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杀心
作品:《君子渡我》 第27章
雁宁走在廊上,原本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连脚步都轻了许多,也许是有魏兰殊的存在。
魏兰殊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主动开口:“出事的不只有永昌,还有你四姊。”
雁宁眼皮一跳,顿时抬眸看他,乌沉的眸底,闪过了几分思量。
她知道永昌会倒台,却也没想到程蕊也出事了,从始至终程蕊都没出过面,应当是谨慎的。
魏兰殊末了别过脸,语气轻飘飘的:“是永昌出卖了你四姊,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她身上。”
被想不到的人出卖,的确令人防不胜防。
一路走来,雁宁并未开口言语,因为魏兰殊读得懂她,无论她心中在想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察觉。
眼看着快出城门,魏兰殊心中仍有疑惑,便开口询问:“程五娘子此前说过,心中已有心悦之人,是否为真?”
令雁宁没想到,他竟还记得此事,这本就是她不愿嫁人的托词。
“都是骗你的。”雁宁只好实话实说。
魏兰殊明显顿了顿,下意识偏了偏头说:“所以程五娘子有心悦之人,只是托词?”
雁宁点点头,没作声。
他眼神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喜,无声而浅淡的笑意在他脸上攸忽而过,显得克制而拘谨。
程家马车正停在城门口处等待,雁宁缓缓道:“魏郎君便送到这儿吧。”
魏兰殊迎上她的目光:“路上小心些。”
雁宁微微颔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行至马车前,雁宁提起裙裾走了上去,马车内并无程蕊的身影,只有余氏一人。
余氏忧心忡忡地问:“雁雁没事儿吧?”
雁宁抬起头,干巴巴地说:“雁雁在宫中迷了路,寻了许久才出宫,怎么没瞧见四姊?”
余氏叹息一声,恨道:“她给程家惹了祸,竟联合永昌郡主想害你清白。”
雁宁假装惊讶,急忙摇头否认:“四姊不会是这样的人,她待雁雁很好,更何况我并不知晓此事。”
余氏打心底喜欢雁宁的乖巧懂事。
“雁雁怎还为她求情?若不是那淫贼认错人,将郡主当成了你,也许今夜躺在暖阁的就是你了。”余氏眉心不由蹙得更紧。
雁宁道:“那我便是侥幸逃过一劫。”
“罢了,先回府吧。”余氏心中仍有余悸。
这一下,程府整个炸了。
程府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丑事,定然不好收场,于是府里上下合计了一夜,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那就是将程蕊送去乡下庄子思过,没有程洵应允不得私自回洛阳城。
程蕊犯下这样弥天大错,还是君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程洵没打算管这件事,便交给了程老夫人。
翌日微寒,庭院内传来雨声淅淅沥沥,让雁宁神志有些恍惚。
“如今打也打过,骂也骂了,你们还要如何?!”乔姨娘声音里带了哭腔:“阿蕊她受不住的!”
程老夫人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扬手指着乔姨娘怒喝:“就凭你的好女郎要毁我家雁雁清白!如若不是那淫贼将永昌郡主错认成雁雁,如今躺在那儿受众人唾骂的便是程家五娘子!”
乔姨娘自知理亏,她恳求看着老夫人,随后双膝跪地,将声音放轻:“老夫人将阿蕊送去乡下做苦力,她当真是受不住的,万一染病死在庄子上又该如何?”
程老夫人静静打量着她,许久后,缓缓笑了。
她挥了挥手,让人将祠堂里的程蕊送出府,乔姨娘见状急忙去拦,奈何自己也被人按在雨中无法脱身。
乔姨娘浑浑噩噩地跪在雨地,身影单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看向府外的眼神脆弱又无助。
她死死咬着几乎无一血丝的唇,再也忍不住的嘶声大叫了起来,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几近崩溃。
“阿蕊她是无辜的呀……”乔姨娘几乎要晕厥。
程老夫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未想要劝阻的意思,随后将人都叫走,任由乔姨娘倒在雨中。
“是该给她个教训。”老夫人冷冷抛下一句话便被赵妈妈搀扶着离去。
乔姨娘用尽最后的理智缓缓站起身来,死死盯着雁宁,她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昏迷不醒的程蕊被人带走,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知道这是家主的意思,没有人能改变的了。
乔姨娘慢慢地朝着雁宁的方向走来,就要即将与雁宁擦肩而过之时,停下了脚步。
“这下你满意了?但凡被送去庄子里的人都活不了,若是染了病就只能慢慢等死。”乔姨娘瞧着她,神色淡漠。
雁宁却是浅浅一笑,故作面露惊色:“是吗?还真是可怕。”
乔姨娘闻言,眸子里骤然凝聚着一丝怨毒,到头来还是自己家女郎惹事在先,她无法迁怒到雁宁身上,只好忍住心中怒火。
“你别太嚣张!”乔姨娘警告她。
这会儿乔姨娘哪里还有以前耀武扬威的气焰。
雁宁睨着她的脸,目光宁静幽深,再度淡然出声:“程蕊一心想要她这个妹妹自她眼前消失,越远越好,如今她做到了,姨娘不应该替四姊感到高兴吗?”
