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对他说：你，去把愚人众十一席执行官第二席【博士】干掉。


    谢苗只会当成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想让博士死，但没有那个实力——这话无异于杀人诛心。


    不过眼前人算一个例外。


    谢苗会想是博士和富人直接的利益共同体产生了怎样的裂隙，能不能利用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也许是被谢苗那种吃惊意外的表情取悦到了，富人刚想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谁知对方很快沉下脸去，弄得他这个恶趣味的家伙都一愣：“……你，居然真的在设想可行性吗？”


    谢苗瞬间扫去脸上残存的惊讶和阴沉：“毕竟是老师的要求。”所以他这个蒙受知遇之恩的学生哪怕明知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也会去设想要如何达到要求。


    意识到有人愿为自己一句玩笑话深思并尝试践行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有所动容。


    可富人笑骂一句：“平时没见你这么乖。”


    “我现在毕竟效忠于【公子】大人，不能做危害长官利益的事。”


    老实说，一般人对前上司说这话其实很容易被认定为忘恩负义，不堪重用。但也有人备受信任，人品人格得到认可，因此得到新旧上司的信重——谢苗属于后者。


    潘塔罗涅从不怀疑他这个学生对职位和直属上司的忠诚，认真做事的人也会认真做人。谢苗依靠自己的实力和品格，成功的让自己成为富人眼中不断保价升值的财产。


    富人对于属于自己的财产拥有旁人难以想象的保护欲。


    富人老爷笑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让你刺杀非长官、非故交的其他任何人，你都能做到？”


    感谢他的善良，还加了个限定词。


    “是的。”谢苗的回答果断而迅速，“因为这是老师的要求。”


    潘塔罗涅看着这个学生平静的眼睛，那双镜片后沉静内敛的蓝紫色眼睛，意识到这是一句真心话。


    “……真不错呢。”银行家眯起眼睛，又恢复了他惯常的无辜神色，“可惜我们的二席依旧是最优选择的合作者。哪怕他习惯将摩拉当纸烧，我也只能好声好气的供着啊……”


    富人老爷似乎真的在想某种可行性，谢苗选择沉默。


    队长、博士、少女，前三席不接触：仆人、公鸡能为长官争取到同盟或者私下合作；散兵不好相处，木偶不见外人，跳过；女士和壁炉之家关系不错，有兹梅伊这层关系在，也会倾向于长官；富人不必说……


    谢苗从北国银行搜罗一兜子情报回来，心满意足的敲响办公室的大门。


    达达利亚正在处理公务，听到动静后头也不抬：“回来了？安德烈他们订了下午茶点心，一起去吃吧。”


    “好的。”谢苗将自己拎着的两箱鲜果礼盒放桌上，“这是富人老爷给的外国特产，要尝尝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公子这边的人没事就爱往嘴里塞点好吃的，下班也不邀着喝酒，反而是聚餐多。公子出城回来后总是会从中央大街买些新鲜出炉的面包点心，谢苗去北国银行打秋风捎带回上好品质的鲜果食材，部下更是闲起来就点下午茶一起吃吃吃喝喝喝，各个吃得红光满面，堪称新时代办公室美食家。


    达达利亚口腹之欲不是很重，但年轻人总是习惯往嘴里塞点什么嚼嚼：“嚯——居然连须弥的墩墩桃都有吗？泡泡橘、夏槲果和白灵果……看来挪德卡莱那边进展还算顺利。”


    “确实。目前稻妻、须弥、枫丹三线都在执行任务，散兵大人已经去稻妻了，长官大概会在须弥和枫丹中间任选一国被抽调协助。”


    “为什么不能是纳塔？那可是战争的国度，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上边的意思是更倾向于队长大人，您下一次被抽调后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我还是不够强，要是能像队长那样——女皇陛下肯定会更多的用我。”


    “……先吃些食物垫垫吧。晚上还有酒会。”


    “怎么又有酒会？”达达利亚发出一声哀叹，“这种场合让老爷子或者九席去不是更好吗？”


    “就是因为他们都去了，所以长官您才更需要到场。”


    “……好吧。”橘子头青年唉声叹气，失去光芒。


    酒会这种场合，谢苗一般充当挡酒和安保的角色。给达达利亚当副官后需要喝酒的次数少，但更需要留心场上每一条信息对应的情报，及时做出细微调整。


    达达利亚通常是跟着公鸡一起的，俩人私交甚是不错，跟爷爷带孙子似的（达达利亚：喂喂！）。富人身边围绕着各大商会会长和老牌贵族话事人，酒杯里亮晶晶的液体在灯光下摇了又摇晃了又晃，最终也只是起到打湿嘴唇、让人看到大名鼎鼎的银行家沾了点的作用。


