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将青蛙左手套还给塞巴斯蒂安。


    “虽然不属于我所熟知的任何一个流派，但我很确信这上面的魔法痕迹和奥术元素，都来自于非常高阶的存在。这上面设下了非常精致的屏障机制，几乎接近于‘隐身衣’的效用。”他说，“而这些都和拨快时间流速的力量同源……你知道那是谁。”


    “我有一个好消息可以告知你，至少目前，你已经是被选中的幸运者，否则你不会注意到这一切异常，只会与鹈鹕镇上每天忙碌却意识不到问题的大家一样盲目无所知。”


    塞巴斯蒂安将手套收好：“没有什么不一样。大家不是一样地无从反抗吗？”


    他所求的是最终可以解除限制的方法，不是虚无缥缈有所意识却不能更进一步的幸运。


    “现在，您也还是不能告知我世界的真相吗？”他问法师。


    他想了解得更清楚，才好制定具体的解决方案。


    法师凭空变出一只长柄银勺，搅拌着他的坩埚，遗憾道：“时机依旧未到，但是……”


    *


    “我知道有个人，是爱情魔法领域的专家。”他艰难承认道，“当前，你们这种又涉及爱情又涉及魔法和奥术的复杂局面，要想立刻有所行动的话……也许她会更有解决的思路和办法也说不定。”


    “但我不能为你引荐。”法师加快了手下的动作，仿佛正在用长柄银勺在坩埚里话匣符咒，“我说的这个人，正是我的前妻。她是一位女巫，但自从我们分开以后，她就变得行踪不定起来。”


    “你的女朋友斯凯拉接受过我的任务，倒还曾经和她有过一些交集，也算机缘。”


    塞巴斯蒂安想起收到斯凯拉赠送的虚空蛋时，她曾经讲述过它的来历：某天晚上，有奇怪的笑声响彻桃源农场的夜空。次日，第一枚虚空蛋就出现在了农场的鸡舍里，从而有了虚空鸡，以及后续的虚空蛋。


    这样想起来，尽管女巫与法师有龃龉，但也是热心的好人？


    塞巴斯蒂安问：“那我自己要怎么找到她？”


    法师说：“如果她也察觉到问题，愿意介入的话，会在某一天突兀出现找你。在此之前，我们只能被动等待。”


    *


    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解决，也没弄清……塞巴斯蒂安不无失望地想，到头来，还是只能被动等待吗。


    坩埚里浮出一块看起来沉淀了不少岁月痕迹的陈旧木板。


    法师将它一把捞起，交给塞巴斯蒂安：“这是一本附着有元素护航的奥术日历，能够帮助你精准地识别到时间的流逝。”


    “我已经在烟雾里看到了未来一年的时间波动……你会非常需要它的。”


    塞巴斯蒂安看着手里的木板，它应该更像用来固定纸质日历的一块简陋底板，但却用刻痕一样的字迹显示着日期：


    “第二年冬季第二十五日”。


    第二年？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些许不对，为什么会是“第二年”？


    它，是以斯凯拉到达鹈鹕镇的时间来纪年的吗？


    塞巴斯蒂安没来得及就此追问法师，眼前又是一闪，他只看清了法师最后露出“如他所料”的高深表情。


    *


    “塞巴斯蒂安，你愿意和我一起跳舞吗？”


    斯凯拉穿着他此前从未见过的月白色克里诺林裙，浅蓝色的长发上别了珍珠发夹，颈间也佩戴了同系列的珍珠项链。她一手牵起裙摆，微微弯腰俯身，另一手促狭地伸到他面前等待回应。


    塞巴斯蒂安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恍惚以为自己是不知何时蓦地跌落梦中。


    他环顾四周：这是鹈鹕镇花舞节经典的节庆布置没错，连播放的舞曲也是每年必放的那曲。在他迟疑的时间里，罗宾投来的鼓励目光、山姆看来的调侃起哄神色……其他观众吃瓜的表情，都那么真实。


