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撞破

作品:《君子渡我

    第73章


    第三日午时,回春堂院内屋外窗边忽然落下一只信鸽。


    雁宁见状步伐轻盈地走了过去,旋即双目微垂,细白指尖捏了捏那张字条,打开后顺看下去。


    “酉时在杏花客栈会面,路途遥远,需用到马车。——明潇”。


    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思绪一时纷飞,看来明潇是已经查到了什么有利的线索。


    *


    岁月如流,眨眼间便到了酉时。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烟雨小巷,直奔着杏花客栈的方向靠近。


    雁宁正打算捞起帘子,观察外面的动静。


    还未等她来得及动作,车帘就忽然被一阵风吹开,一道黑影身手矫健灵活地从外面钻了进来,如疾风般迅疾。


    待看清来人是谁,雁宁嘴角抽了抽,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你下次现身的时候,能不能合常理些。”


    “这次只是意外。”明潇低声解释着。


    嘴上说着,却并未理会她的情绪,下一刻便毫无预兆地叫停了马车,打发走车夫。


    明潇顺势上前拉住缰绳,还不忘回头安抚道:“我来做你的车夫。”


    沉吟片刻,雁宁主动问起:“我们要去哪儿?”


    外面风声大了些,明潇略抬高了些声音说:“公良榕之心腹,穆珺在郊外的宅子。”


    她默了一秒,语气稀松平常道:“他也是都察院的人吧。”


    明潇早就查清此人身份,便即刻答道:“没错,是经历司的都事。”


    雁宁面色一怔,瞬间又释然,嘴角勾起一抹深意:“这都察院倒真像个狼窝。”


    城内到郊外穆宅几十里的路,明潇愣是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


    落座在眼前的是一处荒宅,院里静悄悄的,好似一个人也没有。


    明潇一边推开正房的大门,一边说道:“人就在里面,方才被我打晕,现在也应该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他看上去三十多岁,面白无须,眼神中透着几分阴冷。


    此刻他嘴里被塞了布条,暂时发不出任何声音,见到雁宁发出的也只是细弱蚊吟的呜咽声。


    她抬起步伐朝穆珺所在的方向靠近,直到停在他眼前,雁宁忽然将他口中的布条扯了出来。


    “我看你们是活腻了!难道不知晓我是都察院的都事吗?!居然敢在天子脚下,绑架朝廷命官!”


    就在他破口大骂的时候,雁宁趁着他说话的间隙,顺势将准备已久的毒丸塞进了他嘴里。


    穆珺意识到她的动作,即刻住口没再出声,他想要尝试着吐出来,却被雁宁用手死死捂住双唇,丝毫没有给他一点儿求生的机会。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明潇的背脊一阵阵发凉,仿若有寒风袭来。


    直到穆珺彻底咽下那颗毒丸,雁宁才松开手上的动作。


    “你给我吃了什么?!”穆珺说着,面色逐渐变得苍白,眼神里也流露出深深的惊恐。


    雁宁闻言微顿,随后淡笑接话:“自然是能要你命的毒药。”


    穆珺眸中闪烁着惊恐,尖锐的嗓音几乎破了音:“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


    雁宁不知从何搬来把椅子,顺势坐在穆珺跟前,脸上的神色平和:“你现在只需好好回答我想知道的,千万不要妄想说谎。”


    她故意拖着腔,语气戏谑:“不然你就会死得很惨的哟。”


    穆珺很快岔开她的视线,冷笑道:“别想吓唬我,我可是都察院的人。”


    闻言,雁宁没好气地瞪向眼前之人,从容不迫地回道:“我管你是哪儿的人,只要被我盯上,都要乖乖听话。”


    “我呸!”穆珺咬牙切齿,脸都涨红了。


    “不信?那你试试。”雁宁却只是笑了笑,那笑像刀子,带着血腥味儿。


    话音才落,穆珺便开始觉得身体有些不大对劲,一股心如刀绞般的疼顿时蔓延全身,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


    就连明潇都有些看不下去:“他不会要死了吧?”


