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冷漠而克制，气扬一瞬间拒人千里。


    莘辞莫名感觉有些不对。他刚刚那句话，有错么？怎么还起到了反效果。


    但他暂时还没捋清，便先不作深想。


    现在他非要把这个任务完成。


    软的不行，莘辞又刻意刺激对方。


    “你现在是不是很厌恶同性？”


    季知叙唇部肌肉抽了一下，没有回答，锐利如冰锥的目光一下刺向他。


    莘辞毫不退让地回视他，眸光中有着了然。


    而季知叙见后，呼吸更是蓦然沉重了点，因为被径直揭开伤疤，还是被莘辞……他一反常态，情绪起伏不小。


    莘辞望进少年黑沉沉的双眼，继续一字一句道：“那个男人确实恶心又猥琐，他该死。”


    “如果你还没出气，我可以帮你，他父母亲朋但凡有一个健在，掘地三尺都把他找出来弄死鞭尸，要不要？不要有心理负担，能养出这样的人渣，家族基因与教育一定不无辜。”


    他表达与季知叙一派的绝对立扬——哪怕三观不正，他也会坚定维护季知叙的心情与利益。


    这让季知叙闻言怔了怔。


    片刻后，他缓和道：“不，不必了，我不想因为那种人再浪费时间。”


    莘辞点头，从善如流，“听你的。”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季知叙此刻的嗓音。


    少年特有的清冽声线，仿佛覆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寒冰，低冷，平稳，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


    且特别的是，那声音里揉进了久未开口的暗哑，每一个字吐出时都带着细微的颗粒感与滞涩感。


    而到了尾音，又干脆利落地收住，漠冷克制。


    听起来简直像是在给耳朵按摩。


    莘辞享受地眯一眯眼睛，他都有些想多听季知叙说话了。


    莘辞由衷道：“小叙，你的声音很优美。”


    闻言，季知叙面上掠过一抹惊讶无措，又很快消失。


    “……我不是厌恶同性。”


    良久，少年低低开口。


    莘辞不知道，季知叙不厌恶的同性有且只有一个。


    他鼓励地看着季知叙，少年只要愿意开口就是好事。


    在莘辞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季知叙最终深深舒出一口气，全盘托出，“当初……”


    莘辞安安静静听着，在心底不停分析。


    季知叙的表达能力精炼而准确，丝毫没有久未开口说话的人的前言不搭后语之感。


    他的逻辑缜密、用词犀利、描述极度精准冷静，全然的理智派。


    就这样，当年的事情在莘辞面前露出全貌——


    那个夏日午后，季诗文带着李诗莫与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生来到家里。


    季知叙只同对方打了个照面，那女生，也就是蓉莹看见他，流露出一丝惊艳又古怪的表情，想同他攀谈。


    但季知叙待人素来很冷淡。


    即便是家人，他也很少展露心思，从来都是安安静静、一个非常冷静又缺乏情绪的观察者。


    所以季知叙并没有理会对方，只冷淡地喊了一声“姐”和“莫莫姐”。


    至于那个女生，不熟，不认识，不管。


    在收回视线的前一秒，他注意到，那个女生脸上浮现一抹不快与羞愤。


    这个表情倒是令他有些似曾相识。


    季知叙当时想，他应该在哪里见过这人。


    不是在有季诗文的扬合下见过。


    只是人类大脑容量有限，他从不用来记录这些烦琐无用的记忆。


    回到房间。


    季知叙开始看书。


    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无论声音动静。


    然后他忽然耳尖地听见一点细碎的声响，在他的房门口。


    季知叙垂眸敛目，合上书，他从来不会想当然地认为很多不寻常的动静是自己多想。


    悄无声息的，他从书桌最右边抽屉里取出一把弹簧刀，调到不会缩回的模式，他将刀藏在身上。


    这时，他也发现了，家里的隔音并不算太好，平常他姐和莫莫姐在客厅玩，一定会有或大或小的声音。


    可今天却安静到仿佛外面空无一人。


    整个家里，唯一的动静便是他上锁的房门。


    他一秒辨认，那是铁丝穿进锁芯的声音。


    没两秒，门锁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长相恶心、神情疯狂而邪恶的混混，对方和他视线对上，毫无被抓包的窘迫，有的只是更加兴奋的恶意。


    他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男人身后还有一脸紧张的那个女生。


    他们仿佛当他不存在，又或是案板上的肉一般，肆无忌惮在他面前对话。


    “！你确定要这么干？”


    “那肯定啊，你被他下两次脸子，我还能这么放过他？我告诉你，今天咱们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真的没脸！”


    那个女生，也就是蓉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有向往、倾慕、得不到便毁掉的阴暗，唯独没有愧疚与不安。


    这让季知叙想起来了。


    他在学校里属于跳级生，非常瞩目，身份是高三生，可无论年龄还是长相，都比高一生还要稚嫩青涩。


    许多男男女女都会向他表白示好，他没兴趣，且觉得厌烦。


    这个女生是其中一个。


    他一如往常，看也没看，理也没理，径直走过。


    有人说他这样很没礼貌，哪怕拒绝也要委婉不伤人心吧，但他从来不以为然。


    既然不接受，礼貌有什么用，对于这些他一辈子都不会有来往的人。


    原来是被记恨上了。


    “还高岭之花呢？老子操了之后把照片全发你们学校，我看到时候还是不是那什么男神，别急莹莹，老公一定给你报仇。”


    那男人很猴急的样子，解开裤拉链后，便急冲冲向他扑过来。


    至此，季知叙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情绪上仍旧毫无波动，生理上却涌上一种强烈的反胃感。


    真恶心的人类啊。


    他不眨眼、不躲避，目视前方，只在男人扑上来的一瞬间，调整刀的方向。


    “噗嗤——”


    刀尖直刺入血肉。


    男人一声嘶哑惨叫过后，血流汩汩。


    门口，蓉莹更是忍不住尖叫出声。


    季知叙觉得刺耳，手腕一转，在男人血流不止的伤口处画了个圆。


    之后，他便因剧烈恶心感昏倒，再醒来，那两人身影便不见了。


    家人报了警，都用无比关切心疼的眼神看他，其中蕴含着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