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佩
作品:《展朝颜》 陆朝颜愣怔了下。
“那就别怪我们了,今天,就是大人的死期。”
“想杀我,那端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几个黑衣人一跃而上,男子握紧手中的剑,向黑衣人挡去。
手起刀落,黑衣人的鲜血喷洒而出。一套动作没有半分迟疑,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重伤在身的人。
陆朝颜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既然那男子让她留在车上,应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还有那些黑衣人叫他楚大人,想来也是朝廷命官。
看这架势,不是寻仇,就是动了他人的利益,以她的经验来看,大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感觉。
自己躲好不给他人添麻烦不仅是对自己的保护,亦是对他人最好的帮助了。至于其他的,人各有命,也不是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能够转圜的。
初春的夜本就黑的快。
听着刀剑丁丁当当,陆朝颜脑子不由闪过一句话“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时”。
爹爹在担任临州通判时,她为了写好话本子,缠着爹爹听过不少这样的真实事例。可真正发生在她身上的,除去幼时那次,今日还是第二回。
而且,马车就在驿站旁边,这声响怎无人发现?难不成驿站的人都……
“不会的”,陆朝颜在心里默默祈祷。
马车外的声响渐渐消失,陆朝颜向外瞧去,已经看不见什么人影了。
她壮着胆子,握紧手上的短刀,这是刚刚那个男人从旁边那个死人身上摸索出来给她的。
下了马车,地上一片狼藉。
十几具尸体倒在地上,映入眼帘的,只有刺眼的红。
那个男子也在其中。
呼呼的风声不断传进人耳中,本能的反应告诉她,此时她应该跑,可是她没有。
她走向了那个男子。
不因其他,只是她在他身上看见了她熟悉的那抹莹白。
漆黑的长夜,地上鲜血泊泊。
女子跌跌撞撞向前迈着步子。
行至男子旁,顾不得其他,看向他悬挂在颈间的玉佩。
因之前的打斗,男子的面巾已散落在地,面容俊秀,‘陌上人如玉’说的应就是这样的人吧!这是陆朝颜对男人的第二印象。只是在这刺眼的红与黑中显得不合时宜。
衣裳破了好几道口子,尤其是左肩,已全部露出,玉佩也因打斗而甩到了一边。
她一把扯下,仔细查看。有些意外,这并非她原有的那枚。
可是,两枚玉佩无论是大小,纹饰,还是材质都是一样的。
那么,她的那枚呢?
刚刚在马车上她已经细细找寻过,并未有其踪影,难不成真的已被他人拾去了吗?
她伸手感受了下男子的呼吸,确定他还活着之时,用手重重拍打了几下男子的脸。男子依旧未醒,她也放弃了。
尚且思绪还处于不得其解。
身后,一阵凉风袭来,原有的黑衣人居然还活着,正拿着刀虚虚指向她,越来越近。
陆朝颜眉心一跳,大吃一惊,身体比她的脑子更快做出反应。
她一个箭步转身,双手操起短刀,直直插进黑衣人的胸前。
看清情况后,不由得后退两步,大口喘着粗气。
杀人的恐惧笼罩着她,短刀在手中微微发颤。
黑衣人似乎惊讶于她的动作,瞪大双眼直直倒在地上。
黑夜里,微凉的风徐徐而过,吹散了女子额头的汗珠,却抚不平因忐忑不安而剧烈跳动的心。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陆朝颜不敢多余害怕,从地上爬起来,握着脏乱的裙摆躲到了马车死角后面。
“颜儿”
“颜儿”
“小姐,你在哪?”
……
嘈杂的声音骤然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朝颜眉头舒展,渐渐放下心防。她用尽力气走进大家伙的视野中。
“阿爹阿娘,我在这。”微弱的声音自喉咙里发出。
说罢,意识逐渐模糊,只余一片空白。
“大夫,我女儿如何了?怎么还没有醒来?”
白胡子的大夫正在给陆朝颜把着脉,“大人,夫人,不必担心,小姐已无碍,只是惊吓过度,很快就能醒来了。我写副方子,去驿站拿些药材煎下服用即可。”
青郁立刻应声,跟着大夫下了楼。
“也不知是倒了什么大霉,怎么就遇上了这等祸事?”
陆朝颜依稀听见阿娘的声音,带着哽咽。
余光中,碧染一脸担忧的立于一旁。
再一会,就听到碧染高兴大喊:“老爷夫人,小姐好像醒了。”
闻言,陆父陆母立即围坐在陆朝颜的身旁。
一向不苟言笑的阿爹眼中似有泪花闪过,令陆朝颜有些恍惚,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阿爹这个样子了。
“阿颜,可好些了。你不知道,今晚可担心坏阿娘了。若你有个万一,阿娘该怎么办啊?”宋氏泪眼婆娑,只能不断用手中的帕子擦拭。
“阿娘,别哭了,你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你呀你。”
陆大老爷不再说些关切之语,而是询问她今夜发生之事。
陆朝颜一一回答,只是隐去了玉佩之事。
说到那男子姓楚之时,陆朝颜恍然。
楚?朝廷命官?
她记得那一纸婚约的人家也姓楚,而且楚国公世子楚湛如今是大理寺少卿,掌管邢狱案件的审理。如此说来,与人结仇也能够说得通。
“阿爹,我昨晚遇到的男子该不会就是?”
