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意似乎明白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沈雨柔离开她房间，放她自己去想。


    她也想了许多。


    这两辈子，从第一次被迷晕被江宥齐送上时鹜寒的床开始。


    她和他之间的纠缠错综复杂。


    沈栀意想，这或许对时鹜寒来说不算公平。


    因为在时鹜寒的记忆里，他只有这一世，并没有上一世。


    是夜。


    沈栀意坐在床上，睡不着。


    她看着窗口，总觉得时鹜寒会从这儿翻进来。


    可她等了一晚上，时鹜寒并没有来。


    沈栀意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了某种莫名变化。


    他翻窗进来，她忐忑不安。


    可他不来，她心里也空落落的。


    沈雨柔端着早饭进来时，就看见沈栀意还是昨夜的那身衣裳。


    “姐姐没睡？”


    沈栀意回过神看向她，“还是没想通。”


    沈雨柔心疼的叹了口气，“感情这东西，除了让人受伤，没有一点好处。”


    “姐姐想不通，那便不要想了。”


    “不清楚也没什么的。”


    沈栀意洗了把脸，让自己精神些。


    感情的确折磨人，容易让人忘了正事。


    她还要处理陈铎之的事呢。


    才用了饭要往外走，晚舟忽然跑进来，“小姐，时督主来了。”


    沈栀意愣了下，就看见门房引着他走了进来。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时鹜寒一身黑衣，上好面料上绣着金色云纹，低调华丽。


    沈栀意回过神，“你怎么过来了？”


    时鹜寒道：“不请我进去？”


    沈栀意吩咐兰舟上茶，请他到厅里说话。


    这庄子被沈栀意和沈雨柔收拾的干净雅致，若不是处在城郊，是个上好的住处。


    时鹜寒四下看了看，“你这地方倒是舒服。”


    “陈铎之怎么样了，可说了什么？”


    沈栀意了然，他是为了正事来的。


    “他想让我放了他，家里的醒神丹也说了，我舅舅的下落他也有交代。”


    时鹜寒看出她犹豫，“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沈栀意点头，“我私心是不想放了他的，但他开出的条件的确诱人。”


    时鹜寒道：“那交给我。”


    “陈铎之将南陈遗民都训练成了死士，这些人只忠于他。”


    “我必定是要除掉的。”


    “这些死士没了，他的府邸也不难查。”


    “找到那醒神丹之后再说也不迟。”


    沈栀意意外。


    一双秋水剪眸过分漂亮，透着些许疑惑，愣愣的看着他。


    时鹜寒喉结滚动，“怎么这么看着我？”


    “不同意？”


    沈栀意摇了摇头，“不是，这办法很好。”


    “只是，你帮我，是为什么？”


    时鹜寒苦笑了一声，“那你觉得呢？我是为什么？”


    沈栀意迟疑着没开口。


    她想说，是为了秦世川的那笔私产吗？


    但话到嘴边，她似乎不需要问，显然时鹜寒不是为了那个，否则他会直说。


    可除了这个，她身上还剩什么是他所图的？


    昨日和沈雨柔聊过，她心里隐隐生出一个念头来，可她不敢去想。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时鹜寒耐心道：“你不想谈，那就先不谈。”


    “徽州冬日又湿又冷，你一向怕冷。”


    “引温泉水，或是建个火墙都费功夫，眼下已经入冬想动工是来不及了。”


    “不如把卧房挪到二楼去，屋门口用个厚实些的夹棉门帘子。”


    “我在徽州城要待上一段时间，你要用人手尽管吩咐入影。”


    沈栀意听着他说话，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


    忽然问：“时鹜寒，你真的喜欢我吗？”


    时鹜寒的话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截断。


    他看着沈栀意，目光里无限温柔，“喜欢。”


    “从看见你第一眼开始。”


    经营楚楼会多年，他见过太多女人。


    像她这么聪明的，却十分少见。


    敢同他撒泼发脾气的，更是没有。


    在京城时，他不愿意说出口，怕因为自己，有心之人盯上她。


    如今，没什么顾忌，他便大方认下。


    沈栀意听见他的回答，是意外的。


    她一直都以为，时鹜寒对自己不过是当做玩物。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可如今，他竟承认喜欢。


    和心里的预判不同，她一时间慌了神。


    “陈，陈铎之的事情交给你，劳烦了。”


    “我昨夜没睡好，想休息了。”


    “就，就不送了。”


    时鹜寒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不免抿出个无奈的笑。


    沈雨柔和兰舟、晚舟都在门口候着。


    她原本以为，两个人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会要很长一段时间。


    可没想到，时鹜寒很快就出来了。


    看着时鹜寒带着人要走，沈雨柔不免着急，追了上去。


    “时督主！”


    时鹜寒驻足，看向她，“你是？”


    沈雨柔道：“我是沈栀意的堂妹，一直在徽州，督主不认得我也是正常。”


    “有件事，还望督主给我姐姐些时间。”


    时鹜寒挑眉，“什么意思？”


    沈雨柔沉吟片刻，“我姐姐这前半生都在挣扎求存。”


    “她继母觊觎她的私产，父亲一心利用，姐妹也争抢资源。”


    “除了嬷嬷，没人爱她，她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怎么爱一个人。”


    “恕我直言，督主对她的爱也不寻常。”


    时鹜寒脸色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她还没想明白？”


    沈雨柔点了点头，“无论是侯府，还是慕公子。”


    “姐姐同他们的婚事，掺进去了太多利益算计。”


    “她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爱。”


    “一时间想不明白，是她困住了自己，可何尝不是她不了解督主呢？”


    “姐姐这辈子，给了许多人这样爱，可她却不信别人能给她这样的爱。”


    “你若喜欢她，给她些时间和耐心，好好爱她。”


    她福了福身子，“言尽于此，不打扰督主了。”


    沈雨柔转身进了门，将门关上。


    时鹜寒愣了半晌。


    和沈栀意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也不是没反思过。


    他和她从一开始就不那么温馨，这段感情，似乎一直在错位。


    沈栀意不信他，他又何曾向她剖白过自己。


    走到如今这步，是他的责任。


    “步杀，整顿人手，今日动身绞杀南陈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