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娘幽幽开口，声音如寒冰刺骨:“第二戏为伍的二人，尔等须两两相对，依次质问对方。被问者需如实作答，不得有半分虚言。而后互换位置，由答者发问。”


    她惨白的手指轻轻划过半空:“若有欺瞒，一次可恕，二次当诛，被处以掏心之罚。”


    话音未落，她指尖突然暴长，化作森森骨爪:“届时，这颗心便归我所有。而诚实之人，可得往生丹一枚。”


    “但若百问之内皆无虚言，可保全性命。然...往生丹却与尔等无缘，不可获得往生丹。”


    众人闻言纷纷咋舌，面面相觑。


    这最后一戏分明是要将同生共死的队友变成互相猜忌的敌人。


    更阴毒的是，若双方都诚实作答，虽能保全性命却得不到往生丹，这分明是在考验人性中的贪婪。


    而沈言清则是显得有些紧张，但并不是担心会被掏心，而是担心苏尤璃质问自己。


    若是苏尤璃问我还想不想逃跑该怎么办，那不是会暴露了我真实想法。


    若是她还问我之前是不是一直在骗她，那岂不是要栽跟头了。


    想到这里，沈言清额间已沁出细密汗珠，忽然间又先想到了被关小黑屋的扬景。


    而苏尤璃眼中却闪过狡黠的光芒，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也想彻底试探师姐的心意，这游戏简直是天赐良机。


    不仅能问出真心话，更能借机表明心迹，岂非两全其美？


    “师妹！”


    沈言清突然抬头，急声道:“这规则如此残忍，我们不必参加。你修为高深，她斗不过你，直接让那厉鬼放我们出去便是。”


    苏尤璃故作迟疑:“师姐有所不知，此鬼怨气已深，恐难说动。唯今之计要么遵守规则，要么将其诛灭。”


    “那便杀了她！”沈言清不假思索道。


    苏尤璃露出痛惜之色“可这少女着实可怜，我实在下不去手。”


    不等沈言清反驳，她又继续糊弄道。


    “何况这冥域恐有特殊禁制，恐唯有她能开启通道。不如先依规则行事，她要是心情好，说不定直接放我们出去了，若是没放我们出去，那时再动手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她说着还眨了眨那双狐狸眼，装出一副真诚模样。


    沈言清看得无语，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这死狐狸方才还说超度少女是行善，现在倒装起慈悲来了？


    分明是存心要套我的话！


    “你...你这分明是...”


    “是什么？”苏尤璃眨着无辜的狐狸眼，手指悄悄缠上她的发梢。


    “是...是...”沈言清支支吾吾半天，最终泄气地垂下肩膀，“算了，随你吧。”


    她眉头轻蹙，心中暗急:怎么办，怎么办，待会儿要是被这狐狸知道我之前一直在骗她，她不会又要发疯吧？那可就遭老罪了。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苏尤璃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师姐何故如此紧张？”


    “有、有吗？”沈言清身子一僵，强撑着笑道，“我很紧张吗？我一点都不紧张啊。”


    她故意夸张地摆摆手，嘴角还漾出一抹笑容。


    苏尤璃眸光一沉，突然捧住她的脸蛋。


    “我倒要看看师姐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话虽如此，她心底却坚信师姐对自己的感情，毕竟之前就已经确切地感受到了。


    “我能有什么秘密瞒你？”沈言清强作镇定，脑子却转得飞快。


    既然躲不过，不如先发制人！她暗下决心。


    待会儿一定要抢先提问，把这只狐狸的心意也套出来，若她并非真心那就怪不得我了。


    可转念一想，沈言清又泄了气。


    她分明能感受到苏尤璃的真心，反倒是自己一直在虚情假意。


    想到这里，她不由轻叹一声。


    而苏尤璃则是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当然相信师姐。”


    另一边，白书生和沈夏岚已经开始准备问题。


    “白明哥，我们要问些什么呀？”沈夏岚掰着手指头数，“一百个问题呢。”


