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始料未及
作品:《躺平摆不烂》 白氏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丈夫的反应。她非但没有劝阻白棠的奚落,反而挺直了背脊,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洞悉一切的讥诮和心死的漠然。她不再看沈君安那张因震怒而显得有几分狰狞的脸,目光越过他,投向窗外那片透亮的天幕。
“官声?清誉?”她轻轻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沈君安心上,“老爷的官声清誉?!那确实挺重要,既然老爷不愿意,就算了。只是我与棠儿着实投缘,感觉这棠儿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无异,至于沈慕冉,我养了她这么多年,都不如跟棠儿相处一日感情来的亲厚。想来我与那孩子是没有母女缘分,既然老爷如此看重血脉嫡亲,那沈慕冉以后就多仰仗夫君了。”
白氏她语气轻柔,但是望向他的眼神仿佛带着蔑视和失望,灼灼地刺向沈君安。
沈君安被这目光刺得一窒,脸上怒色更盛,却也夹杂着一丝被戳中心事的狼狈。他猛地一挥袖袍,带起一阵凉风:“够了!你身为主母,操持府内庶务本就是你的责任,生辰宴之事莫要再提,一家人安生吃顿饭便是!莫要再兴风作浪,徒惹是非!”
他的视线扫过白棠身上那明显价值不菲的衣裙首饰,语气更加不耐:“还有这身打扮,也太过招摇!速速换下!”
“沈大人,你是说本县主这衣服不适合吗?”
沈君安没想到白棠居然用县主的身份跟自己硬杠,一时间气愤交加,甩了袖子夺门而出。
“棠儿,你干的……漂亮!” 白氏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白棠对娘亲突然的俏皮评价,整的始料未及!
她继续给女儿打扮,甚至连看都不再看沈君安一眼。
生辰当日。
寅时刚过,窗棂外还是一片沉甸甸的墨蓝,唯有东方天际透出几丝挣扎的鱼肚白。白棠就被母亲白氏从被窝里扯了出来,按在妆台前。镜子里映出两张脸,一张年轻,犹带着未褪尽的睡意和一丝无措;另一张年长些,眼底却燃烧着近乎亢奋的光亮,手指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棠儿,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白氏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拿起玉梳的手却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白棠是一碰即碎的琉璃。她细细梳理着白棠浓密如瀑的青丝,动作熟稔又带着一种迟来的珍重。“娘盼这天,盼了那么多年……娘今日定要把我的棠儿,妆点成京城最耀眼的明珠。”
白棠看着娘亲比前两日给自己梳妆打扮时还激动,认命的配合。都说儿女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今日娘亲高兴最大,她想怎么折腾,自己全力配合。
温热的牛角梳齿滑过头皮,带来细微的酥麻。白棠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妆台上那个打开的紫檀木螺钿首饰匣上。匣内丝绒衬里上,静静地卧着几颗明珠,每一颗都圆润无瑕,鸽卵大小,在烛火下流转着月光般的柔和晕彩。那是南海贡珠,价值连城,白氏压箱底的宝贝,此刻毫不犹豫地取了出来。
白氏小心翼翼地捻起一颗最大的明珠,簪入白棠被高高挽起的流云髻顶。冰凉的珠体贴上温热的发丝,白棠轻轻一颤。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珍珠温润的光泽点缀在乌发间,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母亲的手无比灵巧,珠钗步摇,一件件精挑细选的饰物被恰到好处地簪入发髻,繁复却不显累赘,只衬得镜中人眉眼愈发清晰,肌肤胜雪,仿佛将满天星子都缀在了鬓边。
白棠望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盛装少女,心头像是被温水浸泡着,又带着一丝沉甸甸的陌生感。她知道,这满头的珠光宝气,是母亲对她失而复得的表达,也是无声的宣告。
装扮结束的白棠被白氏牵着出了沈府,坐上了去白府的马车。
马车稳稳的停在白府那两扇气势恢宏的朱漆大门前时,天色已然大亮。车帘被仆役恭敬地掀起,一股混合着名贵香料、鲜花清甜以及食物暖香的热烈气息扑面而来,瞬间裹挟了白棠。她扶着母亲的手步下马车,甫一站定,便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
目光所及,一片惊心动魄的红。
不是寻常的锦缎彩绸,而是整整十六株高大的赤色珊瑚树!它们被精心错落安置在通往正厅的白玉甬道两侧,枝桠虬劲,色泽如火如血,在晨光下闪烁着玉石般内敛又夺目的光泽。每一株都价值千金,是深海的奇珍,此刻却如同最寻常的观赏花木,静静燃烧在这庭院之中。珊瑚树之间,悬满了精巧绝伦的琉璃宫灯,灯壁上描绘着祥云仙鹤、奇花异草,内里烛火通明,即便在白日,也映得那珊瑚红愈发灼灼逼人,仿佛将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一片流动的、辉煌的光焰里。
正厅前宽阔的庭院早已布置成华宴之所。穿着统一锦服的仆役端着金盘玉盏,在衣香鬓影间无声穿梭。
满座皆是京城里跺一跺脚地面都要震三震的人物。有身着织锦常服、气度雍容的巨贾,彼此低语间眼神锐利如鹰隼;有身着各色官袍、神情或肃穆或矜持的朝堂大员,官帽上的顶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有众多珠围翠绕的诰命夫人、世家闺秀,环佩叮当,笑语嫣然。白棠甚至瞥见了大着肚子的明岚郡主,跟着其母长公主一起,此刻也端坐席间,正含笑与白老夫人说着什么。
所有的目光,在她出现的一刹那,都似有若无地汇聚过来。那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有估量,有纯粹的惊艳,也或许藏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思量。
白棠感到一丝无形的压力,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母亲温热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传递着无声的安抚与力量。外祖父和外祖母端坐在堂中,看到白棠盛装出现,舅母笑着凑到外祖母跟前说了什么。看到外祖母想起身,白棠快走两步上前请安道:“棠儿给外祖母、舅母请安。”
“好,好,好……我们棠姐儿今天真好看!今日这生辰,定要热热闹闹的!”
给外祖母请安后,白棠这才看到厅内不仅有长公主和明岚郡主,一侧还有宁王妃和清慧郡主。
“白棠长公主殿下,给王妃请安,给明岚郡主,清慧郡主请安。”
“哼!白棠,你太过分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至交好友,结果你生辰宴连张请帖都不给我发,要不是我拉着母妃自己上门,我都要错过了。你是不是压根不打算告诉我?”听着清慧郡主的控诉,白棠尚未来得及解释,便听到明岚郡主开口道:“婵儿妹妹,你怕不是搞错了,我才是棠儿最好的姐妹。不过棠儿,这次我也真的要生气了,你不跟婵儿说就算了,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居然也不告诉我!”
众人听到两位君主的控诉都笑着,白棠这是真的一张嘴都解释不过来了。
她真的以为外祖让她来白府过生辰,就是一大家子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顿饭,何曾想过,会整出如此大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