下语气说:“往密道里走,山洞里还被困着许多女郎。”


    上官离侧头看向一旁的禁卫军,启声道:“分出几个弟兄,护送端木大夫她们回医馆。”


    端木桃即刻弯眼一笑,轻声开口:“谢过上官郎君的好意,不过无需你们护送,想必桃溪山已经没有其他的贼人了,应当是安全的。”


    “好吧。”上官离说着,也随之收回视线。


    端木桃沉吟思索了片刻后,轻轻蹙眉地问道:“我唯一担心的是,徐惟真殒命于此,当真不会牵连到上官郎君吗?”


    上官离的动作肉眼可见地一滞,只是呆楞地看着眼前之人,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开口说:“此事我会上报给王上,以他所犯下的罪行,就算我不杀徐惟真,王上也会替那些被害的无辜女郎杀了他。”


    端木桃轻轻地笑起来,声线舒缓清澈:“如此便好。”


    说罢,她又回过身来,看了眼雁宁说道:“我们走吧。”


    走出桃溪山的路上,明潇刻意拉扯着雁宁放缓脚步,直到与前面的端木桃拉出好些距离,才说出心中疑惑。


    她忽然就凑到雁宁耳边低语道:“没想到你家端木师姐竟然是个武功高手。”


    斟酌片刻,雁宁用平淡的声音问:“所以你拉我说悄悄话,便只是为了这个?”


    明潇却是不答反问道:“那你可知道她师承何处,来自哪里?”


    雁宁埋着头,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说话的声音闷闷的:“端木师姐从未与我提过她有武功之事,我自然是不知晓的。”


    明潇偏头去看她,眼睛里难得的藏着一缕忐忑,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那你就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么?”


    雁宁墨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始料未及的错愕,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慢慢地出了声:“你这话什么意思?”


    明潇察觉到她的情绪,却仍将心中疑惑道出:“我只是瞧着她这一身武功好生的熟悉,倒像是出自于夜行都,而且有可能还是头部刺客。”


    “别说了。”雁宁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


    明潇毫无防备,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雁宁微微沉下脸,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师姐她只有回春堂医女这一个身份,至于你所怀疑之事,必须得给我烂到肚子里,永远不要同他人提起。”


    明潇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她的目光如同利刃,语气中充满了指责和怒气:“不是,来了一趟桃溪山,你脑子是被人打坏了,还是泡水泡坏了,怎么净说胡话?”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手中的拳头紧握,显然是忍耐着心中的怒气。


    雁宁安静几秒,如实说:“我没有说胡话。”


    明潇不死心,耐着性子继续试探道:“你此生不是最痛恨夜行都之人吗?若端木桃真是我所想的那样,你应当如何?”


    雁宁听后,不以为意道:“不如何。”


    明潇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冷漠:“别怪我没提醒你,夜行都的人绝非善类,此时对你好又能说明得了什么,若日后都主下令要她杀你,只怕端木桃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雁宁的嗓音带了一点愤愤,目光却显得有些悲凉:“可你也是夜行都的人啊。”


    此话一出,明潇似乎有些愣住了,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雁宁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咬字清晰道:“你怎么就能笃定端木师姐会对我痛下杀手?若她当真同你口中所说的一样,是个无情无义的杀手,便也不会为了救我,而多次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明潇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犹豫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想害你之人心里真正的想法。”


    雁宁垂下眼睫,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声:“其实你来我房中的那一夜,她就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只是没有当面拆穿罢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端木师姐她根本就没有害人的心思。”


    听完她的话,明潇瞬间凝起眉心,眼神游移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脸色复杂难明,她缓了口气,温吞地冒出了句:“你说的对,我能看出她的招式,她自然也能看出我的,却并未拆穿。”


    明潇的神色略显阴沉,似乎多了一丝古怪之色,眼神变的复杂而微妙,过了半晌,她才轻声开口:“夜行都的规矩,若加入其中,便一生都是夜行都的人,背叛都主者必杀。”


    雁宁忽然拉起她的手,眼尾弯成月牙,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偏着头问:“那你看她有想要杀你的心思吗?”


