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欺负他的太监宫人固然可恶，可在他心里，秦贵妃和那些人根本无异。


    一样都是可耻的，下贱的，拜高踩低，将别人性命当成草芥，将他当做玩物。


    勤政殿。


    季承羡坐在龙椅上，等着时鹜寒的消息。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当内侍快步走进殿内，低声道：“圣上，秦族尽数伏诛，秦世川已经押解进宫了。”


    季承羡露出个快意的笑来。


    终于不必再被秦世川控制，不用再看他的脸色。


    “时鹜寒呢，朕要封赏他！”


    内侍脸色泛出苦涩，“他……”


    季承羡直觉不妙，“说！”


    内侍跪在地上，“圣上，时督主他出京了，还将东厂厂卫全都带走了！”


    季承羡豁然起身，“你说什么！”


    此刻的京郊。


    一队黑衣黑骑快速掠过。


    将身上朱红蟒袍换成了请便的黑衣短打，时鹜寒看起来和普通厂卫没什么分别。


    “督主，京城还未有动作。”


    “陈铎之等人离开京城境内。”


    时鹜寒点了点头，“今夜大家辛苦些，尽快离开京城，出了京城再休息。”


    众人应声：“是！”


    清晨，徽州。


    沈栀意从甜睡中醒来。


    清风诗会定了在梁河畔举办，这两日大家都在忙这事。


    沈雨柔出面，将诗会会场布置的十分雅致精妙。


    只等今日下午，正式开始。


    她起身，陆嬷嬷进来替她梳洗。


    “小姐这精气神，最近看着好多了。”


    沈栀意也这么觉得，到了徽州，也睡的安稳，人都有力气。


    “不用太繁复的发饰，用根玉钗就好。”


    官府还在通缉她，她今日也不能露面。


    用过了饭，沈栀意戴上遮盖掩饰的帷帽和披风，去了诗会会场。


    从小路进去会场，她便进了隔间里。


    屋外，会场里此刻已经来了不少人，自诩文人雅士，还有不少学子，纷纷聚集。


    沈雨柔还请了两位大儒坐评。


    沈栀意坐在屋里，都听得见外面恣意的诗文挥洒。


    不多时，徽州知府胡彦鹏也到了。


    沈雨柔热络的将人引去二楼雅间，“胡大人亲临，妾身这诗会可真是蓬荜生辉。”


    胡彦鹏的眼睛盯在她脸上，“哎呀，多日不见沈娘子越发漂亮了。”


    沈雨柔笑了笑，“胡大人谬赞。”


    胡彦鹏落座，看着沈雨柔替他倒酒，“听闻沈娘子出身京城沈家，是那位艳绝京城沈大小姐的堂妹？”


    沈雨柔动作一滞。


    她自打到了徽州，就没对人提起过京城的事。她自问应该没人知道她的底细，却没想到，胡彦鹏竟然知道了。


    “胡大人好灵通的消息。”


    胡彦鹏忽然抬手，握住了她倒酒的手，“本官的心意，沈娘子应当清楚，自然要查仔细些。”


    沈雨柔抽出手，“大人的心意，妾身心领了。”


    她说着，将酒壶放在桌上，退到了一旁。


    胡彦鹏舔了舔唇瓣，“沈娘子，你那堂姐在京城可惹出了不少事端，全境通缉。”


    “本官劝你，还是识相些，不然，怕是要被牵连哟。”


    沈雨柔本就生得温柔，此刻眼神弱了弱，便是一副畏惧惊恐的模样。


    “牵连？”


    “姐姐犯事，真会牵连我吗？”


    胡大人最喜欢看她的娇弱模样，语气上带上了几分吓唬的意思。


    “那是自然啊。”


    “你想想，通缉你姐姐的什么人？那可是当朝首辅，新帝的亲舅舅。”


    “秦大人想要抓人，要是抓不到，你们全家还不都得遭殃。”


    沈雨柔听明白了，胡彦鹏是打着通缉沈栀意的旗号威胁自己了。


    她低声开口：“胡大人通融通融，我这手里有些好东西呢。”


    胡彦鹏也知道她生意做的不错。


    人漂亮又会赚钱，这样女人纳进家门，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哦，什么好东西？”


    沈雨柔目光移向了楼下。


    河畔水榭上，意气风发的学子将自己的诗作写下，由伙计端到大儒面前。


    不多时，便选出了最好的一幅诗作。


    现场装裱后，将装裱好的诗作，又送到了胡彦鹏面前。


    “大人，请。”


    胡彦鹏被南陈孝敬多年，自然也有几分眼力。


    片刻便认出了诗作所用的纸是上好的翕合纸，檀木皮制，上敷珍珠粉，一纸千金。


    外头的裱框，更是纯金打造。


    “这……沈娘子是什么意思？”


    沈雨柔道：“世人都知道，江南出才子，用最贵的纸，最好的装裱，才能配得上我们江南的文人雅士。”


    “今日诗会，最好的诗作自然也该归胡大人保管，日后，为学子举荐啊。”


    胡彦鹏眼里闪过精光。


    他惦记沈雨柔多时了，往日她都不肯低头，今日却主动讨好，让他心情不错。


    “沈娘子既然这么说，本官也就收下了。”


    “新帝继位，正是用人之时，本官必定记在心上。”


    沈雨柔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挪动屏风，遮住外人视线。


    胡彦鹏欣喜的搓了搓手，就看见下人抬着一桶字画进来。


    “这是什么？”


    沈雨柔拿起一幅画，展开来：“妾身听闻胡大人喜好字画，于此道上颇有建树。”


    “正巧，前些日子收拾家当，找到了几幅不错的，借今天这个机会，送与大人品鉴。”


    胡彦鹏盯着她手中的画，有些激动，“这是，是前朝吴先生的真迹？！”


    沈雨柔点头。


    胡彦鹏不敢相信，“不是说，几年前被秦首辅收藏了……”


    他忽然顿住，眼神惊诧的看向沈雨柔。


    沈雨柔勾起唇角，“大人不在京城，想来是不知道。”


    “秦首辅同永定侯府交好，这画作早就送给永定侯府了。”


    “世子还未故去时，妾身曾备受世子宠爱，世子便将它送给我了。”


    胡彦鹏并不知道，她和江宥齐还曾有过一段。


    他半信半疑，并不敢收。


    “沈娘子可别诓本官，这别是你那个惹祸的堂姐手缝里留出来吧。”


    “你我虽然有些交情，可这件事若是不说清楚，本官……”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下人在屏风外出声。


    “大人，京城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