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里的日子就像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


    顶多是炎夏让至冬土地焕发绿意和生机，各地的鲜果蔬菜流水般运往冰封的雪都，往来商贩络绎不绝，守卫收税收到手抽筋，政府部门一天赛一天的忙。最直观的呈现就是谢苗每次联系公鸡的副官，对方都是一脸苦瓜相。


    “……您这是——”


    “让你见笑了。近来公务繁忙，各方对接实在是让人有心无力……”对方甚至哀怨道，“长官要是能多提拔一位下属就好了。”


    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分权的人终归是少数。


    谢苗咂舌，一面给他倒茶一面打探：“您可千万要撑住，我和公子大人同您交接惯了，再来个新人可不行。至冬还能有什么大事吗？上头的大人们各自领命执行任务了呀。”


    对方满意他的态度，却也犹豫，心想公子也是公鸡大人提拔起来的，这些事知道了也没问题：“还能有什么，蒙德的西风骑士团远征军和队长大人在北境碰上了，两方都在按捺。我们在蒙德做的事你也清楚，虽然信任队长大人的实力，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主战力现在各自散去……璃月七星那边还在交涉，想多放开几个方位的产业，富人老爷想盘活至冬市场经济，三天两头的开会。还有博士大人各地开设的实验室，钱由北国银行出，可债和名声叫咱们背……仆人大人一贯和长官不和的，想请她的孩子们做些任务都费劲。哎，现在的至冬城就是一个大漏勺，要不是你们长官公子还留在城里，和长官他守望相助，压力只怕比现在还大呢。”


    谢苗自然是一脸感动，一口一个“市长大人对长官有知遇之恩”的说着，给对方拍得里里外外身心舒畅，更是一口气应下：“您这话说的，我也是壁炉之家出身。仆人大人远在枫丹有心无力，至冬的孩子们倒是能为市长大人略尽绵薄之力。只要您和大人真的需要，一声令下，我马上牵头。”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对方一边欣喜一边担忧：“哎哟，这可真是太好了。可会不会让你难做呀？”


    谢苗满不在意：“没事的，我现在是为公子大人效力，公子大人又和市长大人同仇敌忾、利益一体，哪有不帮忙的道理。帮您就是帮自己呀。”


    对方露出满意的微笑。


    在隔壁偷听完墙角的达达利亚目瞪口呆。


    送走政客，谢苗伸伸懒腰，待客的茶室又进来一人。


    达达利亚拿着一颗苹果啃，还丢给他一颗：“我都不知道和老爷子的副官打交道需要这么谄媚。”


    “算不得谄媚，只是双方的恭维。”谢苗咬苹果，“好甜，现在市场有卖的？”


    “从富人那拿来的一箱，据说是蒙德的好货……呐，真的有必要这样吗？你不用这样低声下气的。我只是被老爷子提拔，跟他关系不错，又不是连带着你一起卖给他了。”


    达达利亚不是很能理解，但他清楚的知道谢苗这样做的确是为他的利益考虑。


    谢苗把苹果啃得咔嚓咔嚓响：“人人都喜欢被捧着，他在高位久了，想让人办事也拉不下脸。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益，这很划算。”


    “你是说和仆人那边合作？”


    平心而论达达利亚不喜欢仆人，他也从不掩饰这一点。但谢苗说和仆人接触没坏处，他也就放任谢苗去做这方面的事。


    “还没到您和仆人大人合作的时候。现在只是我本人作为壁炉之家成员向市长的……投诚。”


    “别说的这么难听。我没有不要你。”


    “我知道。”


    场面一时有些寂静，达达利亚泄气的把身体往沙发上一砸：“搞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都是为女皇陛下做事，只用完成任务为女皇效忠就好了呀。”


    “……这是人性，长官。哪怕女皇陛下的臣子都是非人的长生种，争斗倾轧也永远不会消失。”


    “不懂，不想懂，有时间思考这些叽叽歪歪的，还不如拿上武器去城外的魔兽洞窟痛痛快快打一架来得舒爽——你直说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吧。”武人放弃思考。


    谢苗轻声回应：“那就要看博士和女士谁先死了。”


    达达利亚猛的弹起来，震惊脸：“我没听错吧？你口气这么大，一上来就是要死人。”


    他左看右看，紧急封窗关门确认没人偷听才敢回来继续小声尖叫：“怎么就要死人了？任务出错被惩罚吗？还是直接对同事痛下杀手？天哪我不会也被谁在梦里宰掉吧？”


    谢苗：“……您想多了，长官。”


    谢苗给他也泡了一杯茶：“您明面上是公鸡大人这一支的，和富人老爷同阵营，坐镇至冬是在保护他们的安全，所有您也很安全，长官。至于博士和女士大人，分别是科研派和武斗派的好手，他们的折损对应着后方阵营实力的下降。任何一方死去，遗产都是被争夺的存在。公鸡大人稳坐钓鱼台，稳赚不亏。”


    至于为什么不是仆人和木偶：一个远在枫丹且手眼通天掌控情报组织，一个蜗居至冬当死宅除了女皇和丑角谁也喊不出来，根本就没理由英年早逝。


    女士为人轻狂傲慢、博士四处做人体实验，一个比一个招恨，都不用自己人动手，外面的人就想扒了他们俩的皮。


    达达利亚努力思考：“这叫什么？我对我的同事痛下杀手？”


