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正咄咄逼人，摆出一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审判者姿态。


    但谭家艺，却淡定得有些过分了。


    他甚至连坐姿都懒得换一下，就那么闲适地靠在沙发里，抬起眼皮，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懒洋洋地瞥着对方。


    片刻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小林社长。”


    “我问你个事儿，我卖给你们任天天的游戏，叫什么来着？”


    小林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一愣，下意识地答道：“是《穿越火线》。”


    “没错吧？”谭家艺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没错。”


    谭家艺点点头，像是老师在引导不开窍的学生，又换了个问题。


    “那，我卖给你那几家竞争对手的游戏，又叫什么？”


    “是《劲舞团》。”


    “这也没错吧？”


    “没错。”


    “呵。”


    谭家艺终于笑了，那笑声里，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嘲讽。


    “这不就结了？”


    他随意地摊了摊手，脸上写满了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的表情。


    “你小林正代表任天天，买下的是《穿越火线》这一款游戏，在樱花国的独家代理权。”


    “而不是我们家根公司，所有游戏的独家代理权。”


    “小林社长，这一点白纸黑字，合同上写得可是清清楚楚，要不要我叫秘书把合同拿来，给你读一读？”


    他看着小林正那张由红转青，由青转紫的脸，慢悠悠地，补上了最狠的一刀。


    “要是买一款游戏，就能自动绑定我未来所有的产品……那我谭家艺，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天底下，有这么好的美事吗？”


    “噗——”


    小林正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哽在喉咙，被对方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当然知道，在法理上，他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但他不甘心！凭什么！


    他开始胡搅蛮缠。


    “那就算这样！”他猛地伸手指着谭家艺，几乎是跳着脚强词夺理。


    “就算我们只买了《穿越火线》，可你既然要在樱花国卖《劲舞团》，为什么不先来问我？”


    “我们任天天，照样吃得下！我们出得起钱！”


    “你为什么要把它卖给我的对手？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个决定，我们任天天的霸主地位，都快要保不住了！”


    他越说越激动，脖子上青筋暴起，最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了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愤怒。


    “你，你这是在养蛊！”


    “你扶持我们，又扶持我们的敌人，让我们像疯狗一样互咬，鹬蚌相争！”


    “然后你好端坐云端，坐收渔翁之利！”


    听完这番声泪俱下的控诉。


    谭家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清脆、响亮，充满了无尽的嘲弄和不屑，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小林正的面前。


    他明明比小林正矮，但此刻，他微微抬着头，那眼神却充满了俯视的意味，直视着对方那双因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然后，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缓缓说道：


    “小林社长。”


    “你说得对。”


    “我，就是在养蛊。”


    他看着瞬间石化，表情凝固在脸上的小林正，一字一顿，如同重锤般砸下。


    “而且我告诉你，我这么做，天经地义。”


    “因为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基本，也最野蛮的市场规则。”


    “作为游戏的开发者，作为规则的源头……”


    “我想把我的游戏卖给谁，就卖给谁，不想卖给谁，谁就滚蛋。”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戳了戳小林正僵硬的胸口。


    眼神里，是绝对的自信与霸道。


    “你给老子记住了。”


    “在这个世界上。”


    “从来都只有强者，才有制定规则的权力！”


    谭家艺欣赏着小林正那张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继续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语调说道：


    “小林社长，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当初是你，跑到我的酒店，求着我，把游戏卖给你。”


    “而不是我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买的吧？”


    “交易是你情我愿，现在你反倒想来教我做事？”


    他顿了顿，然后像是丢垃圾一样，抛出了一个让小林正瞬间如坠冰窟的选择。


    “当然。”


    “你要是觉得不爽，觉得委屈了。”


    “那也很简单。”


    谭家艺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


    “你当初给我的那二十亿美金。”


    “我现在立刻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而你也立刻把《穿越火线》的代理权，给老子吐出来。”


    他看着脸色已经惨白如纸的小林正，用一种足以将人精神彻底击溃的平静，继续说道：


    “然后我转过身，就可以把《穿越火线》，也卖给你的那些竞争对手。”


    “甚至我可以把手上更好玩，更牛逼的游戏，全都给他们。”


    谭家艺，又上前一步。


    他凑到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樱花国男人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小林正，你信不信。”


    “只要老子愿意，最多三年。”


    “我能让你们整个樱花国游戏界的龙头老大，换个人来当！”


    这番话，霸道，嚣张，充满了神一样的自信！


    每一个字，都狠狠捅进小林正的心脏，来回搅动！


    他的心中，燃起了滔天怒火！


    他想反驳，想怒吼，想揪住眼前这个狂妄小鬼的衣领，告诉他你在做梦！


    可是。


    他那仅存的理智，却在疯狂地尖叫，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


    谭家艺说的，每一个字……


    他妈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有这个实力！


    光是一个《穿越火线》，一个《劲舞团》，就已经把整个樱花国市场搅得天翻地覆。


    这两款神作的品质，已经甩开了市面上所有游戏一个时代！


    谁他妈知道……


    谁他妈知道这个妖孽一样的夏国少年，手里还藏着多少张这种能颠覆行业的王牌？！


    一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公司，被无情碾压，被竞争对手吞并的那个可怕未来……


    小林正，只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轰的一声，直冲天灵盖！


    完了。


    他想。


    我们惹上了一个，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