    塞巴斯蒂安又看向自己：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被迫穿着花舞节上最讨厌的那一身未婚男青年统一的紧身衣，而是换了一套看颜色也知与斯凯拉配套的西服，袖扣像是泛着光泽的珍珠别有心裁地雕成了茉莉花的造型。


    斯凯拉并没有因为塞巴斯蒂安的迟迟不回应有所不耐，始终维持着邀请的姿势。


    直到镇长刘易斯宣布本年度花舞节正式开始，斯凯拉终于化等待为主动地一把拉起了塞巴斯蒂安的手，轻盈地滑进了舞池里。


    塞巴斯蒂安的手被引导着环上她的腰际，又很快停了下来。斯凯拉明显不擅此类运动，在不小心连踩他两次后，她停了下来，请求外援。


    他又听见她和“系统”交谈：“需要一个会跳舞的mod救命！……嗯，舞种也要明确指定吗？……华尔兹？”


    之后的舞会流程自然变得无比顺畅。


    塞巴斯蒂安看着眼前随着舞蹈忽远忽近蹁跹的斯凯拉，她的脸色从柔润的莹白逐渐染上绯红，想，她之前大概也没有认真了解过舞种的相关知识。


    华尔兹的核心特征，是持续且紧密的身体接触。


    尽管不受控制时掌握权不是自己的，但一切感官都还在尽职尽责地运行服务。可塞巴斯蒂安依旧遗憾这一天的共舞不是完全出自他们自己，即使以两人的真实水平一定达不到今日的流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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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


    暮色将尽时，他看着始终悬在斯凯拉身旁的魔法日历，第一次认可花舞节是星露谷春季最美好的节日。


    日历忠实地清楚显示：“第三年春季第二十四日花舞节”。


    近乎一个春季都被她选择跳过。


    *


    塞巴斯蒂安再睁开眼时，回到了他的地下室。


    他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是一贯的动弹不得状态，便知斯凯拉一定已经出现在门外。


    跟随在她身后悬浮着飘进地下室的日历，无情地揭示这一次直接有两个季节悄无声息地消弭了，现在已经是“第三年冬季第十日”，他的生日。


    斯凯拉将带给他的礼物放在电脑桌旁，依旧是打了蝴蝶结的礼盒。


    “今年在星露谷里的生日礼物是幸运兔脚。”她揭秘道，“不过接下来这个，也是礼物之一。”


    斯凯拉变出一把折叠小椅在塞巴斯蒂安的床边坐下，她都没怎么看，就准确从塞巴斯蒂安的枕下摸出了装有泪晶开口戒的木盒，又精准地在被子下一把捉住了他的右手，温柔地拉出来垂在床边。


    “我后悔了，还是闭口戒寓意好一点。”她说。


    塞巴斯蒂安顺势侧身看向她，碍于角度受限，却只能看见斯凯拉认真的脸。


    “让我纠结一下戴哪根手指……”她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系统”讨论？


    “还是右手中指好了，抛开感情上的象征意义不谈……”


    塞巴斯蒂安凉凉地想，都给他戴戒指了，怎么能抛开感情不谈？右手中指戒，象征“热恋中”。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耳朵尖却莫名红了起来：“玄学里，更有‘招财’的好寓意。”


    她窸窸窣窣地弄了一阵，塞巴斯蒂安只能感受到指根上多了一圈令他安心的束缚，带着金属微凉的温度。


    *


    斯凯拉弄好了戒指就红着脸匆匆告辞，塞巴斯蒂安于是得以恢复身体的掌控权。


    他将右手举到眼前。斯凯拉将开口戒的两端新做了镂空设计，又用一根裹蜡的红线将两端紧密地编织在了一起——


    一枚大小和他指围无比吻合的特殊闭口戒。


    一整天，塞巴斯蒂安都没有遇到那象征时间跳跃的“一闪”景象。


    次日，在塞巴斯蒂安转过身来面对斯凯拉之前，冰凉的吊坠轻轻地贴上了他的脸颊。


    塞巴斯蒂安下意识地抬手握住它，心跳比理智率先意识到这是什么。


    掌心传来仿佛紧握一只精致小海螺的触感。


    ——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