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楚云没听懂，“刘宣，王妃，您的意思是…”


    “我们不能一直这么被动，早晚会有撑不住的一日。”沈绒合上名册，“既然非要死个人才能让皇帝重视，那我也只能替刘尚书，好好管教管教儿子了。”


    “可…我们怎么知道，那伙人何时会再来行刺？”


    “先将人绑来。”沈绒端起茶杯，“刘尚书近日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找了份好差事，要外出一段时间，先趁着这些日子，将刘宣绑过来。就算成不了，工部尚书丢了个儿子，必会全力搜查，那些人总会忌惮些。”


    十日后，朝堂上终于传来了姜临煜的消息。知道他平安无事，沈绒疲惫的心放松下来，早早的便上榻就寝了。


    定北王府的后门，两道身影越过了周围的眼线，带着肩上的一人高的麻袋，翻进了王府。


    “楚云。”月霜持灯站在庭院内，等候多时，“你回来了。”


    “王妃呢？”楚云将肩上的人扔到地上。


    “王妃累了，今日有了殿下的消息，便一早在厢房歇下了。”


    “殿下平安无事的消息传回来，那群人恐怕又会按捺不住，今夜怕是不会好过了。”楚云摆摆手，府兵从暗处现了身，“把这个人绑到房内去，堵住他的嘴。”


    子时三刻，房檐上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不到一刻钟，七个黑衣蒙面的男人出现在了定北王府的院内。


    七人围成一圈，打量着四周。


    “都小心些。”领头的人警惕的观察周围，“主子说了，这个定北王妃并非等闲之辈，否则也不会派了那么多人搭上命也没完成任务。”


    “是！”


    话音刚落，院子四面八方数不胜数的羽箭袭来。几人像是早有打算，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剑从容应对。


    领头之人连续几个空翻，平稳落地，抬剑挡掉了飞来的羽箭。


    “按计划行事。”他低下头同身侧的人交谈：“你们拖住这群人，我去杀了定北王妃。”


    一行人计划的刚刚好，护住一人让他得以进入沈绒的房间。


    无人注意到，暗处，一双明亮的杏眸笑得越发灿烂。


    天亮后，定北王府内干净的像是什么都未发生，下人们照常早起，并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沈绒坐在铜镜前，将发簪插进发髻间，“房间都打扫好了？”


    昨夜那群人离开后，原本住的房内一片狼藉，沈绒便睡在了偏房。


    “嗯。”月霜将木梳放下，“王妃，这招真的有用吗？若是皇帝不追查…”


    “他不会的。”沈绒笃定道：“这是工部尚书的儿子，不是街边的乞丐，皇帝不会也不敢草草了事。”


    下了早朝，季淮然马不停蹄将朝堂上的消息传回定北王府。


    沈绒修剪枯枝的动作一顿，接过季淮然派人送进来的信，“刘尚书血溅朝堂，求陛下下旨为犬子讨回公道。”


    “果真如王妃所想，接下来，就看刘尚书能否有这个本事替我们找出这个人是谁了。”


    —————


    “怎么回事！”


    庭院布置的并不奢华，清新典雅间尽显文人清流，年迈的老妇人坐在主位上，因情绪激动而猛烈的咳嗽起来。


    “母亲，当心您的身子。”身着素色一群的妇人连忙起身，端上一杯温热的茶。


    老妇人摆摆手，“为何沈绒会毫发无损，还有刘宣怎么莫名的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人，难保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老夫人。”站着的男人佩戴黑色面纱，看不清面容，“此事恐怕不简单，我猜测，只怕昨夜死在定北王府内的便是这个刘宣。”


    昨夜行动进行的如此顺利，如今看来只怕是沈绒一早设下的圈套，就等着他们上钩，再借刘尚书之手查出幕后主使。刀刃上涂了剧毒，仵作一验便知。


    青花瓷式的茶杯陡然间从老妇人的手中滑落，碎裂的声音刺耳，“什么？”


    男人垂眸盯着脚下的碎片凝思几瞬，留下一句“您多保重”便转身而去，出了厅门，几名手下先后围了上来。


    “兄弟们伤势如何？”他低声问。


    “只有三人受了轻伤，已经包扎过了。行动，还要继续吗？”


    “不必了。”男人转头看了眼正厅上的悬挂的牌匾，“通知咱们的人，快速撤离淮安，待到这阵风头过去，再做打算。”


    “是。”属下道：“那杨家的人，要带他们一同离开吗？”


    从沈绒杀了杨桓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在暗地里找到了杨家的当家人杨飞益，想要达成合作。


