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家破人亡
作品:《躺平摆不烂》 杜父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把扯开勒在肩上的车绊带,那沉重的粮食哗啦一声摔在泥地里,就连买给孩子的泥人玩具的头也被摔断了。他甚至来不及脱掉身上那件粗布短褂,像一头发现幼崽遇险的豹子,猛地蹬掉脚上破旧的草鞋,赤着脚就朝河边冲去。
“他爹!”杜母惊叫一声,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本能的不安。
杜父的身影已然跃入河中。浑浊的河水猛地灌向他的口鼻,他呛咳着,双臂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劈开水面,奋力向那挣扎的小小身影游去。河水拍打着他,每一次沉浮都惊心动魄。近了,更近了!他粗糙的大手终于抓住了那孩子胡乱挥舞的手臂,猛地往回一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小小的身体向岸边猛地一推!
孩子像块沉重的木头,被水流裹挟着,歪歪斜斜地撞向岸边的浅水处。裴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终于死死抓住了儿子湿漉漉的衣襟,把他拖上了泥泞的岸。
然而,就在杜父用尽全力推出那孩子的瞬间,他自己的身体却因巨大的反冲力猛地向后一沉。一股冰冷滑腻的力量骤然缠上了他的脚踝,如同无数条毒蛇瞬间收紧!是深水处密布的水草!他奋力挣扎,试图蹬脱,可那些水草柔韧无比,越缠越紧,死死地将他拖向更深、更暗的河心。
浑浊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头顶,只留下几个绝望的气泡。
岸上的杜母,眼睁睁看着丈夫被那浑浊的河水吞没,连挣扎的涟漪都迅速被水流抹平。她脸上血色尽褪,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嗬嗬的声响。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只有一种比死亡更强大的本能驱使着她。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像一把钝刀割开了湿重的空气,随即也准备扑进那片吞噬了她丈夫的浑浊深渊!
刚把孩子拖上岸的裴母,看到往水边跑过来的杜母,她一把拉住。
“别,水太深。”
“那是我孩他爹,我得救他。用这个,你用这个拉住我,我去救我男人。”杜母看到岸边有一根长竹竿,让裴母拉着另一头,她跳进水里。
“娘,我疼。”躺在岸边的裴三郎咳嗽一声,哭着喊疼,裴母着急看孩子,手中的竹竿一松,再想去拉,发现竹竿这头已经落入了水里。
然后裴母看到水里的杜母因为失去支撑力,在水中挣扎起伏。裴母见状吓的一屁股跌在地上,她摸到身侧的儿子,又看了一眼水面,抱起儿子就走。路过独轮车的时候,她看到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鬼使神差的她将荷包塞进衣服,抱着裴老三飞快的跑回了家。
安顿好裴老三,冯氏心里不安,又出了门。
这时岸边站着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人看到冯氏忙让她去村子里喊人,另一个人被安排去官府报官。冯氏掉头去了村长家,等到村里熟悉水性的人,下水将人从河水里捞出来,县衙的人也来了。
然后,杜氏夫妻的尸首就被拉走了。
冯氏跟着村长一起被带到了衙门,仵作验尸后证明两人都是溺亡。而村里的人也证实是他们从水里帮忙捞的尸体,县令就按照失足溺亡结案了。只是杜家本来就是外来户,又是新搬来没多久,在他们村里没有亲戚,家里的孩子无人认养。
杜氏夫妻虽然溺亡在他们村口的河里,可是并不是裴家村的人,而杜家租住房子的村长也不愿管这档子事,两个村子都推诿,最后孩子只能交给县衙安排。县令也不能强迫人将孩子带走,便决定将孩子送去慈幼堂。
冯氏跟着村长离开后,想到衙门里可怜无助的杜淼,心里越发不安。最终,她半道又折回了衙门,跟县衙说她家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愿意收养杜淼。县城里的慈幼堂形容虚设,里面根本没啥人,听到有人愿意收养独苗,忙挥手让让冯氏将人牵走。
冯氏看到杜淼衣着光鲜漂亮,怕旁人说她收养杜淼是贪图杜家的钱财,回去之前她特地寻了一套旧衣服让杜淼换上。
三日后县衙来人,给裴家送来一袋粮食和二两银子。杜家的房子本就是在隔壁村租的,人没了,房子被村里收回了。家里的找到的钱,村长做主给杜氏夫妻买了两口棺材,安排人给埋了。剩下的银子和粮食送去慈幼堂给杜淼,得知孩子不在那,又拿着东西送到了县衙。衙役知道杜淼是被冯氏收养,便特地将东西送来。连带着的还有杜父的遗物,一杆黄铜烟锅。东西给了孩子,好歹是个念想。
听完冯氏说的这些,白棠真想大骂一句:白眼狼!
