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彦讲了一段很长的故事。


    故事里的烟雨江南极美，徽州水乡的陆家也极负盛名。


    然而，一切都因南陈野心而止。


    陈铎之继任南陈家主之后，江南官员被他贿赂，多地在他掌控中，再无从前风骨模样。


    纪彦家中遭逢变故，也无力行医养家糊口，于是跟在陆柏轩身边做了随从。


    陆柏轩被囚书院，纪彦无意中得知，袁冠宇同陈铎之合谋。


    他便怕了。


    “一开始，他让我伺候陆老。”


    “陆老在小院中无聊，便教我些东西，一来二去，我便唤他一声老师。”


    “后来，他把陆老带走囚禁，就不让我靠近了。”


    “我跟他求饶，求他饶我一命，他便留我做了先生。”


    “我……我知道我对不起陆老，可我怕死，我只能每天喝酒来逃避。”


    沈栀意心里看不起他这样的人，可她也没资格评判别人如何。


    至少，纪彦想尽办法让外公过的好一点。


    “你知道我舅舅陆雁楼的下落吗？”


    纪彦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袁冠宇恨陆老不肯收他，一心想杀了陆老疼爱的儿子陆雁楼。”


    “陆雁楼逃出书院之后，就再无音信。”


    “我估摸着，他不会露面。”


    “陈铎之在江南势力广大，但凡他露面就会被捉到，袁冠宇一定会杀了他。”


    沈栀意很在意，“舅舅他，不是袁冠宇说的那样无耻不孝，对吗？”


    纪彦叹了口气，“陆雁楼，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有才情的。”


    “他当然不是。”


    “那都是袁冠宇编造出，毁他名声的谣言！”


    沈栀意在心底里暗骂袁冠宇无耻。


    “你医术如何？”


    纪彦低下头，“我医术还不错。”


    “你大概想问陆老身体如何吧？”


    沈栀意点头，“是。”


    纪彦道：“昨日我虽醉酒，可诊断无误。”


    “陆老中毒多年，毒入肺腑，想要治好，恐怕要费些心力。”


    两人正说话间，晚舟一身风尘仆仆的跑进来。


    “小姐。”


    “我已经让人在山下找大夫了，不过，恐怕希望不大。”


    纪彦看向沈栀意，“山下的普通郎中还不如我，你若是信得过我，还是让我伺候陆老吧。”


    当着沈栀意的面，他甚至不敢唤陆柏轩一声老师。


    沈栀意思忖片刻，问他：“我外公现在的身体，方便挪动吗？”


    纪彦点头，“挪动倒是不妨事，不过，路途太远恐怕不行。”


    “路上颠簸是一回事，沿路若无药物，恐怕有碍性命。”


    沈栀意觉得他还算信得过。


    “我想把外公带回徽州。”


    纪彦道：“那没问题的，先下山，在山脚下采买些药材备着路上用。”


    “到了徽州，再尽心医治，总比在这缺医少药的山上好。”


    沈栀意很果断，“既然如此，就别拖延了。”


    她从头上拔下跟发钗，“以此为凭。”


    “你带着我外公先行下山，到山下找我的人。”


    “需要什么药，尽可以吩咐人去采买。”


    “我将山上事情处理完，就下山和你汇合，带外公一起回徽州。”


    纪彦当即应下。


    褚云青给他调拨了点人手，随他一起下山。


    晚舟很不放心，“小姐，他会不会害了陆老先生啊？”


    沈栀意道：“给他调拨的人手也不是吃素的。”


    “他敢动手，就是不想要命了。”


    处理完这事，褚云青叹气，“书院的事情都差不多了。”


    “小姐，袁冠宇怎么办？”


    他们都能感觉出，袁冠宇还藏了不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不过，他们没头绪，袁冠宇也不会说。


    “陈明非问出什么了吗？”


    褚云青摇了摇头，“袁冠宇恨毒了陆老先生，无论如何都不肯说。”


    沈栀意叹了口气，我去见他。


    苏州府。


    陈铎之见到一身狼狈的陈明城，脸色阴沉。


    “没用的东西，一个女人都杀不了。”


    陈明城低垂着头，看不出神色。


    陈铎之沉吟片刻，“她找到陆柏轩了？”


    陈明城道：“是，袁冠宇也被她抓了。”


    “袁冠宇是个软骨头，将您和他合谋夺取书院的事情都说了。”


    “还招了他给陆柏轩下毒。”


    陈铎之目光不屑，“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难怪当初陆老不肯收他，就这份心性，谁能看得起他？”


    “算了，沈栀意知道就知道了。”


    陈明城犹疑的问：“大伯，那沈小姐的下落，要不要告诉主上？”


    陈铎之轻笑一声：“告诉。”


    “当然要告诉他。”


    “不过，咱们得到消息得到的也晚，现在和他说，他找去望山书院时，沈栀意已经离开了，那可就不怪我们了。”


    他动了动脸上肌肉，“你，自去领罚。”


    随后，他出了门，去见了时鹜寒。


    苏州府衙门，已经被他改成了临时指挥所。


    原本升堂的地方，现在摆着战局沙盘。


    陈铎之进门时，时鹜寒正对着沙盘推演。


    “主上。”


    时鹜寒看他的眼神冷漠，“什么事？”


    陈铎之脸上堆笑道：“寻到沈小姐的下落了。”


    时鹜寒这才停了手上动作，“真的，她在哪儿？”


    陈铎之道：“属下同望山书院山长有些交情。”


    “山长曾写信来求援，说沈小姐突然到访，将书院给毁了。”


    时鹜寒轻皱了下眉头。


    这听起来不是沈栀意的行事作风。


    “望山书院，是那个声名远扬，出了许多大儒的书院？”


    陈铎之恭敬道：“正是。”


    时鹜寒明显不太相信，“她去那儿干什么？”


    陈铎之道：“山长说，沈小姐是去寻她外祖父的。”


    “书院山长告知她，她外祖父去世多年，沈小姐却不相信，还勃然大怒。”


    “属下再联系山长，却已经联系不上了。”


    他态度谦卑谏言道：“主上，以属下之见，可否派些人手去往望山。”


    “若能取得望山书院的支持，主上威信将被传颂。”


    “于复国有益啊！”


    时鹜寒定定看着他。


    陈铎之被他身上威压，压迫的有些喘不过气。


    半晌，他才开口，“陈卿所言极是。”


    “此行若能找回沈栀意，还能取得望山书院支持，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那这事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