    他们替杨家杀了沈绒以报杀子之仇，而杨家则要为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住所，便于他们在淮安城中行动。


    但杨飞益胆小懦弱，无论他们如何劝说都不听，好在杨家的当家主母周氏和老夫人赵氏报仇心切，趁着杨飞益外出就职时找上了他们。


    “管他们做什么？”男人冷笑一声，不屑的摇摇头，“各取所需罢了，他们想要同我们合作，就必须做好合作失败的打算，如今的情况，也是他们自找的。”


    ————


    刘宣死的不明不白，城内流言四起，鬼怪之气弥漫。


    “这刘宣平日里仗着父亲的官职恶事做尽，老天有眼，总算是收了他去！”


    “是啊，我家的闺女还未出阁，便被那个畜生糟蹋了。昨日不知是哪位侠人出手惩奸除


    恶，可算是解了我这心头之恨！”


    药房外聚了一圈喝茶的百姓，刘宣的死让他们痛快不已，连同说话也逐渐放肆起来。


    “来，您的药。”药铺的伙计将打包好的草药送到月霜手中，“慢走。”


    前不久在山洪中搭救的一个姑娘着了风寒，家里本就过的艰难，连买药的银子也拿不出来，不得不找上了沈绒。


    正好刘尚书正大张旗鼓的调查着儿子遇刺一事，城内这段日子也算安全，沈绒许久不出府，今日便亲自来跑了一趟。


    出了药铺，聚集的百姓因为巡查的官兵而散去大半，沈绒带着月霜和楚云拐进巷子，那姑娘家住的偏些，街道上嘈杂声也渐渐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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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沈绒停下脚步，与左侧的楚云对视一眼。


    楚云点了点头，快步越过沈绒消失不见。


    沈绒继续向前，刻意的拐入一条死胡同。


    此时，一直跟在身后的人才察觉到不对，慌乱的想要离开时，便被赶来的楚云堵住了去路。


    “你是何人？”楚云见她是个孱弱的妇人，语气也不再强硬：“为何要跟着我们？”


    沈绒转过身，将季筱手足无措的模样尽收眼底。


    “怎么是你？”看清来人，沈绒秀眉微蹙，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但还是抬手示意楚云放下剑。


    “我…”季筱刚想开口，又想到了楚云和月霜还在场。


    “你们两个，先去巷子口守着。”


    “王妃。”月霜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让奴婢留下，万一…”


    “放心好了。”沈绒拍拍她的手，“这个人不会害我。”


    待到二人的身影都看不见，季筱这才走近几步，轻咬下唇，内心甚是不安，“我…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件要事求你。”


    从知道她抛弃姜临煜，利用姜临煜的那一刻起，沈绒便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深深的抵触和厌恶，但又无奈她是姜临煜的生母。


    “你说。”


    寂静的巷子里，季筱眼角微微颤抖，呼吸变得凝重，“是嫣儿，嫣儿她得了急惊风，高热不退，请大夫看过了，说医治的药材很…很…”


    说到这里时，季筱红了眼眶，她本下定主意再不会同淮安城内的人有任何的联系，可女儿的病耗费千金方能医治，她实在是走投无路。


    “很名贵。”剩下的话沈绒替她说了，前世澄儿也得了这个病，用的都是珍稀药材，还需长期调理，普通人家根本无法承担。


    “是…”季筱眼中酸涩，“煜儿是嫣儿的亲哥哥，所以我才…”


    闻言，沈绒唇角微勾，心里却堵的厉害，“他是你女儿的亲哥哥，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吗？同样是亲生骨肉，宸贵妃未免也太过偏心，你的儿子被你丢在宫里，明枪暗箭难防，他能活到今日实属不易，你作为母亲，却只一心记挂着你的女儿吗？”


    除了姜临煜，定北王府的管家大概是世上为数不多知晓当年实情的人。姜临煜离开后，沈绒正好也借机查清楚了此事。


    当初季筱与应岑相恋，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只因为二人吵了架，季筱赌气竟然去报名参加了选秀。


    她本是想让应岑后悔，不料她竟真的被先皇选中，安国公府的老国公为了家族只得将她送进皇宫。


    本以为二人此生缘分已尽，没想到季筱始终记挂着应岑，先后生了姜临修和姜临煜后，竟还没有断了对应岑的念想。


    终于有一日，她有机会离开，那时她圣眷正浓，宫里人都盯着她和她的两个皇子。她明知抛下两个得宠的儿子在皇宫内是何处境，可依然选择了离开。


    而她，唯一处心积虑做的便是留下了自己的嬷嬷，明为护着姜临煜，可实际上却是想来日能有用到姜临煜之日，还能再利用一次母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