“冯氏,你明明知道,是你们一家子对不起杜淼,尤其是裴三郎,他的命是杜淼父母两条命换回的。可是,那些年欺负她最多的便是他裴三郎,屡次想毁了杜淼的人也是他。而你不曾制止和教训过他,你这是助纣为孽。你的儿子恩将仇报,牲畜不如,他连当人都不配,你就等着他遭报应吧。”
“不是的,不是的,三郎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杜淼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不然,他不会那样对杜淼。怪我,都是我的错,我跟他们说杜淼是我买来的丫头,他们才会轻贱她。”
看着冯氏的样子,白棠嗤笑一声。
“既然你不信,那我们就去验证一番。”
白棠粗暴的将冯氏打进木牌,然后带着她出了府。
刚登上马车,暴雨,来了。
如同天河倒灌的暴雨倾泻如注,狂躁的雨鞭狠狠抽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密集而狂暴的噼啪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无休无止的喧嚣水声。裴老三躺在床上,眼睛睁得老大,毫无睡意地盯着被闪电瞬间映亮、又迅速陷入昏暗的屋顶。
酒坊后院的这间屋子阴暗潮湿,因为好的房间都放了酒坛子。当初是想着杜淼在酒坊待的时间长,故意将这间最差的房间,改成休息的卧房,眼下自己躺在里面,真是晦气。裴三郎想着等到自己的腿好一些,就找人将这里的卧房重新调换一间。
“旺财,给我打壶酒,做点下酒菜。”裴三郎对着前院喊。旺财是裴老大给他安排的店小二,也是伺候他的人。因为旺财是将军府的下人,本来被安排来酒坊打杂就不开心,还要伺候一个瘸子,偏这瘸子事情还特地多,他心里很是不满。正巧下着大雨,噪音大,他只当没听到,坐在柜台后面躲懒。
裴三郎喊半天没见来人,拄着拐杖就出了房门,院子里下着大雨,水多路滑,他一手拄拐一手撑伞,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
“旺财”裴三郎气急败坏的大吼,旺财听到刚才摔倒的动静,怕出事,忙从柜台后起身,小跑到了院子。
连拖带抱的将裴三郎弄进屋里,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快点给我换衣服,让小爷我得了风寒,我发卖了你。”这句话,是这几日裴三郎跟他说的最多的话。
“你的脏手还是湿的,就去拿我的衣服,你是不是想死。”裴三郎发火叱骂。
旺财很想将衣服直接扔到他脸上,可是他的卖身契还在将军府,他不敢轻易得罪将军的亲弟弟。
服侍好裴三郎换上干净的衣服,旺财忙去杂物间换自己的衣服。
白棠带着人来到酒坊的时候,发现铺子里没人,抬脚直接去了后院。
刚进到后院就听到声音,“你谁啊?这是后院,买酒去前面等着。”
“你是这铺子的活伙计?”白棠问道。
旺财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是在挥赶着人。
“我来找裴三郎,他在哪间?”白棠看着后院的三间房子,询问道。
“你谁啊,上来就找我们东家。”
虎女看到那小厮语气不善,直接一步跨到店小二跟前,虎躯的魄力让旺财直接腿软了。
“在,在,这一间。”
看到旺财指向其中一间房,白棠直接带着虎女推门进去。
“他妈的想饿死……”裴明峻的叱骂声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进来的不是旺财,而是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