乔姨娘这会儿并没有动怒,相反还陪着笑脸:“届时,我定有大礼奉上,五娘子等着便是。”
雁宁发觉到她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杀机,乔姨娘方才说的那句话时的神情和语气,表面上平平淡淡,可越是这样平平淡淡,便越让人觉得瘆得慌。
雁宁知道,乔姨娘动杀心了。
雁宁没必要说话。
她也懒得搭理。
乔姨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雁宁,便转身顺着回廊走去。
自此之后,小云居顿时冷清了许多,乔姨娘也大病了一场,容颜憔悴,再也没了以前的气焰,反而多了病弱气虚之态。
乔姨娘的面容倦意太重,她起身也有些难,却不要随身妈妈相扶。
姚妈妈掂量着她的脸色,平淡道:“汝南那边刚传来消息,五娘子回洛阳之前见过青嫚一面。”
乔姨娘闻言抬头,她瘦得连眼窝都深陷了些,姚妈妈看着,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娘子病得这样重,可要去唤家主?”
“不必,也用不着。”
乔姨娘气弱无力的嗓音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我没能好好护住阿蕊,此时去找家主有何用,带走阿蕊这也是他的意思。”乔姨娘说着咳嗽起来,缓了好一阵才挣脱姚妈妈轻抚她背后的手。
乔姨娘大概许久未说话,吐出的声音暗哑低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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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孤苦的女儿家又如何能在那样的庄子存活下来。”
姚妈妈不说话,却忍不住用袖子边儿擦泪。
“你方才说,程雁宁此前见过青嫚一面?”乔姨娘忽然发觉不对。
姚妈妈点点头。
乔姨娘憔悴的面容上浮出一丝冷笑:“我说过的,必有大礼为她奉上。”
姚妈妈顿时醒悟:“娘子这是怀疑青嫚还会有所动作?”
“家主如今突然性情大变,绝对与青嫚脱不了干系。”乔姨娘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徐徐地叹了口气:“那几只苍蝇吵得我头疼。”
听着乔姨娘的字句,姚妈妈当即会意:“娘子若是嫌吵,我命人除掉便是。”
乔姨娘让姚妈妈附耳过去。
交代完这些话,乔姨娘仿佛已经花完所有的气力,她也不容姚妈妈再说一句话,闭起眼,平静道:“去吧,我累了。”
“是。”姚妈妈直起身子,退出房外。
乔姨娘望着门外,脸上浮现几许戾色:“这是你所犯下的错误,也理应为此付出代价,莫要怪我。”
她心里一旦有了怀疑,就会不断地滋生发酵,就算苍术说她真的错了,乔姨娘也不会因此停手。
洛阳水气盛,碾花入泥。
雁宁携云湄穿过廊庑,在门前顿住脚步,转身接来云湄手中的热羹,才缓缓走了进去。
雁宁端着热羹,走到乔姨娘面前,居高临下般,盯着她。
“听闻姨娘前阵子淋雨受了风寒,病得都快下不来榻,雁宁心疼姨娘,今日特意送来亲自熬制的热羹为姨娘驱寒。”雁宁面上带着悲色。
乔姨娘心中有气,偏这时雁宁找上门来,还这样羞辱她,简直嚣张,她咽不下这口气。
“你来做什么?”她只瞧了雁宁一眼,很快移开目光,话里迸发着恶意:“落井下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问雁宁。
雁宁只是摇头,并未接话。
她忽然坐在榻上,将热羹递过去,沉声道:“姨娘,莫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乔姨娘狐疑地盯着热羹,喉咙有些发紧:“我不喝。”
可雁宁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执意亲手喂食,乔姨娘错愕地看着她,微颤着抬手将她递来的热羹推开。
“别碰我,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你一口东西。”
热羹被她推倒,狼狈地洒在地上,雁宁下意识将手一缩,被热羹所触碰到的肌肤已经变得红肿。
云湄见状忙上前关心:“娘子,被烫红了。”
“无妨。”雁宁碰了碰伤口,只觉一阵刺痛涌上心头。
雁宁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问道:“姨娘可是在担心热羹有毒?可姨娘并未招惹我,我又怎会来害姨娘?”
她忽然将笑意收敛起来,再度淡然出声:“姨娘究竟在怕些什么?莫不是做了亏心事。”
乔姨娘怔了怔,反而对此嗤之以鼻:“你自然不敢对我动手。”
她忽而了然轻笑,仿佛听见天大笑话一般。
“说得好有道理。”雁宁分明笑意正盛,但眼里没半点温度。
话音刚落,雁宁并未对乔姨娘行礼,而是径直转身离去。
乔姨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又将目光移向地上的残羹,只觉背脊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