    白书生摸着下巴沉思:“不如从简单的开始？比如喜欢的食物？”


    “啊！这个好！”沈夏岚眼睛一亮，“我最爱吃桂花糕！该你了！”


    白书生忍俊不禁:“丫头，现在还没开始呢。”


    他忽然正色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说真话，知道吗？只要不说谎就能通过。”


    沈夏岚重重点头:“嗯！我才不会骗人呢！”


    与他们这边的和谐截然不同，其他几组修士早已剑拔弩张。


    有对侥幸存活的道侣此刻都心思各异，丈夫的手一直按在剑柄上，妻子则死死攥着衣袖。


    女修担忧道:“师兄，待会儿该怎么办？”


    男修冷笑一声:“听我的便是。”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显然已经盘算好如何诱她说谎。


    更远处，两个结伴多年的老友此刻也各怀鬼胎。


    他们之前都是通过换签才得以结伴，彼此都是曾经最信任的人，此刻却已是尔虞我诈。


    鬼新娘血袖一挥，森然道:“第三戏·听心罪，开扬！”


    只见空地中央突然升起一座青灰色的石台，台面刻满诡异的符文。


    石台两侧各有一个青铜锁拷，泛着幽幽冷光。


    鬼新娘:“双方需戴此束缚，若此锁亮红则代表说谎，绿则未说谎。”


    惨白的手指突然指向那对夫妻:“你们，先来。”


    其余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不是第一个上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对夫妻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那对夫妻对视一眼，丈夫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妻子则紧张地绞着衣角。


    他们不敢违抗，只得低着头走向石台。


    “夫君...”妻子声音发颤。


    “闭嘴！”丈夫压低声音呵斥，“待会儿按我说的做。”


    二人对立而坐，将手腕放入冰冷的青铜锁铐中。


    随着“咔嗒”一声，锁扣自动扣紧，符文开始泛起微光。


    “开始。”鬼新娘飘到石台旁，血泪滴在台面上，瞬间被吸收。


    丈夫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你最爱吃的可是糖醋鲤鱼？”


    妻子一愣，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如此简单:“是...是的。”


    她腕间的锁扣泛起绿光。


    轮到妻子提问:“夫君最爱喝的可是碧螺春？”


    “不错。”丈夫的锁铐同样亮起绿光。


    几个回合下来，问题都平淡无奇：


    “你今年九十有六？”


    “是。”


    “你最爱穿玄色衣衫？”


    “对。”


    围观的修士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也太简单了。”


    “怕是有什么诡计吧。”


    白书生和沈夏岚则是在一旁吸取经验，好为之后的质问做准备。


    沈言清靠在苏尤璃肩头，小声道:“他们真的能通过吗？我觉得那丈夫不像好人。”


    苏尤璃轻笑:“师姐聪慧。”


    她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们又不是真爱，当然通过不了，好戏就要开扬了。”


    果然，那丈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突然话锋一转。


    “去年三月，你可曾与王师弟在后山私会?”


    妻子脸色骤变，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没、没有!”


    可她腕间的锁铐却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将她的谎言照得无所遁形。


    “贱人! ”丈夫猛地站起身，锁链哗啦作响，“我就知道你和那个姓王的有一腿!红光为证，你还敢狡辩!”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连自己道侣都守不住，修什么仙! ”


    “堂堂金丹修士，竟被师弟戴了绿帽，真是窝囊!”


    “怕不是那方面不行吧?”


    这些刺耳的话语落在男修耳中，让他气得浑身发抖。


    他拼命挣扎着想冲过去，却神锁链牢牢禁锢，只能无能狂怒地捶打石桌。


    妻子脸上先是闪过惊恐和羞愧，但随即想起丈夫平日的所作所为，眼中也燃起怒火:


    “那你呢?去年收的那个女徒弟，你可曾碰过她?”


    丈夫竟仰头大笑:“当然碰过!我堂堂金丹修士，养个情人怎么了? 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


    他的锁铐亮着绿光，证明所言非虚:


    “好一个天经地义!”


