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狂喜吞没了脆弱的怀疑和不安。


    这是他从前年冬天错失机会后，一直暗自期盼到今年的“惊喜”。


    即使在时间流速被调整后，这两年倏忽而过，但期待感总是会为等待的实际时间蒙上过于漫长的阴影。


    塞巴斯蒂安从没想过还有接受之外的选择。


    虽然斯凯拉身上笼罩着他至今都没有窥探出真相的谜团……


    尽管法师明示了就是她在背后调整时间流速……


    可是，斯凯拉再怎么跳过大段时间，却从未略过和塞巴斯蒂安的相处时刻。


    他的生日、送他礼物的冬日星盛宴、与他共舞的花舞节，咳……然后又是他的一年生日。


    而且，时间一旦稳定下来，她就会准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像过往正常的每一天一样。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爱情。


    他将吊坠小心翼翼地戴好，收在衣领里最贴近心脏跳动的附近。


    ——他完全没有什么好再思虑的了，只要接下来她留在他身边。


    *


    按照鹈鹕镇的风俗，塞巴斯蒂安在冬季第十一日收到斯凯拉求婚的吊坠，他们的婚期就定在了第三年冬季第十四日。


    他一度担心，斯凯拉会不会又把这期间的时间也跳掉？好在她并没有。


    鹈鹕镇还有惯例：本镇居民与新搬入的居民结婚，婚礼的一切事宜都需本镇常驻民准备，另一方只要身着礼服出席就可以。所以，这三天里，塞巴斯蒂安还需要做很多工作。这些作为他们结婚仪式的一部分，他一个细节都不想错过体验。


    斯凯拉送过美人鱼吊坠后，就红着脸匆匆离开，她接下来依然有固定的采矿、钓鱼、酿酒安排。


    塞巴斯蒂安则在重获身体控制权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起来，差点撞上地下室的天花板，所幸无人知晓。


    他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自己也已经记不清具体在这间地下室住了多少年，又期盼了多少年要从这个家里搬离……


    还是以一种过往从未设想过的方式。


    塞巴斯蒂安按下心底那些在肆意的喜悦旁边翻涌的阴暗情绪。


    在他和斯凯拉在一起，不，在遇到她以来，这些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占据过他的脑海了。


    他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他应该坚信，他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一样，都值得幸福。


    *


    塞巴斯蒂安坐到电脑桌前，从抽屉里取出最正式的请柬，开始一封封书写给镇上各位居民的邀请。


    首先是主持证婚的镇长刘易斯，其次是好友山姆，再次……也许给罗宾也写一封邀请，会显得比单纯的口头通知更正式？……


    反正他最早购买空白请柬时，也是按所有居民的数量，再加可能有的消耗估算着定制的。保证能送到每一位鹈鹕镇居民手上，包括贾斯和文森特这样的小孩子。


    但罗宾没有等到收到请柬，就已经似有所觉地冲进了地下室。


    “噢，塞比！”她激动地眼含热泪，一路风风火火地几步跨到他面前，抬手一拍，“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还是玛鲁在斯凯拉进门时不小心看见了她手里的吊坠我们才知道！”


    塞巴斯蒂安被突然造访的声音惊了一下，从笔上洒落地金色墨水顿时在请柬上洇开一团几乎可以象征圆满的圆形墨点。


    “我本来准备用最正式的方式告诉你的，妈妈。”塞巴斯蒂安向罗宾展示手里的请柬，他才刚写好罗宾的名字。


    “玛鲁也真是的。”他笑着“抱怨”，难得的心平气和，甚至多了一丝庆幸。这样，倒似乎比他拿着请柬再去给罗宾要少尴尬一点？玛鲁少有地干了件好事。


    罗宾被他这样毫无阴霾的喜悦笑意看得心下一酸，一手揉着自己的眼睛，一手在塞巴斯蒂安头上胡乱几揉：


    “你才真是的！……怎么突然就长到要结婚搬出去的年纪了呢？……要幸福啊，塞比……”


    她像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乱摸头，塞巴斯蒂安原本就偏长的刘海被弄得乱七八糟，但内心却格外的宁静。


    “会的……我们都会幸福的，妈妈。”他说。


    *


    塞巴斯蒂安仅花了一个上午就完成了所有请柬。


    午饭时，整张餐桌上仿佛都洋溢着融融的愉悦气息，是他在家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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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仅见。


    罗宾开头，提出她下午要出门逛逛，可以顺便帮塞巴斯蒂安真诚地送出一些请柬。玛鲁咳了一声，表示她照常去诊所工作的路上也会经过几户人家。


    德米特里厄斯紧跟着她们表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亲自把请柬送到每一个人手上确实是一项极大的工程，毕竟每个人的日程安排不尽相同……而他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


    塞巴斯蒂安接受了家人的帮助，出门时仅带上了要交给刘易斯、山姆和莱纳斯的结婚请柬。


    *


    莱纳斯的帐篷与木匠商店离得极近，但这天塞巴斯蒂安出门时并没有在家附近望见这位时常相见的“老朋友”。


    塞巴斯蒂安直奔镇长家，没有堵到人。他耐心地一路搜寻到小镇广场往上，最终在皮埃尔杂货店的布告栏前送出了给刘易斯的请柬。


    老镇长激动地收下了，承诺届时一定提前到场帮忙，接着又慷慨陈词了一番他对于“婚姻”的理解和对新人的美好祝愿。


    塞巴斯蒂安罕见地耐心听完，就见刘易斯说着说着忽然唏嘘起来，忆起了斯凯拉去世的爷爷。


    据说两位老人年轻时曾是好友。


    “哎，”刘易斯抹了一把老泪，“最近是收获喜悦的时候，我不该提这些。”


    塞巴斯蒂安记住了这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过段时间我再来拜访您。作为孙辈，确实应该适当地了解一些老辈的往事。”


    *


    “可以啊，bro！”山姆拿着塞巴斯蒂安亲自书写的请柬，激动地确认了好几遍。


    “你是不是还背着我们偷偷练字啦？嗯，我记得你以前的字还没有请柬上写的这么漂亮！”


    “说起来，我前段时间还在和阿比盖尔打赌呢。”山姆道，“赌你和斯凯拉什么时候结婚？”


    近来对时间较为敏感的塞巴斯蒂安顺口问道：“前段时间？”


    “对，前段时间……就是……”山姆露出一副正在回忆的表情，接着，就像在接近答案时突然卡壳一样，开始不断重复：


    “前段时间……就是……”


    “前段时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