    “当然不会是明面上的争斗，女皇和统括官都不会允许。这不过是杀人不见血的派系纠纷。其中一方的死亡一定会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噢……”橘子头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突然灵光一现，“那你呢，谢缪尔，你想谁死？”


    “我没有心想事成的异能力，长官……您觉得会是谁？”


    “女士吗？她脾气向来很坏，对你也没个好脸色。”达达利亚试图猜测，“我每次看见她和你说话，你都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谢苗认真思考，谢苗诚心发问：“长官，您难道觉得我像刚刚那样谄媚就是开心的吗？”


    达达利亚摇头。肯定不啊。


    “所以猜错了。”


    “可是博士的话，他有几个切片对你挺和蔼，你要的资源他也给得很爽快。这你讨厌他？”


    达达利亚不清楚谢苗的过去，这并不是他的过错。


    谢苗只是无奈：“私人恩怨，我的个人意志无法对现实走向造成影响，长官。”


    达达利亚先是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明白了，所以我也会讨厌他的。”


    小孩脾气：不用任何理由，你讨厌的我也讨厌，你喜欢的我勉强可以接受。


    谢苗低头喝茶。


    之前和蝶安奈拉约定的事提上日程。


    几个壁炉之家的孩子接到谢苗下发的调令，没有任何疑问的选择执行。相比公鸡部下来宣令时的抗拒和推诿，这个态度好到让人直呼双标。


    公鸡的副官皮笑肉不笑：“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谢苗解释：“执行官的部下没有高下之分，只认直属上系的调令，这是摆在明面上的规矩。您应该知道呀，之前我在璃月想让第九连队挪个窝，也是求长官和公鸡大人换来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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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调令呢。”


    他一噎，又交代了些任务细节才气哼哼的甩袖子离开。


    听闻谢苗这边能调动壁炉之家的一部分孩子做事，富人老爷那边很快也透露出意思，想搭个顺风车解决部分问题。谢苗为难犹豫后还是咬着牙答应了。


    富人老爷对此的点评就是：“滑头小子，下次装得好一点。”


    谢苗摸摸脸：“难道还不像吗？我跟市场菜摊老板学的。”他们遇到客人砍价或者添东西都是这样。


    “你跟末席相处久了，也沾上几分傻气。多来北国银行坐坐，看看你前同事们都是怎么抬价砍价的。”


    “……”谢苗不敢出声，他怕达达利亚知道后气成河豚。


    不管怎样，壁炉之家的成员还是接手了这些任务。当然，谢苗还不想被蝶安奈拉摁在地上锤，所以发下去的任务通常危险系数不高。


    南方种植园的海对岸就是挪德卡莱。


    目前上头还没有明显政策针对这片土地，但富人和公鸡都在提前布局，谢苗知道后不可能不掺和一脚。任务当然会做得漂漂亮亮，但情报暗线安插几条可就说不准了。


    初秋，达达利亚去城外砍魔物发泄精力。谢苗应富人老爷的要求，没事就往北国银行跑，蹭点好吃好喝，聊聊生意经，把情报交换一下。


    他知道了博士又在干一些烧大钱的研究。


    他知道了散兵已经去往稻妻协助女士的任务。


    他知道了至冬有意统一南部挪德卡莱这个长久的自治区。


    他知道了至冬对外开放的市场经济板块又扩大了四成，枫丹、蒙德都有直接对接渠道，目前正在试图打开纳塔市场。


    “听上去未来会相当忙碌。”谢苗抿了一口红茶，甜甜的花果香馥郁芬芳，“您有关金钱流通的货币实验，得到您想要的结果了吗？”


    “不过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你都知道，我就不用再教一次了。”富人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向后仰靠，“比起我个人的追求，目前至冬和女皇陛下更需要的是源源不断的金钱供应。哎呀，真难办呢……”


    “……军工、金融、能源、烟草、殡葬、药品、保健品、化妆品、房地产……您入资的暴利行业这样多，竟然也会有发愁钱的一天？”谢苗不信，富人老爷搞钱的能力在人类里绝对是第一位，因为他什么钱都敢挣。


    谁知富人叹气：“谁让我的好同僚们各个都是四脚吞金兽呢。武器要钱、建造要钱、药品要钱、物资要钱、民生要钱、任务要钱、工资要钱、应酬要钱、死亡抚恤要钱……北国银行的确运转了这片大陆最的摩拉，但就像人张开的五指，摩拉如同流水般向四面八方漏去。”


    “每天睁眼上班就是雪花般的催款单。明明我才是债主呢。”


    好家伙，富人也会有哭穷的一天。


    但都是假的，这位老爷的财力是真正字面意思上的富可敌国。哪怕摩拉克斯穷的裤兜没有一摩拉，富人老爷的小金库都会是满满当当。


    （钟离：……也罢。）


    谢苗顿了顿：“所以，您是想优化哪个板块，让金钱流通得更快呢？”


    这位金贵的老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舒舒服服，眯着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无辜：“我点名的话，谢缪尔就愿意为我解决问题吗？”


    “……事情的走向并不以我的个人意志为转移，老师。”谢苗真要求饶了，直接喊老师：到底要干什么事给他个痛快吧！


    富人老爷笑眯眯：“帮我把二席先生做掉吧。”


    谢苗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