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白芷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平衡不稳，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


    他将行李箱放在一边，转身折返回到她的面前。


    “小心。”


    他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陈白芷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别动。”


    男人的手很有力，牢牢地固定着她，不给她任何后退的机会。


    “抓着我。”


    他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道。


    陈白芷抿着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反抗。


    她的确需要一个支撑。


    男人重新拎起行李箱，用另一只手臂圈着她，半扶半抱着她，一同在雪地里艰难前行。


    一路上，凛冽的寒风不断刮过，而他高大的身躯，为她挡住了绝大部分的侵袭。


    走了将近十分钟，两人终于抵达了预定的玻璃屋。


    徐墨怀刷开门，侧身让她先进去。


    当陈白芷看清里面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玻璃屋内部的空间不大，与其说是房间，更像一个设施齐全的豪华帐篷。


    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占据了绝大部分的面积，正对着透明的玻璃穹顶，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落脚之处。


    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


    她刚刚好转一些的心情，瞬间沉入了谷底。


    徐墨怀将行李放好，一转身，就看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他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男人沉默了片刻，主动开口。


    “晚上我打地铺。”


    陈白芷闻言，看向他。


    她环顾了一圈这狭小的空间，除了床，几乎没有能躺下的地方。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睡地上，会不会太冷？”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疯了吗？


    居然会去关心这个男人。


    徐墨怀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转过头，脸上带着讶异。


    随即，他笑了。


    那不是之前那种流于表面的客套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没事。”


    他轻描淡写地回应。


    “这里到处都是暖气。”


    室内的暖风系统确实很足，一走进来就能感受到融融的暖意。


    可陈白芷的心，却因为自己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变得一片冰凉。


    她暗自懊恼，不再看他，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拉开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她抬头望向玻璃穹顶外的天空，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什么时候能看到极光？”


    徐墨怀拿出手机，查询了一下当地的气象信息。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看到极光的概率最高。”


    他顿了顿，补充道。


    “最佳的观测时间，大概在午夜前后。”


    “我们先吃晚饭吧。”


    “好。”


    陈白芷低低地应了一声，再没有多余的话。


    客房服务送来了晚餐，摆在那张小得可怜的桌上。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压抑。


    陈白芷没什么胃口，叉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盘里的食物。


    晚饭刚过，天气说变就变。


    之前还挂着几颗星的夜空，一下子就被乌云给占满了。


    风声呼啸起来，大颗的雪粒狠狠砸在玻璃穹顶上，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没一会儿，屋外就只剩下一片白，什么都看不清了。


    看样子，今晚的极光是没戏了。


    这个念头让陈白芷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可一想到要和徐墨怀被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又觉得无比烦躁。


    她怀着孕，在这种暴风雪里乱走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们只能待在屋里，等雪停下来。


    暖气开得很足，可气氛却冰冷得像是要结霜。


    “去度假村的餐厅坐坐吧。”


    徐墨怀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


    陈白芷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他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维持着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


    “总待在这里也闷。”


    她没有理由拒绝。


    比起和他在这个只有一张床的玻璃屋里相对无言，去一个热闹点的地方，至少能让她喘口气。


    两人穿上厚重的外套，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玻璃屋。


    度假村的公共餐厅里倒是温暖如春，壁炉里燃着熊熊的火焰，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和热红酒的香甜气息。


    餐厅里人不少，大多是和他们一样，因为暴风雪而无法外出，只能在此消磨时间的游客。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飞扬的暴雪，窗内是温暖的人间。


    刚坐下没多久，邻桌传来一阵熟悉的普通话交谈声，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你们也是国内来的吗？”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注意到了他们的打量，立刻热情地凑了过来。


    女孩长着一张苹果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有感染力。


    异国他乡，遇见同胞，总会多几分亲切。


    很快，两桌人便热络地交谈起来。


    对方一行五人，是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结伴带着三个男性朋友，一起来芬兰完成毕业旅行。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最活泼爱热闹的时候。


    威尔士夫妇也被这边的热闹吸引，兴致勃勃地加入了群聊。


    伊芙琳太太尤其喜欢那两个活泼的中国女孩，拉着她们的手，不住地夸赞她们的活力。


    “外面雪这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其中一个叫文文的女孩看了一眼窗外，忽然提议道。“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好啊好啊，玩什么？”另一个女孩立刻附和。


    “就玩最简单的，真心话大冒险！”文文说着，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了自己同伴中的一个男生。


    那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陈白芷的眼睛。


    她立刻就明白了这场游戏的真正目的。


    这套路，她在大学的时候也玩过，借着游戏的由头，去试探那个放在心尖上的人，是青春期里最常见的伎俩。


    真是年轻。


    她端起桌上的热牛奶，垂下眼帘，掩去了一瞬间的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曾有过这样简单的心思。


    “陈律师，徐先生，你们也一起来吧？”文文热情地发出邀请。


    “我们年纪大了，就不参与你们年轻人的游戏了。”陈白芷客气地想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