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尘封
作品:《君子渡我》 第15章
果不其然。
雁宁次日得到消息,回汝南的日程提到了明日。
她就快要离开洛阳了。
不过在离开洛阳之前,雁宁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未做,至少于她是重要的。
月华满地之时,她去找了程老夫人。
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夹竹桃清香袭来。
程老夫人察觉,轻声唤道:“雁雁倒是惦记祖母,且陪我聊聊天罢。”
雁宁拢袖略施一礼,随后便坐了下来。
“祖母,雁雁今日来,是有事想问。”雁宁终于对她袒露心迹。
程老夫人顿了一下,而后笑了笑说道:“有事便说吧,莫要把自己憋坏了。”
雁宁缓缓开口:“祖母,我想知道关于阿娘所有的事。”
程老夫人已然猜到她今日会来此,便早早地连措辞都准备好了。
“夏氏是自尽而死。”
这不是雁宁想要的答案,她紧了紧手里攥着的裙裾,故作镇定问:“她为何会死,是天灾还是人祸?”
人祸二字被她咬重。
程老夫人毫不犹豫地说:“羞愧难当而死,若是你想要那白绫,我怕是无能为力,白绫已经被烧毁。”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感。
雁宁的双眼阴凄凄的,似乎有些失望,自己的祖母还是不愿说实话,她恨,恨得心里像按在荆棘上的疼。
她下意识想反驳,脑子一热,一着急,脱口而出:“您说谎!嫚儿姐是您送走的吧?您究竟要瞒什么事,若非是心虚?”
程老夫人伸手一拍桌案,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质问道:“那你又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雁宁脸颊泛起微红,突然把头偏了过去。
程老夫人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我已然向你坦白,停手吧,莫要搅得程家上下不安宁。”
话毕,程老夫人忽然唤来云湄,淡淡地说道:“送你家娘子回屋吧,早些歇息,明日还得赶路。”
云湄施礼:“是,老夫人。”
随后云湄收回眼神,落在雁宁身上,她脸色阴沉僵硬,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云湄皱眉,轻声唤道:“娘子,该回屋了。”
雁宁抬起头,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她很快抬手擦去,浅施一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湄,我再也不愿回来。”雁宁眼底满是失望,眼眶一红,不觉泪珠乱滴。
说到这里,她被气得浑身发抖,已经哽咽着不能发出声音来。
云湄替她拭去眼泪,柔声道:“这是娘子的家,娘子怎能不回来?”
云湄说得不错,雁宁心想,也许是自己太矫情了,程老夫人不肯说,或许有她自己的道理,她不该这样无理取闹。
回屋后,云湄替雁宁卸下白日里厚重的钗裙,她就这样躺在床塌上,手里还捧着一面铜镜,指尖轻触着划痕。
云湄趴在一旁,呆呆地看着铜镜里的小女郎。
“娘子的毒,可还解得了?”云湄忍不住问。
雁宁笑得灿烂:“我下的毒,又怎会解不了?祖母不是要我随次兄一同去汝南,而且听他们道,魏家有一人精通药理,定会治好,我倒是想见见她。”
云湄感到欣慰,满意地淡淡一笑:“娘子真是随了夏娘子呢,都对这药理极为感兴趣。”
雁宁将手里的铜镜放回去,紧接着灭了烛火。
云湄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收了声。
“阿湄,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不必觉得内疚。”雁宁玩弄着绕在指尖上的发丝,缓缓开口。
云湄长呼一口气,又继续说:“倘若娘子觉得累了,便早些歇息,明日咱们还得赶路呢。”
“好,睡吧。”雁宁柔声细语的。
*
晨曦微露,浮云自开。
柳姨娘被女使搀扶着,正不舍地望着程家渐行渐远的马车。
雁宁撩开帘子,脑袋往外探,不见程老夫人,只有赵妈妈送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脑袋,将撩着帘子的手重新放下,离开了程家宅院,雁宁终于不用时刻端着自己的仪态。
程赋一向贪玩,他是坐不住的,便也随着车夫坐在外边儿,看看新事物。
眼看着快要出城门,跟在马车后面的随从突然快步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对着程赋道:“二郎,有名小郎君求见五娘子。”
程赋叫停马车,眉梢轻轻一扬,意味深长道:“看来,是有故人牵挂。”
雁宁不解,一脸无辜和无措,急忙问道:“哪来的什么郎君?他莫不是认错了人?”
