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的瞬间，香气绵长，丝丝缕缕，勾得你心痒难耐。


    “这……这又是什么？”


    常青天瞪大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颠覆。


    一个开小吃摊的，怎么会懂这么多复杂的菜式？


    厨房内，杨林已经开始制作第二道鱼。


    糟熘鱼片。


    他选用的是肉质更加细嫩的鲈鱼。


    同样的片鱼、上浆、汆水，动作一气呵成。


    这道菜的灵魂，在于“糟卤汁”。


    杨林取出一个小碗，倒入小半瓶香糟酒，这种酒带着独特的发酵香气，是这道菜的精髓。


    再加入白糖、盐，最后用水淀粉勾出一个薄芡。


    将芡汁入锅，用小火慢慢推匀，直到汤汁变得浓稠透亮。


    再将汆好的鱼片放入，轻轻地用锅勺推动，让每一片鱼都均匀地裹上这金色的芡汁。


    酒香、米香、鱼鲜，三种味道在高温下完美融合。


    “我的天……”


    白杨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踱步到餐厅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香香，杨林这是要把咱们家厨房给拆了吗？怎么一道比一道香啊！”


    常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小脸上满是骄傲。


    “妈，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专业！”


    “我跟你们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第三股，也是最奇特的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那是一种椒麻的香气，带着热油的爆香，瞬间抢占了所有的嗅觉高地。


    不只是香，还带着一股子“麻”劲儿，光是闻着，就感觉舌尖开始微微发颤。


    温炝鳜鱼片！


    这道菜最是讲究火候和调味。


    鳜鱼被整个蒸熟，杨林用筷子轻轻一拨。


    鱼肉便整块地脱离鱼骨，再剔除掉细小的鱼刺，只留下最精华的蒜瓣肉。


    小碗里，蒜末、生抽、香醋、白糖早已调配好。


    锅里烧热一大勺油，放入一把饱满的红花椒，用小火慢慢地炸出香味。


    等到花椒的麻香被彻底逼出，变得焦香酥脆，立刻用漏勺捞出。


    将滚烫的花椒热油，猛地浇在装有蒜末的料汁碗里。


    “滋啦啦啦——”


    那声音，清脆悦耳。


    最后，将这碗灵魂料汁，均匀地淋在洁白的鳜鱼肉上。


    成了！


    三道风格迥异的鱼肴，宣告完成。


    客厅里的常青天，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不行！”


    他沉声说道，表情严肃。


    白杨和常身都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爸？菜不好闻吗？”常香紧张地问。


    常青天瞪了她一眼。


    “胡说八道！是太好了！”


    他来回踱了两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


    “杨林做的这些，可都是硬菜！大菜！”


    “油焖大虾、醋椒鱼、糟熘鱼片……每一道，都够格上国宴了！”


    他指着自己的酒柜，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如此美食，怎能无美酒相配？”


    “这是对美食最大的不尊重！”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酒柜前，打开了那扇轻易不开的玻璃门。


    他从最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瓶没有标签的白瓷瓶。


    “这可是我珍藏了十几年的好东西，今天，开了！”


    白杨看到那瓶酒，也吃了一惊。


    “老常，你这是把你的宝贝疙瘩都拿出来了？”


    她随即也笑了。


    “说得对！今天就得喝好的！”


    她转身对常香说：“香香，去，把妈去年从法国带回来的那瓶红酒也开了！”


    “今天咱们中西合璧，好好庆祝一下！”


    “好嘞！”


    常香欢快地应着。


    整个家的气氛，都被这几道菜的香气彻底点燃了。


    很快，杨林端着三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醋椒鱼汤色清亮，鱼片洁白，香菜翠绿，酸辣开胃。


    糟熘鱼片芡汁明亮，包裹着嫩滑的鱼肉，酒香四溢。


    温炝鳜鱼片椒香扑鼻，鱼肉完整，淋上了秘制料汁，引人垂涎。


    四道热菜，加上之前的酱牛肉和油焖大虾，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红的虾，白的鱼，褐的肉，绿的葱，色彩斑斓，香气冲天。


    “来来来，都别站着了！”


    白杨招呼着大家入座。


    “杨林，快坐，忙了半天，你才是今天最大的功臣！”


    杨林解下围裙，笑着坐到了常香身边。


    常青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倒好了三杯白酒。


    “小林，今天叔叔敬你一杯！”


    他端起酒杯，满脸红光。


    “你这手艺，绝了！”


    然而，当所有人都拿起筷子，夹起第一口菜送入嘴里之后。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常青天夹了一筷子醋椒鱼。


    鱼片入口，嫩滑无比，几乎不用咀嚼。


    紧接着，那股霸道的酸辣汤汁在口腔里炸开。


    胡椒的辛辣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一激灵，额头瞬间冒出细汗。


    爽！


    太过瘾了！


    白杨尝的是糟熘鱼片。


    鱼肉的鲜美和糟卤的醇香完美结合，那股独特的酒香在舌尖上化开，甜咸适中。


    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醉了。


    常香则主攻她最爱的油焖大虾。


    虾壳酥脆，虾肉Q弹，那咸甜的酱汁包裹着每一寸虾肉。


    她连手指上沾的汤汁都舍不得放过，吮得干干净净。


    杨林看着他们三人的反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接下来的时间里。


    没有人说话。


    没有任何交流。


    之前兴致勃勃倒上的白酒和红酒，就那么静静地放在一边，无人问津。


    整个餐厅里，只剩下筷子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众人满足的咀嚼声。


    什么领导的派头。


    什么记者的矜持。


    什么少女的娇羞。


    在绝对的美味面前，统统都是浮云！


    常青天一筷子接一筷子，吃得酣畅淋漓。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吃！


    快点吃！


    再多吃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常青天重重地放下了筷子。


    “嗝……”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瓶珍藏了十几年的白酒，还有那瓶从法国带回来的红酒。


    依旧静静地立在桌上，瓶盖都还没打开。


    在这样一桌美味面前，酒，竟然成了多余的东西。


    “爸，您这……”


    常香看着自己老爸这不拘小节的样子，有点想笑。


    常青天老脸一红，但很快就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肚子。


    “看什么看！”


    “我这叫……对美食最高的敬意！”


    他一句话，把全家都逗乐了。


    “好吃。”


    白杨也放下了筷子，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