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幕后之人(完)

作品:《执笔问朝

    乔知遥见时岚并无大碍,便点了点头,并未细问这两日她在干什么。


    时岚见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笑着靠近乔知遥,说道:“不要太担心啦,我是去救了一个朋友,他那边情况有些棘手,所以耽搁的时间长了些。”


    时岚又望了眼乔知遥,狡黠笑道:“下次有机会,介绍你们俩认识呀。”


    乔知遥低低“嗯”了一声,点头应下。


    和时岚一起回到主屋后,乔知遥便唤来下人去偏屋打来热水,又自衣柜中取出一套干净衣裳,搭于屏风之上,供时岚梳洗更换。


    她转身欲为时岚倒水,揭开茶壶盖,却发现壶底早已干了。


    乔知遥略顿了顿,随后便提壶出屋,去一旁水缸处舀水。


    片刻后,乔知遥拎了满满一壶清水回来,置于炭炉之上。


    她揭开炉盖,从炉灰中拨出尚存余温的火种,添了一撮干炭,炉中顿时有火星微跳,炉膛中渐渐燃了起来。


    时岚这时已倚在罗汉榻上,整个人都陷进了厚垫软枕之间,懒洋洋得撑着脸,看乔知遥从容取盏备茶,煮水时乔知遥也未歇着,顺手整理着屋中有些凌乱的书册与衣物。


    时岚双臂交叠撑着下巴,看着乔知遥一连串动作,不疾不徐、干净利落,不由调笑道:“我这一身风尘,才进门便倒在榻上歇息,倒像是个出门回府的郎君了。”


    她望着乔知遥,又笑道:“你这幅操持的模样,真真像是我内宅里的掌家之人。”


    乔知遥闻言微顿,抬头看了时岚一眼,未嗔未怒,只语气平静地道:“那么便请‘夫君’,下回哪怕再急,也记得留封口信回来。”


    语气不重,却极其认真。


    时岚戏谑的神情顿收,眼眸望向乔知遥,也极认真地承诺道:“好。”


    乔知遥望着时岚认真的眼眸,知晓时岚是听进去了。


    时岚此人,从不轻易许诺,但一旦应诺,便一定会做到。


    炉边水已沸,乔知遥伸手取壶,并沏茶温盏。


    她斟了一盏热茶置于时岚榻前案几上,语气淡淡道:“茶烫,慢些喝。”


    时岚接过茶盏,茶的热意通过盏壁,贴上了她的指尖,也热进了她的心中。


    时岚垂眼望着茶水,不自觉轻轻一笑。


    人生中得如此一挚友,足矣。


    时岚喝了几口,待盏底一空,长舒了口气,将茶盏放下,语气轻快道:“阿遥你亲手泡的茶果然解乏,如今我只觉身上都轻快了些。我去梳洗罢。”


