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声，李元莫的腰被一双手用力箍住。


    “莫莫？莫莫？”怪物把他搂在怀里，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别睁眼，别睁开眼。”


    李元莫感觉那些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里流出，他想伸手去堵，可是胳膊却被身边的家伙狠狠箍紧，动弹不得。


    他心里的操蛋简直无法言说，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只是看到了一个幸存者的笔记，竟然能把眼球看爆——


    怪物没心思继续玩过家家，它把毛毯扔到了一边，将李元莫放到了轮椅上。


    “我们回去吗？回去吧？”它把脸颊贴在李元莫湿润黏腻的脸上，轻轻蹭了蹭。


    不过，它并没有等人类回答，就将轮椅调转了方向，径直向门外走去。


    闻讯而来的工作人员带着笨重的医疗箱，表情苦恼又慌张：“请留步，让我们为康先生处理一下伤口……”


    “他叫李元莫。”怪物的嗓音变得有些怪异，阴冷中带着点嘶哑，比起人语，更像是恶兽的威胁，“现在，滚开。”


    只是李元莫实在太痛了，没有分辨出那点细微的不同。


    对面的人沉默片刻，慢慢地向两边散开。


    如果李元莫知道自己身后的那个家伙如今的模样，或许就能理解这群人为什么这么“识时务”了。


    它惨白的上身此刻布满了纵横如筋络的黑金色符文，那头柔顺的黑长发无风自动，仿若活物般扬起发梢，带来近乎阴冷的压迫感。


    大章鱼浓绿的眼睛缓缓地扫过大厅，身下的五根触爪已经变成了五条铁甲金鳞的狞恶巨**。


    它们蜿蜒爬行在堂皇光洁的展厅地板上，扭动着花纹斑斓繁复的躯体，鳞片相击，发出了锈蚀铁片磨擦的咯吱声，触爪的尖端的蛇头各不相同，但却有如出一辙的幽冥绿瞳。


    “你们让我有点生气了。”怪物轻声宣告说道，“这是第二次。”


    他的话仿佛惊动了某些不知名的存在，富丽堂皇的展厅瞬间褪去了华贵的彩饰，露出了猩红如内脏般的本来面目。


    四面的肉壁一收一缩，仿


    若活物般跳动着。


    躺在轮椅上的人类已经痛到失去了意识，他满脸血渍，眉头痛苦地拧紧。


    大章鱼伸出染血的爪子，攥住了他的一只手。


    “莫莫，这里一点也不好玩。它表情空白，语气飘忽，“我们离开好不好？我不想要那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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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莫自然没有办法给出回应，但是听到他说这句话的工作人员，竟不受控制的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就好像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振奋的消息。


    ……


    李元莫也无法判断自己的状态，他好像飘在云端，又好像走在地上，面前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走廊，两边有不少破旧的木门，都紧闭着。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向里面看。


    每个房间都放置着三张单人床，旁边还有固定在墙体和床边的绑带——这里看上去像是个老式的精神病院。


    老旧的木板门边角掉漆开裂，门把手松松垮垮，还有修理过的痕迹，每个门上都写着三个名字。


    李元莫默念过每一个名字，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他心里不知为何竟有几分笃定——在这条路的终点，有人正在等着他。


    【康遂】


    李元莫的视线忽然扫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猛地站在了原地。


    这房间里的剩下两个人名他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他作出判断——这个康遂就是被他替代了身份的那个画家！


    他思忖片刻，推了推门，老旧失修的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怎么都没有办法打开。


    他后退一步，猛地踹上了门，接连踹了三四脚，便听见一声木板断裂的噼啪巨响，门上破了个大洞。


    他低下身，从洞里钻了进去。


    房间里面没有人，三张床上只有蓝白相间的格子床单，上面布满了褐色的黄色的污迹，房间的墙面还算平整，不算太脏，但是也有不少开裂积灰的地方。


    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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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就熏得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等等，他竟然有嗅觉了。


    李元莫揉了揉鼻子，继续打量这间病房，他很快就通过病床上贴着的信息找到了康遂的床，床的下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大部分都是画板和颜料。


    ——看来他真的是位画家。


    颜料箱的颜料早就用得干干净净，旁边的画作落了灰，但仍能看出是很灵动的作品，画笔这类尖锐的东西早就被收走了，这些东西应该是他进入精神病院之前画的。


    李元莫在这堆东西里发现了厚厚一沓的书信，信上的字迹歪斜难辨，是康遂写给别人的。


    “姐姐，我有在乖乖吃药哦，如果我表现好，你会来看我吗？


    “姐姐，好想给你画一幅画像，可是我的颜料用光了，纸也没有了，没关系姐姐，我会想到办法的，你会来看我吗？


    “好想画画，姐姐你说过的，我会成为有名的画家，只要我治好我的病，就可以实现梦想了吗？你怎么还不来看看我呢？


    “姐姐，好想你，我要撑不下去了。


    李元莫皱着眉翻过一页页书信，一百来张信纸上都写的是康遂对姐姐的思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姐姐从始至终没出现过。


    李元莫翻完了最后一页，纸的夹缝里掉出了一根黑色的发夹，细细长长的黑铁条，尖端的漆色已经掉光了。


    康遂不知道从哪得到的这根发夹，用它沾着仅剩的颜料写完了这些书信。


    “姐姐，为什么你就在这里，却从不来看我？


    康遂的姐姐就是这个精神病院的人？是他的医生，或者照顾过他的护士吗？


    李元莫把这些信放回了包里，站起身在房间里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信上所说的画像。


    正当他想要离开时，心思忽然一动，快步走到康遂的床前，用指甲轻轻抠动了一下墙面的白灰。


    那白灰很劣质，又因为时间过了太久，很轻易就被抠了下来。


    墙后的画像初现端倪——褐色的干涸血迹勾勒出一道道精细的线条，那是一幅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女人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