    雁宁仍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淡声道:“死了就找下一个,又不是非他不可。”


    他本以为他对雁宁还有些利用价值,定然不敢在没得逞的时候杀了自己。


    可方才雁宁说的话让他一时有些后怕,再加上中毒带来的痛苦,穆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只好松口:“我说!不管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这才听话嘛。”雁宁说完,给他喂了颗暂时能缓解疼痛的解药。


    穆珺的一张脸铁青,手都在止不住地发抖,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迟疑半晌,雁宁语气低沉地问道:“我问你,二十年前都发生了什么?”


    他牙齿直打颤,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来一句话:“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有些记不起来。”


    明潇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不过我怎么听说,二十年前你只是一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之人,而如今又怎会突然一路飞黄腾达,摇身一变成了都察院经历司的都事。”


    此话一出,穆珺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面对明潇的质问,他下意识眼神躲闪着,回答的语速也变得极快:“自然是我能力出众,才得到了公良大人的重用。”


    “公良大人?”雁宁很快抓住重点。


    一听到她提及公良榕这个人,穆珺就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露馅了,便连忙闭了嘴。


    雁宁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跟了公良榕有几年?”


    面对雁宁的提问,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着,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有……有二十年。”


    “这不巧了,你能够如愿进入都察院,也是受了公良榕的提携吧?”雁宁盯着他的脸,悠悠地说。


    穆珺眉峰一蹙,只觉得此话荒唐,开口的声音又冷又硬:“这是我一步一步,靠自己走上来的。”


    雁宁皮笑肉不笑地搭话:“那还不是公良榕一句话的事儿。”


    “你什么意思?”他脸色沉下来,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明潇却是对穆珺的情况知根知底,忍不住讥讽道:“就凭你?我近日可没少听说,那些百姓是如何抱怨都察院经历司非但不为民办事,竟然还毫无人性从中捞百姓油水。”


    穆珺神色紧绷,缓缓转头去看她,嗓音带了几分斥责:“难道都察院里就只有我一人不干净的吗?!”


    雁宁眼底染上抹深意,了然开口:“那你就说说这公良大人。”


    “公良大人他……”


    话说到一半,穆珺忽然截住话头:“等等……”


    雁宁看他的目光略带狐疑,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出声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他眼神微微一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你在套我的话?”


    听到这话,她像是忍不住了般,忽然敛颚笑了,眼角弯弯地对上穆珺的眉眼:“我可从未说过公良榕有什么不干净地方,这都是你自己说的。”


    “我……”穆珺目光游离,不停吞咽口水,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


    雁宁面色一冷,明显不想再与他废话下去:“行了,少给我别装蒜,你二十年前都帮公良榕做了什么?”


    穆珺嘴唇动了动,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无奈:“我帮公良大人做了假账,陷害端木淳贪墨一事。”


    “端木淳是谁?”雁宁问他。


    他缓缓回道:“端木淳是前治粟内史,掌管着整个大燕的税收和财政,二十年前因贪墨一事而被抄家。”


    雁宁语声低沉:“这是公良榕让你做的?”


    穆珺不禁低下头,似乎有些羞愧,声若蚊吟:“是,端木淳贪墨一事,是我给公良大人的投名状。”


    听完他的话,雁宁眼里愠色渐浓,看着眼前人就像在看一团烂肉。


    “还有呢?”


    穆珺头顶低沉的嗓音突然阴测测地响起,惊得他浑身一哆嗦。


    他压下内心的慌乱,佯装云淡风轻地说:“什么还有?就没了呀!从那日之后我就再也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雁宁呼吸凝滞了一瞬,似是忍了又忍,从侧面打听:“二十年前,公良夫人大病一场,是真的病了吗?”


    穆珺还在装傻充愣:“这……我哪知道。”


    她只觉得此刻所有的精力都被抽干。


    “是不是还觉得我这毒不够厉害呀?”雁宁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明潇。”


    此言一出,还未等明潇有所动作,穆珺便即刻服软道:“别喂我吃毒,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他那双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倔强,最终还是被屈服所占据,变得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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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


    “公良夫人并非是真的生病。”


    他似乎有些心虚,怯怯开口:“而是被公良大人下了毒。”


    雁宁沉吟半晌,犀利地反问:“他为何要这样做?若是公良榕下的毒,他又怎会唤整个翰林医官院的医师去府上为公良夫人治病?”