    时岚梳洗归来时,屋外夜色已深,两人便也不再多言。


    时岚身形一歪,便倒在床上。没过多久,便已沉沉睡去。


    乔知遥看着已陷入深眠的时岚,知晓时岚这一程的疲惫,并未因短暂的歇息便全然散去。


    乔知遥仍坐在床榻前的小案旁,将白日所阅的卷宗,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


    她素来习惯复盘,待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以后,才起身落帘,上榻躺下。


    室内一时静极,只余两人均匀安稳的呼吸声。


    翌日天刚蒙蒙亮,乔知遥便从睡梦中苏醒。


    她动静极轻,未曾惊扰熟睡中的时岚,起身更衣后,便出了门,往实录馆而去。


    她依旧来到了昨日那张靠东窗的小案前坐下,继续翻查着昨日未能阅尽的文册。


    窗外天光渐亮,乔知遥全神贯注,目光始终落在字行之间,已是又过了一上午。


    她已不知翻过了多少卷。


    日头走到中天,馆外阳光渐炽。


    乔知遥望着身前调阅来的最后一册副本,动作一顿。


    她静静凝望着那册副本,唇线微微抿紧,眼神微沉。


    如若这一卷仍无所获,那么便意味着她以调署为引所设的这道线,至此已然走尽。


    她只能再另寻他法,从别的缝隙中,揪出礼部背后那只手。


    然天道未绝其路。


    就在乔知遥翻至卷尾时,一纸熙七年春的调署文卷映入眼帘,她的目光倏地一顿。


    那是一道关于“册立王爵册文草案”的调署申请。启奏者为实录馆中一位正员,缘由是草案结语处落款残缺,需查验旧年册卷中的相似文例,以作勘校。


    按理此案应由实录馆呈送礼部,最后归中书封卷留档。


    可乔知遥看向这份文卷末尾的调转记录,眉头微微蹙起。


    这条流程中,有一步极不寻常。


    乔知遥抬指,抚向调转记录中的一道转注批条:


    “原署本卷字迹漫漶,难以辨识,礼部移咨吏部,请档司查调官署所存旧副,以资佐对。”


    这份调署失败的文案,与她上次不同,在表面上并无驳回的字样,而是以“字迹漫漶”与“转调官署副卷为由”,将原本应当启封查核的档卷,变相绕过。


    但即便原卷字迹模糊,那也理当由礼部自行处理,或与实录馆协定补正之法,怎会越过规程,绕至吏部去调阅所谓“官署所存旧副”?


    吏部向来不管礼册修撰,何来存副可供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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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谁授意,让调署流程中横生枝节,将本应启封核对的原署本卷,替以一纸吏部副档?


    乔知遥眸色微敛,翻至附卷,迅速检索着当年该册经手吏员明目。


    在“副审礼部主事”一栏下,她见到了“赵泽彦”三字。


    乔知遥手下却未停,又调出同年调署案两则,与之并排比照。


    那两则调署案,皆由实录馆发文,其后由礼部审核,最后原署本卷调出,而且都流程规整,批注简明。


    唯独这则文书,其批注多出了一道绕行。


    再往下翻,乔知遥看到了后续一纸调职文案。


    文中称:


    “吏部呈覆:礼册协佐官赵泽彦,署事勤慎,才堪任清吏,拟以职内调补,授清吏司文选郎中,准用前期署事以资履历。”


    这则人事呈文附有吏部单独撰写的履历评核表,却无礼部签注,无中书批议,更不见御前敕命。


    吏部清吏司文选郎中,为实权清要,原需三部合议、诏文批发,即使走特殊流程,那也需御前敕命。


    可这纸调任所附流程,却只有一份吏部撰写的履历评核表。


    赵泽彦原非吏部职官,何来“职内”之说?


    况且他不过是短期参与过,礼部关于礼册草案的流转事务,又非礼制主官,为何能以此为凭,直接入清吏司?


    而更令人悚然的是,这纸调任,却真的通过了。


    乔知遥盯着那行“职内调补”,眼神不禁转冷。


    她取出袖中一直带着的随记小册,将该卷编号与赵泽彦的调职文案逐项记下。


    从礼部协佐官,一跃升为文选郎中,这绝不会是赵泽彦一人之谋。


    而他的升迁之路,也极有可能是幕后之人,借其之手,改动了乔家案流转轨迹的奖赏与封口。


    乔知遥合上随身小册,将调阅的所有副录一一按顺序整理好,再交与馆役封柜。


    她步履如常、神色自若地回到了实录馆,仿佛今日不过是例行查卷,未曾发现什么异常。


    可当乔知遥于自己桌案坐下时,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


    案几上,那只平日放案卷的木匣微微掩着,显然是被人翻动过。


    乔知遥伸手移开匣盖,一纸字条赫然闯入眼帘。


    无署名,只寥寥数字:


    “明日一叙。”


    字迹苍劲,用的是青竹墨。


    乔知遥凝视着那行字,指尖下意识地收紧。


    是冯子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