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禁板起脸来。


    “小叔,我还打算明天去和昭昭选址集善堂的位置。你说我去县主府的时辰,定在你下朝后好不好?选址这么大的事,小叔帮我们把把关。”


    裴若澜懂自家小叔,他没否认,就是有心思了。


    爷爷知道这事儿,肯定做梦都得笑醒。


    她这个小叔,从十六岁中了状元郎至今整整六年,满京都就没有一个名门贵女入了他的眼。


    “也好。”裴禁斟酌后,点头答应了。


    回了县主府,陆昭昭禀退了所有人,才又将柳姨娘传来的消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一回,对于陆茗凝的身世,陆昭昭倒是看出了些许的端倪来。


    听着陆茗凝倒似皇室血脉,是哪位贵人的女儿,只可惜那人因为某些原因,现如今在京都毫无半分势力,甚至能不能回得来都是个问题。


    突然,陆昭昭把消息上的种种和前世陆家新攀附逆党被流放的消息串了起来。


    难道陆茗凝是当年谋逆逆王的亲生女儿?


    可似乎还是不太对,她是逆王之女,奶娘的亲生女儿又去哪了?


    小时候在夏家庄长大的日子里,她不止一次听奶娘和丈夫说悄悄话,说女儿在尚书府陆家过的很好。


    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千万宠爱娇养着,还能读书识字。


    听到四五岁的时候,陆昭昭终于听明白这些悄悄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她才是尚书府的千金,刚出去就被奶娘调换了出来。


    她曾经怨过,为什么被换的是自己?


    她也恨过,为什么亲生父母没有发现真相?


    甚至对她还算好,衣食不亏着的奶娘一家,她都动过杀了她们全家的念头。


    如果不是遇到师父,教她读书识字,教她武功阵法,教她奇门医药种种,她恐怕小小年纪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成了一个杀人嗜血的疯子。


    想到师父,陆昭昭有些怅然。


    五岁到十岁的五年里,师父几乎每年都会来夏家庄住三个月,教授她课业,剩下的时候也是定期通过驿站寄送书信和书籍给她。


    十一岁生日前,师父还来信说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可到了生日那天,师父没有来。


    后来,师父再也没有出现过,再发出的信件,也都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陆昭昭拿着画像无数次的去寻找师父,却始终探寻不到半分。


    师父这个人,就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思绪飘远,陆昭昭有些怅然的,将柳姨娘传来的消息用烛火点燃烧尽。


    陆昭昭甚至觉得,小时候自己太老实了一点。师父要求她答应,不许问师父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她就真得乖乖听话了。


    现在可好,寻起人来,一点线索都没有。


    苦涩的摇头,陆昭昭对着天空的满月祈祷,希望师父平安喜乐。


    天亮了。


    陆昭昭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准备去慕寒府上赴宴了。


    谁想,她的县主府被人围了。


    围她的,是郑国公府的府兵。


    赵嬷嬷不慌不忙,笑着安慰陆昭昭,“外院的事张伯会处置,县主稍安,这是太皇太后赐下的府邸,您是赐下亲封的县主。”


    “郑国公府若敢派兵进府,就是谋逆。郑国公没那个胆子。”


    “就是她有,老奴等也会护住县主周全的。”


    这就是世家忠仆,陆昭昭愈发感念太皇太后赐下的这些下人。


    “我知道了,劳烦嬷嬷派人打听,为了什么围了我的县主府。任何消息,都第一时间报我。”


    朝堂上。


    前头主动辞官的前刑部尚书郑毅,跟随着郑国公上了殿。


    “启奏陛下,学生郑毅有事起奏。”


    他虽没了官身,到底是进士,天子门生,自称学生我不为过。


    皇上对郑毅十分不喜,却得平衡朝中势力,考虑后宫淑妃有孕这一事实。


    “所奏何事?”


    郑毅重重磕头,双手高举折子道:“学生要告发福寿县主勾结甲庚之乱祸首萧煜。”


    什么?萧煜竟还活着?


    那福寿县主才多大的年纪,怎么会勾结当年的祸首?


    福寿县主勾结祸首,最该万死。


    她有救驾功劳,贬为庶民也已是恩宽。


    萧煜这个名字,激起了朝堂上一浪高过一浪的讨伐声。


    郑毅在人群中,颇为得意。


    若非他亲自走了一遭陆昭昭自小长大的夏家庄,若非他费心探寻,又怎会发现这个惊天秘密。


    这就是陆昭昭的取死之道,拜甲庚之乱祸首萧煜为师,还丝毫不避讳。


    她不死谁死!


    不过这些见风使舵的朝臣,也太保守了,还褫夺县主封号,这不太便宜陆昭昭了。


    他丢过去一个眼神。


    有御史上奏,“陛下,十五年前,我大盛兵败北蛮,都是因为萧煜临阵倒戈,背叛大盛。无论这个祸首如何苟活到了今日,又无论福寿县主因何与此贼有勾结,皇上都不行姑息。”


    “还请皇上下旨,诛杀此贼,赐死县主,以保全皇上名誉。”


    郑国公朝中势力,纷纷附和,请求皇上全国通缉萧煜,赐死陆昭昭。


    皇上面色如常,不见动怒,也不见慌乱,就淡淡的抬眼,扫过每一个请求赐死陆昭昭的朝臣。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郑毅的身世。


    依旧是看不出喜怒来,只开口问:“没说话的爱卿们怎么看此事?”


    陆尚书站在朝堂上,吓得肝胆俱裂。


    好家伙,她那个活祖宗一般的女儿,居然和当年祸首有关系。


    要知道,不是因为这个萧煜,当年和北蛮一战未必会输。


    若不输,安国公府满门男丁也不会被屠杀在北方边境。


    若不输,北蛮国君也不敢提出让彼时已是安国公夫人的万仪大长公主入北蛮和亲。


    想到皇上和万仪大长公主的情分,他打了个激灵,连滚带爬的站了出来,“臣启奏,陆昭昭虽为臣之亲女,奈何自小沦落乡野,日前已与陆家断亲。请陛下明鉴,陆家和祸首萧煜,绝无半分关系。”


    说着,陆尚书重重磕头,“我陆家绝不包庇陆昭昭,恳请陛下从严从重处置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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