随从坚定地摇摇头:“不会认错,那人指名要见五娘子。”
程赋无奈地笑了笑说:“五妹妹还是去见见的为好,别叫人家久等,伤了郎君的心。”
雁宁似乎猜出了来人是谁,这样也好,提早做个了断,想必日后也不会再纠缠了,她缓缓推开门,随从伸出手扶着她下马车。
许久未见,那人上来就是一句:“为何要这般不声不响地便走了?”
听语气,公孙行似乎有些急了。
雁宁就像变了个人,她用冰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直言道:“你那日说的话,的确给了我当头一棒,你说得没错,像我这样的人,确实配不上你,自始至终也只感动了自己。”
公孙行有些意外,可还是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那日的话你都听见了?”
雁宁语气寡淡:“都悉数听见了。”
公孙行急得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的手,可终究还是被她无情躲掉。
雁宁退了一步,轻声道:“你不心悦于我,那么我便也不心悦于你好了,就只是这样。”
话音刚落,她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正是公孙行那日给她的。
“物归原主,今后你我也不必再会面。”
闻言,公孙行不禁方寸大乱,连握着玉佩的手都在不停发抖:“我,那天我……”
雁宁及时打断他的话,她不想听他解释:“做了便是做了。”
话毕,雁宁连头也不回地就转身离去。
公孙行淡漠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难以发觉地浮起一层阴霾。
程赋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问:“那小郎君是谁家的?”
雁宁觉得没必要隐瞒,便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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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禄寺卿家的幼子,次兄问这些做什么?”
程赋的脸上露出遮掩不住的惊愕,随后一把扶住正要上马车的程雁宁,追问道:“方才我可都瞧见了啊,你伤了小郎君的心,是为何故?”
雁宁闻言,眼眸微微地眯了一下,有些不爽地一把拍掉他的手,喃喃道:“难道次兄不应该关心自家妹妹吗?怎么反倒是关心起外人来了,再说了,次兄怎能偷听他人之间的谈话?”
程赋细想,好像也对,他剑眉一挑,小心思就写在脸上。
“五妹妹与那公孙二郎是如何相识的?”
雁宁提起裙裾走上梯凳,边走还边说道:“他救过我的命,次兄可相信?”
云湄瞧见雁宁的动作,连忙起身去扶。
程赋的眼底很快爬上一层诧异:“我定然是……不信的。”
马车行了许久,雁宁轻抬素手撩起布帘,推开车窗,目光望向远处,已经离洛阳有一段路程了。
泥泞的土路两旁,青草苍翠葱茏,她倚在窗边,微风吹拂着她脸上蒙着的白色面纱,面纱之下映透着一张娇俏的面容。
云湄注意到她的动作,随后低声道:“此处无人,倘若娘子觉得有些闷了,可揭下面纱,应该不会有人瞧见的。”
雁宁摇摇头说:“我还不算太闷。”
还未等云湄开口,程赋便抢先一步上前搭话:“等到了汝南,五妹妹有何打算?我的腿都还未好全,就这么急匆匆地上路了。”
雁宁觉得有些愧疚,这一切的确是拜她所赐,若不是她的动作,程赋也不会这般模样。
她低着眼睛,将身子坐正:“是我连累次兄了,次兄想怎么罚我都成。”
程赋倒也不是这般小心眼的人,他摆了摆手:“罢了,离了洛阳才好呢,既没有阿娘的管教,也没有阿耶的束缚,这才叫自在呢。”
雁宁有同感,她深知程老夫人为何也要将她送至汝南,不过是平日里瞧着她顽固不化,怕雁宁再生事端,搅得这程府不得安生。
启程已有几日,路途遥远,雁宁不免有些劳顿。
“现如今的天气,越发冷了。”云湄忍不住蹙眉道。
程赋突然敲了敲车门:“五妹妹还是先添件衣裳吧,入了汝南地界,外边已经开始落雪了。”
雁宁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才刚过龙潜月,转眼间汝南便这般快就开始落雪了,倒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雁宁弱弱地说:“出来得急,竟一时没顾得上带件披风御寒。”
程赋闻言,命车夫加快速度,随后又继续道:“不打紧,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程府老宅,五妹妹暂且先忍忍。”
窗外冷风横扫,风雪漫卷,雁宁掀开布帘一看,好大的一场雪,雪花漫天卷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
雁宁从未来过汝南,自然不识程府老宅长何模样,不过她见过余氏,是雁宁名义上的母亲,亦是洛阳程家的主母。
顺利抵达程府,雁宁提起裙裾走下梯凳,路上已然结冰,她特意放慢脚步,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滑倒在地。
余氏着一袭绛紫杂裾垂髾服立在程府老宅檐下,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从,看样子是特意来迎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