    妻子歇斯底里地尖叫，彻底撕下了温婉的伪装。


    “那我和王师弟也是天经地义!他比你更懂呵护人，比你强，也比你舒服得多! ”


    说罢，她脸上还露出了恶毒的快意。


    这番话犹如火上浇油，围观的修士们顿时炸开了锅:


    “好一个无能的丈夫，精彩，实在精彩!”


    “哈哈哈，这绿帽子戴得可真瓷实! ”


    “不知那王师弟现在何处?该请来当面对质才是!”


    沈言清一行人也看得津津有味，她倚在苏尤璃肩头，眼睛亮晶晶的。


    “这可比茶馆说书有趣多了。”


    苏尤璃嘴角漾出一抹玩味，双手悄然攀上她的腰肢。


    “师姐放心，我可不会这般无能。”


    她贴着沈言清的耳垂轻声道:“保证让你满意。”


    沈言清身子一颤，试着躲了躲，却终究纵容了她的玩闹，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哎呀，你别乱碰。”


    一旁的沈夏岚看着台，上丑态百出的夫妻，严肃地摇了摇头。


    “看来男子和女子，真不如女女之间的感情纯粹。”


    白书生闻言瞪圆了眼睛， 心想这小丫 头不会也被带偏了吧?


    他暗自叫苦:这应该不是被我讲的故事影响的吧，这可不能怨我。


    台上的丈夫被这番羞辱气得脸色铁青，突然狞笑道。


    “好你个贱妇!老子也不藏了!我跟你娘也有染，还生下一个儿子! ”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妻子顿时呆若木鸡。


    不光是她，全扬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嘲笑声都戛然而止。


    过了好几息，妻子才缓过神来，随即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那你可知，我怀的也不是你的种，是你师傅的!”


    “什么?!”


    丈夫目眦欲裂，整张脸都扭曲了。


    这惊天大瓜让围观的修士们彻底沸腾:“师徒共用一个女人，真是师门情深啊! ”


    “这瓜太大了，我一时竟不知从何吃起! ”


    “快记下来，回去能说上三年! ”


    台上的闹剧还在继续，双方已经完全撕破脸皮:


    “你是不是偷练了合欢宗的采补之术? ”


    “是又怎样?你那点修为，采了也是浪费!”


    “你每次外出游历，是不是都去赌坊和红楼?”


    .................


    可沈言清却渐渐笑不出来了。


    她看着台上互相揭短的夫妻，轻声道: “百年修得同船渡，他们却如此……”


    苏尤璃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 “师姐放心，我们永远不会变成那样。”


    她眼中满是坚定:“我对师姐，从始至终，都只有真心。”


    沈言清望着她的双眸，似真心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丈夫的锁铐第二次亮起红光。


    鬼新娘飘然而至，指甲暴长如刃:“谎言逾二，当受剜心之刑。”


    凄厉的惨叫声中，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被生生掏出。


    妻子瘫软在地，看着丈夫化作干尸，却突然癫狂大笑起来。


    “胜者得丹。”


    鬼新娘将一枚往生丹抛给她，可她却像接到烫手山芋般，立刻将丹药扔了出去，仿佛接过的是丈夫的心脏。


    可没过一会儿，她突然又被蒙蔽了心智，跪趴着将那颗丹药捡起来，而后径直吞了下去。


    “下一个。”


    鬼新娘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那对老友身上。


    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这对老友竟比方才的夫妻还要剑拔弩张。


    他们步履沉重地走向石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


    本以为是个持久战，可没曾想不到十个回合，就有一方败下阵来。


    其中一个老者气得吐血，怒目圆睁地瞪着对方:“混账，你个老东西竟敢动我女儿……”


    可话还未说完，他的心脏就直接被掏出了心。


    “言逾二，当受剜心之刑。”


    鬼新娘转身，猩红的目光锁定在沈言清和苏尤璃身上。


    “该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