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屏风,狂徒侍卫招认的话,一字不落的传了出来。


    “是卑职色迷心窍。”


    “卑职罪该万死,卑职没有私会贵女。”


    “请皇后娘娘千万不要冤枉无辜之人。”


    坐在皇后下手边的淑妃娇哼开口,“这个无耻狂徒,做腌臜之事,还敢攀咬今日赴宴的贵女。”


    “此等狂徒,口中断无半句实话。臣妾斗胆,请皇后娘娘先将他拖下去杖责四十。看他还敢扯谎。”


    行刑才过半,就传来狂徒侍卫被打死的消息。


    淑妃一派娇憨的跺脚,“可恶,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这么一来吕家小姐还有今天在场的贵女们名声都要受损。”


    吕莹莹第一个崩溃,她吐了口血,哭着跪在皇后面前,“求娘娘查出手帕的主人,还臣女一个公道。”


    其他赴宴的夫人和各家千金们也都跟着跪下,祈求查明真相。


    那块满是脏污的帕子,作为重要证物,被几名内侍仔细翻找后,在一角发现了一个针脚粗糙的“昭”字。


    今日赴宴贵女中,只有陆昭昭一人,闺名中带这个字。


    尤其那拿不出手的针线活,更和陆昭昭曾经流落乡野的身份匹配。


    内侍悄声在皇后面前禀着,因为涉及陆昭昭这位陛下眼中新贵,所以格外遮掩。


    吕莹莹身为丞相千金,眼见事情不对,也顾不得那些礼数,扑过去就夺下了帕子。


    “陆昭昭……”


    她又羞又愤的喊出了这个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昭昭身上。


    也不知道是谁提起了刚才解除婚约的圣旨。


    原来不是元少将军的问题,是她自己不检点。


    乡下来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家学渊源的少将军看不上,看上个没什么背景的侍卫。


    真是臭鱼烂虾凑一起去了。


    听说那位之前在宫里养过伤,搞不好就是那时候勾搭上的。


    真是下贱,仗着救驾功劳这样自甘堕落。


    这次皇后娘娘肯定会严惩她的。


    议论声和鄙夷的目光下,陆昭昭平静开口,“皇后娘娘,事情与臣女有关,臣女恳请自证清白。”


    淑妃又一次抢先开口,“一个帕子也说明不了什么,搞不好是那不要脸的狂徒捡的。就这般让福寿县主背上和侍卫偷情的罪名,可不妥。”


    陆昭昭几乎可以肯定,宫里要对付自己的贵人,就是这位淑妃。


    她第一次开口,就让侍卫这个重要人证被打死了。


    她第二次开口,就把是所有人注意力引到了帕子上。


    她第三次开口,更让陆昭昭陷入到退一步手帕被狂徒拿去发泄,进一步偷情侍卫的两难境地。


    “恳请皇后娘娘,允臣女自证。”


    陆昭昭隔着屏风跪下,向皇后磕头。


    皇后和淑妃不和,两人斗得厉害,想破局就必须向皇后表态。


    淑妃眼底的狠色,一闪而逝。


    皇后却是微不可查的满意点头,让身边最得用得内侍去扶了陆昭昭,将人请了进来。


    眼见陆昭昭去检查帕子,吕莹莹冷笑,“自己的东西不认得?”


    “南海鲛纱还真不是我用得起的。”


    陆昭昭只一眼,就认出了名贵至极的料子。


    死后那十八年,她没少四处游荡,见识这些新奇高贵的东西。


    吕莹莹一怔,她听说过南海鲛纱的稀有,可她丞相千金都认不出的料子,陆昭昭乡野丫头凭什么说的那么笃定。


    何况今夜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因为看到侍卫对着帕子发泄而名声受损。


    她是吕家嫡女,以后嫁人都要因此低人一等。


    陆昭昭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能什么事都没有?


    “究竟是不是,也不能光凭你说。”吕莹莹不客气的说着。


    陆昭昭莞尔,“南海鲛纱因夏日触碰凉而不寒,冬日暖而不烫才得名,很好判断。吕小姐可以亲自检查,若不放心也可以请懂料子的人来查验。”


    皇后抬头,多看了陆昭昭一眼,才再开口,“绣字的线是南洲贡品鎏金线,鲛纱和金线都是昨日才送入宫中的。”


    皇后命人将进宫赴宴的超一品老夫人们请了过来,又传了针线局的几位老人。


    “诸位,一起看看料子吧。”


    很快,就有了结果,南海鲛纱做的帕子,鎏金线绣的字。


    陆昭昭被陷害了。


    帕子不可能是她的东西。


    因为涉及贡品失窃,端午夜宴草草结束。


    陆昭昭随众人离去。


    她一直在想,那个撞了她一下的宫女。


    被撞同时,那宫女顺走了她的帕子。


    但陆昭昭当时就以极其巧妙的手法,将帕子顺手拿了回来。


    按说这个计划是失败的,就算淑妃精于算计,提前准备了一块帕子嫁祸自己。


    又为什么要用贡品料子,这不很容易穿帮吗?


    可准备帕子的人,似乎不是为了陷害自己,他又有什么目的?


    “福寿县主。”


    闻声,陆昭昭回头,就看到了淑妃带人鱼贯而来。


    陆昭昭谨慎的后退一步。


    淑妃娇声笑了起来,“县主怕本宫?”


    “本宫有什么好怕的?”


    “本宫给你设的局,你不都一一化解了?”


    淑妃坦然的承认了今晚的所作所为,“你也不要觉得皇后就是好人,宫中贡品除了陛下就只有她能动。鲛纱、金线怎么来的,你还想不明白?”


    陆昭昭神色平静,屈膝行礼,“宫门就要落锁了,臣女需尽快离宫。”


    说完,她就走了。


    看着陆昭昭的背影,淑妃恨恨的咬了自己的唇。


    要不是她安排偷陆昭昭帕子,事后指认她和侍卫有奸情的宫女,落入了那个人手上,她绝不会和陆昭昭这种低贱之人,多说半个字。


    那个卑贱的丫头,封个县主很了不起吗?


    居然在她堂堂淑妃面前,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早晚有一天,她要将陆昭昭抓起来,让她低下那颗装高贵的脑袋。


    出宫。


    陆昭昭回到尚书府时,夜色已深。


    陆家上下早已熄了灯,只有陆昭昭自己住的院子里,宝珠打着灯笼在门口等她。


    小丫头一见到陆昭昭来,就抹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