    明潇下意识看向她,只见雁宁眨了眨眼睛,唇角翘起,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她旋即摇摇头,却并未出声。


    雁宁抬起眼,动作亲昵地帮她拨弄了下额前细碎刘海,嗓音里的笑意懒悠悠的:“好啦,别总是想这么多,我有分寸的。”


    明潇眼神一闪,嘴角不不经意地勾起,带着几分自得,然后说话的语气中仍有严厉:“有分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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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到时候玩儿火自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雁宁扶住明潇的肩膀,撒娇道:“我有明潇小可爱,定然会一生无虞,太平无事。”


    明潇听见她的话,轻挑下眉,却是一把打掉她的手,语气算不上有多好:“我可打不过他们。”


    她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当即拔起步子就走。


    雁宁还不死心地追了上去,缠着她哼哼唧唧,嘴角挂着一抹得意又俏皮的笑,语速极快:“以我们明潇的武功,就算夜行都派十个八个的高手来,都不及你万分之一,通通都得给我打得跪地求饶,连忙喊道,明潇大人饶命!明潇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欺负回春堂的韩大夫了。”


    明潇抱臂抱怀,故作严肃,可眼里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板着脸嘟囔道:“你少拿我的名号去作死啦。”


    “这怎么能叫作死呢?你就是我的底气。”


    雁宁接完话,随后轻轻摇晃着明潇的胳膊,小鹿似轻透的眸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期待着她的回答。


    明潇放缓脚步,往雁宁的方向看了眼,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眉眼稍稍舒展,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


    没多久,她忽然不咸不淡地勾唇应声:“那是自然。”


    前面的端木桃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们沉着脸喊道:“你们是断腿了还是腿断了?若不趁着天黑之前回医馆,师父看我们都不在,迟早会发现这其中的蹊跷。”


    两人闻声,不敢再耽搁,赶忙跟了上去。


    *


    公子府。


    窗外夜色如墨,屋里青灯幽幽。


    原本宁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一道低低的笑声。


    危瀛月搁下茶盏,有些诧异道:“她当真这么做了?挺有意思的。”


    上官离敛眸凛声地回道:“千真万确,当时我全程都在,韩大夫下手可真是够狠毒的,将徐惟真揍了一顿不解气,竟然还……”


    再往后的话,上官离居然有些说不出口。


    危瀛月蹙眉问他:“还什么?”


    上官离浑身僵硬,脸迅速红了起来,略有几分慌张地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许多,带着些颤抖:“韩大夫竟然还废了徐惟真的命根子。”


    “什么?”他有些惊讶,怔愣一瞬,耳边似是也染上了绯色。


    好几秒后,联想起这前因后果,危瀛月像是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忽地敛颚笑了,眸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


    不过片刻,他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她是怎么废的?”


    上官离虽然不理解他为何要这样问,但还是如实地回答说:“用脚踩废的,当时都流血了,我也不忍再看,真是杀人诛心呀。”


    危瀛月的并没有把重心放在徐惟真受伤的事情上,反而关心着动手之人,下意识又问了句:“那她可有受伤?”


    这句话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怔愣间,思绪被拉扯进今日在桃溪山所发生的事里,若有所思道:“看她揍人的样子应该没有受伤,而且韩大夫的身边也好像是有高手保护,暂时不会受到伤害。”


    危瀛月的目光略带狐疑,甚至还有些错愕,似乎还未从突如其来的困惑中反应过来,茫然地问:“什么高手?是郎君还是女郎?长什么样子?”


    面对他一连串冒出来的的问题,上官离不禁皱起眉头,神情严肃地反问他:“是男是女有何区别吗?只要是能护住韩大夫不就行了。”


    危瀛月抵在桌案上的掌心渐渐收紧,像是在克制着情绪,语气也烦闷几分:“自然是有区别的,你快说。”


    这会儿他像是真动了气,脸上没半点表情。


    “是女郎。”上官离勾了下唇,语气不太正经,直接戳破说:“不过令我疑惑的是,公子为何对韩大夫如此的上心?她一封信寄来,公子便马不停蹄地连禁卫军也给调来了,倒像是舍不得她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


    他眉梢轻佻,语调闲散,意味深长地继续道:“莫非你们此前认识?”


    面对他直白的提问,危瀛月急忙否认:“不认识。”


    上官离盯着他看了几秒,忽而扯了下唇,看上去明显不信,似笑非笑道:“不应该呀,而且我瞧着公子书房里挂着的女郎画像,居然有些神似……”


    危瀛月及时打断他的话,随后尴尬地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就连说话的语速都开始加快,说着说着竟有些语无伦次:“好了,你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想早些歇息。”


    “是,公子。”


    上官离说罢,站起身来,看上去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一低头,就着微弱的烛光,他看见了郎君微微泛红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