陆晏听懂了陆朝颜未言之语,思考片刻,继而长叹一声:“怕就是他了。”
陆朝颜放下手中的粥食,若有所思,若玉佩真是被楚湛所拾,那也算是阴差阳错了。如若不是,那……
丢开烦乱无章的思绪,陆朝颜心中有些疑虑,“阿爹阿娘,夜间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一人发觉。你们在驿站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陆父回忆起今夜,也是心有余悸。“夜里,我们听你的侍女说你在驿站外,本想要叫你回来一同用膳。没想到突然间便有一群黑衣人闯进驿站。官兵不是对手,我们原以为他们会做些什么,但没有。他们就只让人安静待着,若不遵守,就会立刻被抹脖子。
后来,我们隐约有听见刀剑的声音,再后来,听到一声哨响,黑衣人忽然间就全离开了。我们很担心你,于是就开始寻找。”
陆朝颜听清楚发生了什么,紧接又想起血泊中的男子。
“阿爹,你可有看见我说的男子,他现在在何处?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他。”
‘那男子’是谁心知肚明,只是碍于驿站人多眼杂,不好直接声明。
这就是陆晏不明之处。方才将颜儿送回房里后,就去处理外间地上的尸体。但并未发现颜儿方才所说之人,只有一群死士。
他摇了摇头。
陆朝颜垂眸,也知晓其中意味。他既是大理寺少卿,那肯定会有后援,或早或晚罢了。只不过来的太快了些,她还未向他询问关于玉佩之事。
她的手摸向胸前,那里静静悬挂着枚玉佩,是她从他身上取下戴上的。
是夜,京城的问雅楼。
雅间里,床榻上躺着一个血迹斑斑的男子。
“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每次都叫他惜命些,他怎就不听。再多几道,就该让他直接去见阎王,也不用再来我这,平白沾染晦气。”
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嘴里狠话不断,但手上的动作却无丝毫停顿。
“每次受伤,都把人往我这抬,当我这里是医馆还是火葬场啊!”
“明轩,你能不能闭嘴,好好给人治伤。你要真有本事,等我堂兄醒了,就把这些话一五一十当着他的面说。”男子的身旁亦是一个着一身月白衣裙的女子。
她狠揪了下男子的耳朵,脸上尽是不满。
明轩也丝毫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影响,好似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顺着伤口撒上药粉,瞥了一眼床榻上的男子,拉过白衣女子的手,细细摩挲,轻声道:“好啦,我知道了。你也守了大半夜了,快去歇着吧。我也就是过个嘴瘾,谁没命也不能他没命啊。谁让他也算是我的大舅哥呢。
还有,这么多年来,他每每身受重伤,都能化险为夷,说不定最后还是我先去了。”
“呸,说的什么胡话?”白衣女子伸手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男子也不恼,抬手拉过她的手腕往外间走去。“好好好,都听你的。”
翌日,床榻上的男子悠悠转醒。
眼若桃花,眉如远山,本应是温润如玉的长相,但深邃的眼眸中却透露出些许肃杀之气。
“呦,这么快就醒啦。咱们楚世子可真是上天眷顾,受这么重的伤也只昏迷了一夜。”
明轩也不敲门,径直走进屋里,放下汤药。
不得不说,屋内炭火充盈,烤的屋子暖洋洋的,搞得明轩都不想出去了。问雅楼虽是他开的,可是最好的一间却由楚湛住着。
楚湛靠在床头,鬓边微微散乱着几缕发丝,睨了他一眼,但还是好声好气道:“多谢了,诊金不日便会送来。”谁让他又救了他一命。
明轩喝茶的姿势一顿,不可置信看向楚湛:“你竟会给我道谢。但诊金就不用了,谁让你是我的大舅哥,要是让阿彤知道了,怕不会给我什么客气的,还不得扒我一层皮。”
想想那场景,明轩不由打了个冷颤。他家阿彤可是个护犊子的,‘帮亲不帮理’的那种。但一想到,未来他们也会是比他们之间更加亲密无间的人。明轩的心里忽然有股暖流而过。
“‘阿彤’‘大舅子’”楚湛喃喃道。再抬头瞧见明轩嘴角上扬,一脸甜蜜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你个明轩,趁我不在京几日,就把我家阿彤这颗小白菜给拱了。你可真行!”
明轩随即傻笑道,“言澈,消气消气,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吗?我喜欢阿彤都多少年了,怎么能算拱呢?我们这应该算是两情相悦,你可不能够棒打鸳鸯啊,要不然下次你受伤,我可不给你治疗了。”
说罢,似乎还有一种不解气,“到时候再把你受伤的事捅到长公主殿下面前,看你如何收场。”
“什么时候你也敢威胁起我来了。”
“不敢不敢”,怕了,真是怕了这个阎王了。如今一脸冷心冷情的样子,可他却清楚,他心里把感情看得有多重。要是再说下去,下回怕是真的要先见阎王了。
明轩转头就走,楚湛现下也没功夫搭理他。
他招来暗卫,“思源,我昨日身上的东西呢?”
暗卫应声呈上。
那是一枚通体洁白的玉佩。
他摸向颈间,才发觉少了些什么,神情微动。
一个眼风过去,暗卫把知晓的事一一上报。“禀主子,那日我们赶到驿站的时候,看见一女子眼角含泪,跪坐在主子身旁……她用匕首杀了人,又取走了主子的玉佩。”
闻言,楚湛眉头微蹙,听到后面瞬时冷下脸来,“倒是小瞧她了。只是这玉佩……”
“思源,去查一查那女子的身份?”
“是,主子。”
随后暗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