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谭家艺那副霸道到骨子里的模样，小林正心里那点可怜的高傲，像是被一辆压路机来回碾过，瞬间化为了齑粉。


    他，彻底怂了。


    前一秒还因愤怒而涨成猪肝色的脸，下一秒，就跟演川剧变脸似的，唰一下，换上了一副谦卑到了极点，甚至可以说是谄媚的笑容。


    “谭先生，谭先生，您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他哈着腰，对着一个九岁的孩子连连鞠躬，那姿态，活像个犯了错等着挨训的下属。


    “刚才……刚才是我昏了头，是我嘴贱，我给您道歉，郑重地道歉！”


    他还试图挽回一点点颜面，结结巴巴地辩解：


    “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您当然有权决定跟谁合作，当然有！”


    “我只是……只是想……”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看着谭家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以后……您要是再有新游戏，准备来我们樱花国卖……”


    “能不能……能不能，第一个先考虑考虑我？”


    “价钱好说，我保证出价比我那些同行都高！高一大截！”


    他这是想用钱，砸断谭家艺扶持其他竞争对手的路。


    然而谭家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听到了一个无聊的笑话。


    “不必了。”


    两个字，冰冷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冻结了空气。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终于瞥了小林正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疏离与漠然。


    “我怎么做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一句话，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得小林正头晕眼花。


    谭家艺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冲着旁边的王小雅随意地摆了摆手。


    “小雅姐，送客。”


    “是，老板。”


    王小雅心领神会，立刻走到已经彻底石化的小林正面前，面无表情，像个执行命令的机器人，干脆利落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语气里，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


    “小林先生，请吧。”


    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小林正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连抽了一百个大嘴巴子，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


    他的脸，黑如锅底。


    ……


    家根公司，楼下。


    小林正失魂落魄地杵在路边，江城初冬的风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让他从里到外都感觉透心凉。


    他越想，心里的火就越旺。


    越想，胸口的憋屈就越是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妈的！


    自己这是被那个九岁的夏国小鬼，给当猴耍了啊！


    花了整整二十亿美金，这个天文数字买回来的《劲舞团》，本以为是能帮他一统樱花国游戏市场的屠龙宝刀！


    结果呢？


    这把刀，不仅没帮他砍死对手，反而成了谭家艺手里的一把“扶贫利器”！


    借着他的手，硬生生把樱花国游戏市场，从一家独大，给扶贫成了一片群雄割据的烂摊子！


    而那些所谓的群雄，全都是靠着舔谭家艺才爬起来的！


    他现在才彻底回过味儿来！


    从一开始，从他踏进这个圈套的第一步起，自己就成了人家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再这么下去……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上了小林正的心脏，让他瞬间感到窒息。


    再这么下去！


    整个樱花国的游戏市场，将不再是他小林正说了算，也不是索尼或者世嘉说了算！


    而是那个远在夏国，只手遮天的九岁小鬼——谭家艺，说了算！


    他们所有樱花国的游戏公司，都将沦为他手里的提线木偶，不，连木偶都不如，顶多就是给他赚钱的狗！


    一想到那种被人随意摆布，生死都攥在别人手里的未来，小林正的眼睛都红了。


    这谁能忍？！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像火山一样在他胸中爆发！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必须反击！


    小林正的眼中，闪过一丝狗急跳墙般的狠厉。


    他决定了，立刻回国！


    他要动用自己任天天社长的身份和地位，把樱花国所有游戏公司的老板，全都召集起来！


    他要揭穿谭家艺的阴谋！


    他要让他们都清醒清醒，别再做着给人当狗还摇尾巴的美梦了！


    然后所有人联合起来，集体抵制谭家艺，抵制他所有的游戏！


    不能再让樱花国的钱，像自来水一样，哗哗地流进那个夏国小鬼的口袋里！


    这是国难，必须一致对外！


    打定了主意，小林正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斗志昂扬。


    他一把拉开出租车门，带着助理美子坐了进去，直奔机场。


    路上，他对着助理发号施令，声音里充满了威严，仿佛自己已经是领导整个行业的盟主。


    “美子，立刻，给索尼、世嘉、科乐美……所有公司的社长打电话！”


    “就以我的名义，邀请他们三天后，到我们任天天的总部，召开行业紧急峰会！”


    “告诉他们，事关我们大樱花帝国游戏产业的生死存亡！谁都不能缺席！”


    他坚信，只要自己把民族大义这面大旗一举，那些前两天还在背后捅他刀子的同行们，一定会幡然醒悟，响应他的号召。


    “是！社长！”


    助理美子立刻点头，拿出手机，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拨号。


    “喂，是索尼的山下先生吗？我们社长想邀请您……”


    “您好，世嘉的社长阁下吗？我是任天天社长助理……”


    她姿态恭敬，言辞恳切，郑重地传达了小林正的神圣邀请。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答复，却冷漠得惊人一致。


    美子的脸色，随着一个又一个电话的挂断，变得越来越难看。


    “山下先生说……他最近很忙，没时间。”


    “世嘉的社长说……他约了人去夏威夷度假，回不来。”


    “科乐美那边说……”


    美子挂断了最后一个电话，缓缓转过头，看着自家社长那张充满期待的脸，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她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用蚊子般的声音总结道：


    “社长……”


    “他们……他们都说……”


    “最近忙着推广《劲舞团》，挣钱都来不及……”


    “……没、没工夫。”


    现在美子的脑海里都是那些人离谱的理由，真的是连借口都懒得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