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铎之心里清楚，沈栀意对他不满已久。


    现在落到她手里，想要活命必须出点血了。


    “我可以试试。”


    沈栀意看着他，“嗯？”


    陈铎之舔了舔下唇，“心病未必没药能医。”


    “南陈国破时，留下来了不少好东西。”


    “醒神丹就是其中之一，我家里有。”


    沈栀意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开口给药。


    陈铎之接着说：“还有陆雁楼。”


    “他从望山书院逃走之后，我没放弃寻找他下落。”


    “最新传回的消息来看，他很可能就在苏州。”


    “只要你放了我，我帮你找到陆雁楼，给你醒神丹。”


    沈栀意迟疑了。


    这条件对她来说算是诱人。


    外公的心病倒是好说，李大夫判断慢慢治着养着，是能好的，只是需要时间。


    但陆雁楼的下落很重要。


    陈铎之和袁冠宇当初迫害陆雁楼。


    陆雁楼好不容易逃出望山书院，之后隐姓埋名，想想也知道过得不会好。


    陈铎之也看出她的犹豫。


    “明城和明非应该也你说过了，害你外公不是我的本意。”


    “我是想好好养着他的，但袁冠宇自作主张。”


    “沈小姐，这件事上，我有责任但我不是主谋啊！”


    “你杀了我，对你没好处，不如答应我的条件。”


    沈栀意没回答，而是离开了柴房。


    院子里，下人已经将尸首拉走，收拾干净了。


    她孤身站在院中，沈雨柔凑了上来。


    “姐姐，你真信他？”


    沈栀意叹了口气，“如果舅舅真在苏州，我们对苏州不熟悉，想找人难于登天。”


    沈雨柔道：“苏州不是在那位手上吗？姐姐请他帮忙呢？”


    沈栀意总是不想和时鹜寒扯上太多关系。


    请他帮忙，又是一笔人情。


    沈雨柔看她不说话，知道她是还没想好。


    “既然没想好，那就再想想，反正人在咱们手里，也跑不了。”


    沈栀意点了点头，她是该好好想想。


    一连两日，沈栀意门也不出，陈铎之也没去见过。


    陆嬷嬷给她送去的饭食，只吃了几口。


    沈雨柔正好有事回来同沈栀意说，就看见陆嬷嬷叹气。


    “嬷嬷担心姐姐？”


    陆嬷嬷道：“可不是么。”


    “想抓的人也抓到了，她外公也找回来了，不知道她还愁什么。”


    “她这样操心，是要伤身的啊。”


    沈雨柔也发觉，自从知道那位时督主要进城，沈栀意似乎就没笑过。


    “我去劝劝她。”


    她走进沈栀意屋里，敲了敲门。


    “姐姐手里的书，怎么还是昨天那页？”


    沈栀意抬头看见是她，把书放下了。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店里不忙？”


    沈雨柔道：“时督主接管了徽州，上下整肃，如今城里百姓对他称赞有加。”


    “没人盘剥我，生意忙些，却不碍事。”


    沈栀意没想到她会夸赞时鹜寒，有些意外。


    沈雨柔走到她身边，“姐姐在为什么事烦心？陈铎之？”


    沈栀意垂眸没说话。


    沈雨柔道：“姐姐可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怎么这件事上，这么犯难。”


    “是哪里有心结，说出来我替你参谋？”


    沈栀意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人，她索性说了，“我同时鹜寒之间有些旧情。”


    “若是麻烦他在苏州找人，恐怕他要缠上我。”


    沈雨柔捏着帕子，抿着嘴笑，“哦，姐姐是为情所困。”


    沈栀意抬手打她，“拿我开心。”


    沈雨柔道：“不笑姐姐了。”


    “姐姐还犹豫着，就说明，你心里对他缠着你并不决绝。”


    “对吗？”


    沈栀意犹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醒是醒了，却怕的厉害。


    沈雨柔没注意她的呆愣，“这事说起来也不难，姐姐只要问问自己的心，你究竟要不要他缠着你。”


    沈栀意看着她，半晌没有回神。


    问自己。


    她喜不喜欢时鹜寒？


    “可是，他是乱臣贼子，未来前途渺茫。”


    沈雨柔却道：“姐姐，咱们又好到哪儿去呢？”


    是了，她们也是叛出京城的人。


    沈栀意拄着额头，心里依旧没有答案。


    沈雨柔柔声，“姐姐，嬷嬷很担心你。”


    “就是再犯难，也要好好吃饭，别饿坏了身子。”


    “我让厨房煲个热汤，晚点拿来给你。”


    她说完，起身要走。


    “等等。”


    沈栀意叫住了她，“喜欢，是什么感觉？”


    这问题问她，也算是问对了人。


    沈雨柔重新坐下，“是想着他，念着他，想和他长相厮守。”


    “但那是我的喜欢，姐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得你自己开悟。”


    沈栀意不解。


    沈雨柔道：“喜欢是这世上最让人费解的东西。”


    “就像当初，你知道江宥是什么样的人，可我偏偏看不清。”


    “等我能看清了，我也才明白。”


    “我爹懦弱，我娘势利，我前半辈子被父母骂着没用是废物，我就以为自己是个懦弱的废物。”


    “直到遇上江宥齐，在他掐住我脖子想要我的命之前，在我眼中他都是温柔体贴的。”


    沈栀意在她口中听到了个不一样的江宥齐。


    沈雨柔说：“他会对我说我没有那么差，会用最好听的话哄我。”


    “他会把他手里的钱都给我花，会在每次出门时给我买东西给我。”


    “姐姐，他真的给了我一段，我在梦中都不敢梦的美梦。”


    “只可惜，编造出的梦境总会幻灭。”


    “但还好，我明白了，我的确不是爹娘口中那样差的人，我可以拥有更好的。”


    她忽然伸出根手指，指了指沈栀意的心。


    “当初的我，心太小，一点点的好就被装满了。”


    “姐姐呢？”


    “你的心能装下多少？”


    沈栀意按住自己的胸口。


    若是按这么算，时鹜寒对她实在算不上好。


    他搅黄了她的婚事，不顾她的名声，与她苟且许久。


    可也算不上坏？


    他帮过她许多，帮她和永定侯府周旋，帮她劫了秦世川的船，也将陈铎之交给了她。


    “那好坏掺半，怎么办？”


    她疑惑的问。


    沈雨柔眼神沉了下去，“那就看，对不你不好，是为了什么了。”


    “江宥齐对我的好，全是为了有机会接触姐姐，暗害于你。”


    “他，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