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杰的话，却没能浇灭婶婶心头那贪婪的火焰。


    她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总。”


    “反正今天，我看不到实实在在的东西，谁也别想走！”


    这撒泼耍赖的架势，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将无耻进行到底。


    徐墨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他只是觉得，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再多一秒，都是对陈白芷的折磨。


    男人侧过脸，冷淡的视线落在了尹杰身上。


    “你现在就带她先生去京市。”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让他亲自选一套房子。”


    听见他的话，叔叔整个人都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婶婶也是一愣，随即，那张算计的脸上，瞬间被狂喜所淹没。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白芷的心，则是在这一刻，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斩断了所有的纠缠，却也同时，在她和他的关系之间，又添加了一笔她根本无力偿还的债务。


    叔叔被尹杰半请半推地带走了。


    屋子里的人一走，婶婶脸上的表情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手脚麻利地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洗好的水果放在了茶几上。


    那副殷勤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撒泼的泼妇只是众人的幻觉。


    她挨着陈奶奶坐下，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


    “妈，您别急。”


    “先吃点水果，润润嗓子。”


    “正好等中午吃了饭了，他们那边也该有消息了。”


    陈奶奶早就看透了自己这个儿媳妇的嘴脸，只觉得多看她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干脆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婶婶碰了一鼻子灰，也不觉得尴尬，又把果盘往陈白芷面前推了推。


    “白芷，你也吃。”


    陈白芷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里，许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蹙起，跟陈白芷比了个抱歉的口型，便起身走到了阳台。


    没过几分钟，她就走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白芷，我得马上回京市一趟，社里有急事。”


    陈白芷知道，许晗是特意为了她，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赶过来的。


    这份情谊，她记在心里。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再耽误闺蜜的工作。


    许晗能来，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支持了，剩下的烂摊子，她不能再把朋友也拖下水。


    “好，你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晗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见徐墨怀还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心里的担忧才稍稍放下一些。


    许晗走后，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凝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婶婶坐立不安，时不时就拿起手机看一眼，那焦灼又期待的样子，实在可笑。


    陈白芷静静地坐在奶奶身边，垂着眼眸。


    徐墨怀就坐在她的另一侧，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差不多又等了两个小时，久到让人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徐墨怀的手机在寂静中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接通。


    电话那头是尹杰。


    他只听着，偶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几秒后，他挂断了电话。


    几乎是同一时间，婶婶的手机也尖锐地响了起来。


    她猛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她丈夫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


    “买了！买了！真的买了！”


    “三环内的大平层！带精装修的！”


    婶婶的眼睛越瞪越大，激动的说道。


    “好好好！你就在那等着！我……我们这就让他们走！”


    她挂断电话，手还在不停地发抖，看向陈白芷和徐墨怀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个……事情……事情解决了。”


    她搓着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们……可以走了。”


    徐墨怀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一股压迫感。


    他没看那个女人，只是弯腰，动作轻柔地扶起了陈奶奶。


    “奶奶，我们回家。”


    陈白芷也跟着站起来，扶着奶奶的另一边，全程没有再给婶婶一个眼神。


    一行人沉默地离开了这个让她作呕的地方。


    黑色的宾利稳稳地行驶在回老家的路上。


    陈奶奶大概是累极了，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陈白芷扭头看着窗外飞，思绪万千。


    事情解决了。


    用最屈辱，也最直接的方式。


    他用钱，为她摆平了这摊恶心的浑水，将她从亲人的勒索中解救出来。


    可她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轻松，反而感觉喘不过气。


    这份恩情，她要怎么还？


    拿什么还？


    离婚那两个字，仿佛被这套京市的房子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徐墨怀开着车，车子最终在陈白芷从小长大的那个小院门口停下。


    车子刚刚停稳，陈白芷就率先开口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朝着驾驶位上那个挺拔的背影说道。


    “徐墨怀，谢谢你。”


    她的称呼客气又疏离，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清晰的界线。


    “已经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你如果公司有事，就先回去吧。”


    徐墨怀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


    刚才在车上，他的私人手机确实响了好几次，都被他直接按掉了。


    有尹杰在，公司的事情自然有条不紊。


    他不想走。


    可面对她筑起的这道高墙，他竟找不到任何一个留下来的借口。


    那颗因为她而躁动不安的心，此刻被她这轻飘飘的几句话，打入了冰窖。


    就在车内气氛降至冰点时，一直沉默的奶奶，忽然坐直了身体。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她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女，枯瘦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墨怀也忙活了半天，怎么能不让人吃顿饭再走。”


    老人的话里带着坚持，她转过头，对着前面的男人继续说道。


    “墨怀，别听白芷的。”


    “回家里坐坐，吃了饭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