    酒会里都是些富商权贵，喝火水的基本没有，那玩意太烈，一般都是军队的人喝，或者私下里聚餐倒点。如今各个捏着细细的高脚杯，枫丹的白葡萄气泡酒、蒙德的蒲公英酒、须弥的冷浸蛇酒、璃月的——谢苗顿了顿，怎么会有璃月人？


    因为地理因素，璃月和稻妻离至冬太远，哪怕是考虑主要参会人员的国籍，也甚少出现璃月的菜肴——有稻妻菜是因为第六席的散兵来自稻妻。


    这几位罕见的璃月面貌相当吸睛，穿着也是璃月服饰的改良版本，放在人群中异常好认。


    谢苗看向富人。


    富人对他举杯，笑容尤甚。


    这难道就是前阵子说的开放至冬对外市场产业板块的结果？


    谢苗端着一碟子小蛋糕默不作声的靠近璃月人那边。


    “至冬这边的酒会看上去还是聊生意的多，我还以为都是来品鉴酒水的。”


    “又不是国内的茶展，想什么呢？”


    “只是没想到执行官也会到场，还来了三位……不都说执行官之间关系水火不容的吗？”


    “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执行官内部也有派系划分，你看今天出场的这三位，那是至冬本地权贵抱团。一个国家的高层有三分之二都是外国人，冰神的心可真大。”


    “哟，这可得小点声——神明的心思太难猜了，至冬自己受得了就行。”


    “哎……我还是喝不惯这类酒，晚些回旅社煮点茶吃好了。”


    “茶叶在至冬也是抢手货，你提醒我了，得快些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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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商队带回去……”


    “别提了，沉玉谷现在的茶叶产量本就不高，自家都喝不够呢，哪有那么多出口的……”


    “咱喝不惯次品，但外国人喝不出来啊。他们爱加奶加糖加些其他乱七八糟的煮成小甜水，哪里喝得出本味。”


    “倒也是……就是这边天太冷，下雪下雪下雪，总是下雪。真想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老姜鸭汤啊——”


    “真吃不惯这边的甜品，像猪油一样腻在嗓子眼……至冬的糖不要钱的么？”


    “别提了，须弥枫丹也都一个样！”


    “下次让封家的商队多带些璃月本地产物来好了，总吃旅社的饭我真的要吐了，改天抽空包个院子煮，咱带着底下的伙计煮些本帮菜凑合过日子。别钱赚到了，人也饿吃毛病了……”


    “此言有理……封家那边的商队现在跑哪里去了？”


    “还在海关那边呢，他们比咱们正常行商速度要慢些，都是边走边卖药换物资，一趟跑下来，天南地北的物件都有。”


    “我真想不明白，一个靠制药卖药发家的家族怎么这么喜欢死磕商路，他们家年轻一辈的孩子都要在外面跑个五年才能踏实安定下来。谁家继承人不是安心养在大院里的？”


    “你想不明白的多了去了，就凭人家能挣两千多年的钱，这条路就肯定是行得通的……哎哎哎，来人了来人了——卡萨布里奇先生，日安。关于我们上次提到的拍卖行合作……”


    谢苗盯着碟子里的樱桃奶油小蛋糕，嗷呜一大口吃完。


    哪里有猪油那么腻啊，这边璃月人想家也不能这样啊……


    他吃完溜达回公子那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达达利亚就已经板着个脸道：“出事了。”


    “什么？”


    “女士死了。”


    第八席【女士】死了。


    死因是御前决斗输给了旅行者，被稻妻雷神一刀斩灭。


    这个消息被情报员加急送回国，公鸡和富人同时知晓立刻宣布酒会暂停，达达利亚弄懂事情起因经过结果后攥着谢苗的手腕往回走。


    他神情严肃，庄重得不像本人。


    谢苗心如乱麻，最糟糕的结果还是发生了，死的是武斗外勤派的成员。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他被达达利亚塞进马车，帘子一拉空间密闭，后者嘴巴开了机关枪一样将情报突突突：“情报有误，稻妻现任雷神虽然是机关人偶，但自主意识十分明确，我们原本以为可以通过程序命令借助她的手来达成目的，但旅行者这个变量作用太大。女士失手后被雷神执行程序正义，当场死亡。散兵拿到了神之心，但是失踪了，老爷子这会要去跟丑角开会，商量到底是定性为失踪还是叛逃。”


    情报一股脑砸上来，谢苗晕晕乎乎。


    达达利亚看向他，蓝色的眼睛平静和深邃：“谢缪尔，你的猜想是对的。”


    愚人众执行官的势力又要经历一轮洗牌，如果达达利亚不是和公鸡一个阵营的话——达达利亚低下头去。


    任务是会失败的，同僚是会死去的，政斗是无法避免的。


    他们不想死，就得站队并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