    穆珺笑了笑,的声音里透着压抑的自嘲:“是人都会有阴暗的一面,见到有利可图就丝毫不顾道义,甚至在利益面前背弃原则,为了自己的仕途青云直上,何人不可舍,何人不能弃!”


    雁宁追问道:“公良榕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阖着眼,轻描淡写地开口:“我只知道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雁宁的眼睛里透出一丝鄙夷,冷冷地哼着笑:“难道你就不是小人了?”


    穆珺身体微微后仰,眼神冷漠,用不耐烦的语气回道:“我是又怎样,不过都是为了自己能过得好一些。”


    她此时彻底沉下了脸,清亮的嗓音压抑着怒气:“想要过得好,就去陷害别人,就不怕遭天谴吗?”


    听闻此话,穆珺突然毫无预兆地仰头大笑不止,笑时胸膛也随之起伏着,仿佛是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他的头稍微向后仰,眉毛轻轻扬起,带着不屑的神情瞥了雁宁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旋即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遭天谴?在这个世道的小人多了去了,这位小娘子霹得过来吗?”


    雁宁已经没有了耐心,直言问道:“我不与你扯这些,当年的翰林医官院夏医师,是不是挡了你们的路?”


    穆珺凝思片刻,低语呢喃着:“夏医师?夏玉泉?”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或许吧,谁让他挡了公良大人的路,就顺手给杀了。”


    穆珺视人命如草芥,此时仿佛是在说着什么不痛不痒的话,显然对残害无辜之事已然是司空见惯。


    “顺手杀了?”


    骤然间,雁宁的心脏宛若被凌迟,又深又重,直迸溅出一路血珠,是千刀万剐的疼,疼得她喘不过气。


    穆珺的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坏得彻底,坏得纯粹。


    雁宁只觉得他无药可救,穆珺的不择手段已经超越了她对一个人的理解,简直是令人发指,完全没有人性。


    她眼眶有些发红,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沉声道:“今日的谈话,你若敢对外说漏一个字,我就叫你生不如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的解药呢?”穆珺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


    雁宁很快恢复了平静,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却紧紧攥着衣角,苦苦隐忍着。


    静默了一瞬,她旋即扬手将解药抛了出去,就落在穆珺跟前的地上。


    就在穆珺还未来得及高兴时。


    明潇忽然出声提醒道:“门外有人。”


    听闻此言,雁宁很快靠着墙,抽出刀锋,随时准备迎敌。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垂眸,掩去一瞬间的隐忍,低声道:“把他打晕。”


    话音才落,穆珺正想做出抵抗,不料很快便被明潇的一个动作给敲晕过去。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来,越来越近。


    听声音,好像是只有一个人,雁宁想在那人过来的时候先出招。


    就是现在,她动作迅疾地上前,却被来人一把擒住手腕扯了过去。


    刀掉落在一旁,由于用力过猛,雁宁推着那人一同倒在了草堆之中。


    她撑起身子回神看身下的人,一时间惊地睁大了眼睛。


    危瀛雪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雁宁,眉眼间带着难以琢磨的笑意。


    “怎么会是你……”


    雁宁一时呆呆地盯着危瀛雪在草堆上散开的长发,他一向整齐的衣衫也被她弄的有些狼狈不堪。


    半晌,雁宁此刻脑袋里混乱一片,忘记下一步该做什么动作。


    危瀛雪温朗一笑,抬手替她拂去头顶的一片枯草。


    尽管雁宁脸上戴着面纱,可危瀛雪还是很快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他的声线清润,低低地飘进雁宁耳中:“没想到韩大夫竟然如此直率可爱,倒是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好丢人,怎么会突然被危瀛雪撞破此事,雁宁面红耳赤,对于难堪的处境想一笑带过,笑出来却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