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邀请，瞬间驱散了徐墨怀周身的阴霾。


    他几乎是立刻就转过身，原本紧绷的下颌线都柔和了几分。


    “好的，我听奶奶的。”


    他看着陈白芷明显不想搭理自己，甚至已经准备推门下车的样子，心里一慌，赶忙继续说道。


    “奶奶，要不您先回去歇着。”


    “我带白芷去附近的超市买些菜回来。”


    奶奶笑呵呵的，脸上的褶皱都舒展开了，她连连点头。


    “好好，你们年轻人去，我这老胳膊老腿就不跟着折腾了。”


    陈白芷不乐意。


    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单独相处，更不想去扮演什么恩爱夫妻。


    但是，看着奶奶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她又不想惹老人家不高兴。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奶奶够难受的了。


    她将所有的不情愿都压回心底，沉默着扶奶奶下了车，一路将她送回了家，安顿好。


    再次回到车上时，她的脸上已经褪去了所有伪装。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她刚坐稳，甚至不等他发动车子，就直接开口。


    “房子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徐墨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松开了些。


    他侧过脸，开口说道。


    “这些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共同财产。”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沙哑。


    “你有支配权。”


    这笔钱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可她却要用还这个字，将他彻底推开。


    他不能接受。


    用夫妻共同财产这个名义，是唯一能提醒她，他们之间还存在着无法斩断的联系。


    陈白芷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夫妻共同财产。


    是的，她差点忘了，在法律上，他们还是夫妻。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她感到丝毫慰藉，反而让她觉得窒息。


    无论如何，这笔钱她一定会还。


    她不想欠他任何东西，无论是金钱，还是人情。


    她敛下眼睫，不再去看他，只是淡淡地转向窗外。


    “吃了饭，就回京市吧。”


    “我不想奶奶因为我们的事情而伤脑筋。”


    奶奶已经知道了他们要离婚的事，可今天这番折腾，老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抱有幻想。


    她不忍心让奶奶看着他们这样不清不楚的，继续跟着担心。


    “好。”


    陈白芷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她微微一怔，随即松了口气。


    至少在对待奶奶这件事上，他还算有点分寸。


    很快，车子在镇上唯一的那个大超市门口停了下来。


    陈白芷解开安全带，正准备推门下车。


    身侧的车门却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徐墨怀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还小跑着绕到了副驾驶这边，一手拉开了车门，另一只手虚虚地护在车门顶上。


    看着男人这一系列流畅又自然的动作，她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记忆里，他们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结婚第一年，他还愿意陪着她，做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小事。


    他会为她开车门，会在她挑选蔬菜时，耐心地跟在身后推着购物车。


    可那样的日子太短暂了。


    后来，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更别提陪她逛超市了。


    她迅速收回自己的思绪，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陈白芷什么也没说，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朝着超市里面走去。


    徐墨怀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推着一辆购物车。


    他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只要能这样跟在她身后，哪怕她不理自己，他也觉得甘之如饴。


    陈白芷在生鲜区停下脚步。


    她垂眸看着货架上的蔬菜，目光扫过哪一样，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便会立刻伸手，将那东西拿下来放进推车里。


    等陈白芷从思绪中回过神，发现身旁的购物车已经快要堆满了。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无奈地蹙起了眉。


    “平时就我跟奶奶两个人，你买那么多干嘛？”


    “再说了，吃的东西还是买新鲜的好，先买够两天吃的食材就可以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熟稔。


    她说着，便伸出手，开始指挥他。


    “这个拿出来。”


    “还有那个，也太多了。”


    男人高大的身躯，此刻在她面前，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听着她的指挥，将她指到的东西，一样一样地从车里拿了出来。


    男人高大的身躯，此刻在她面前，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一道和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白芷，这是你男朋友吧？”


    陈白芷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才发现说话的正是她昨天去借药的吴奶奶。


    老人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目光在徐墨怀身上打量着。


    “你男朋友对你可真贴心，买菜还陪着你。”


    陈白芷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男朋友？


    这个称呼，对他们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关系来说，太过讽刺了。


    她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徐墨怀却先一步开了口。


    他很自然地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温和得体的笑意，看向吴奶奶。


    “奶奶，我不是白芷的男朋友。”


    他喜欢这个称呼，却又不满足于此。


    男朋友可以随时更换，但他要的是一个无法被取代的身份。


    “我们已经结婚了。”


    吴奶奶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里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好好好。”


    她连说了三个好字，又转头看向陈白芷。


    “白芷，这么好得小伙子，你可得看好了。”


    听了了吴奶奶得话，陈白芷更尴尬了，只能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


    心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慌。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好在吴奶奶也没有多留，笑着摆摆手，就推着自己的小车走开了。


    可徐墨怀那句我们已经结婚了，还在她耳边回响。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个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事实。


    她垂下眼，不再看他，将购物车里最后几样多余的东西拿出来放回货架。


    “走吧，去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