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文文不由分说地将他们拉入阵营。“伊芙琳阿姨和威尔士叔叔都说要玩呢，说是要感受一下年轻人的活力！”


    陈白芷看向徐墨怀，后者只是摊了摊手，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她不好再推辞，只能点头应下。


    游戏很快开始。


    文文拿来一个空酒瓶，放在桌子中央。


    “我先来！”她自告奋勇，用力转动了酒瓶。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随着飞速旋转的酒瓶，直到它缓缓停下，瓶口稳稳地对准了文文之前偷看过的那个男生。


    桌上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文文瞬间红了脸，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发问。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被点名的男生显然是个直男，他挠了挠头，在众人期待的起哄声中，果断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我选喝酒。”


    “没劲！”文文失望地撇了撇嘴。


    一轮游戏结束，气氛彻底热了起来。


    陈白芷看着这群年轻人打打闹闹，唇边也染上了笑意。


    她像一个局外人，安静地旁观着这场属于青春的闹剧，紧绷了一整天的心情，也在这吵闹中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到我了到我了！”被罚酒的男生接过瓶子，随手一转。


    酒瓶在桌面上骨碌碌地滚动，速度越来越慢。


    陈白芷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跟随着它，看着它划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深色的瓶口，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她。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随着那个静止的瓶口，齐刷刷地投向了陈白芷。


    起哄声和口哨声在片刻的停顿后，更加热烈地爆发出来。


    文文对面的男生兴奋地站了起来，他看起来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或许是觉得和陈白芷并不熟悉。


    男生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难为情。


    “我不擅长问问题。”


    他又转头看向文文。


    “还是你帮我问吧。”


    男孩坐下后，文文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拍了拍胸脯。


    她对着对面的男生打包票。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文文的活泼开朗引得陈白芷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对别人的故事充满了好奇心。


    她看见了文文眼睛里闪烁着的，属于八卦的光芒。


    只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个小姑娘的一个问题，问得措手不及。


    只见文文的视线在她和旁边的徐墨怀之间来回打了个转，然后带着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清脆地开了口。


    “这位姐姐，你跟你先生当初是因为爱情才结婚的吗？”


    爱情。


    多么遥远，又多么奢侈的词。


    对于文文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个满足好奇心的，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可对陈白芷而言，这无异于一道尖锐的质问。


    她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她和徐墨怀之间，有过爱情吗？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怀揣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时，有过那么一点点单方面的，卑微的仰望。


    可那点可怜的火苗，也早已在他三年的冷漠与控制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她尴尬地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要怎么回答？


    说是？那太虚伪。


    说不是？那又要如何向这群满怀善意的陌生人，解释他们之间这段扭曲而复杂的关系？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了桌上那杯满满的啤酒。


    她真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罚酒，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她怀孕了。


    不能喝酒。


    在她进退两难的窘迫中，身旁的男人忽然动了。


    徐墨怀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邻桌投来的探究视线。


    他伸出手，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稳。


    然后，他转向众人，用一种轻松而自然的口吻开口。


    “我太太脸皮薄，不好意思回答这种问题。”


    陈白芷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没想到，徐墨怀会突然站出来，为她解围。


    他的举动太过自然，太过体贴，以至于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威尔士夫妇，都露出了羡慕的笑容。


    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不过是他另一场完美的表演。


    男人没有再看她，而是重新站直了身体，伸手拿过桌上那杯原本属于她的啤酒。


    他举起酒杯，对着众人示意了一下。


    “我太太怀孕了，这酒，我替她喝。”


    徐墨怀喝光了那杯酒，然后把杯子放回了桌上。


    伊芙琳太太满眼都是赞赏，她感动地说：“哦，徐先生，你对你太太也太好了吧。”


    她又看着陈白芷，羡慕藏都藏不住：“能有个这么体贴爱护你的丈夫，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旁边那桌的两个小姑娘也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


    文文双手合十，托着下巴，一脸陶醉。


    “天呐，我真的会感动死！”


    “我要是也能遇到这种神仙爱情就好了。”


    她那傻乎乎的样子，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餐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络了起来。


    可陈白芷只觉得，这热闹是他们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所有人眼里，她大概就是那个被幸福泡在蜜罐里的女人吧。


    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层漂亮的糖衣下面，早就烂透了。


    徐墨怀这场戏，演得可真好。


    轻轻松松就给自己立了个爱妻人设，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而她呢？


    又一次成了他表演用的完美道具。


    大家又玩了一会儿，这场可笑的游戏总算结束了。


    外面的风雪越下越大了，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


    风雪拍打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连一米外的玻璃屋都看不见了。


    看来，看极光是彻底没戏了。


    大家都有点扫兴，只能各自回去了。


    刚从暖和的餐厅里出来，一股带着冰碴子的风就灌了过来。


    陈白芷冷得一缩脖子，赶紧把脸埋进了厚围巾里。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


    厚厚的积雪已经完全淹没了来时踩出的脚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吃力，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都险些滑倒。


    徐墨怀走在她的身侧，伸出手臂，将她半圈在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