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尽心向学

作品:《小七科举手记

    “林师叔!”何七见到里头的人,定睛一看,先是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啊呀一声,“您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那端坐之人,非是别个,正是多时未见的师叔林子鹤。仍是一身山中打扮,宽袍大袖的,在这茶楼雅间里倒显得格外扎眼。


    然林子鹤见了何七,却似早有预料般,含笑招手道:“这位是云山书院苏山长,且来见礼。”


    何七这才留意到师叔身旁还坐着个穿直裰的中年人,三绺髭髯,面容肃整,与林子鹤那派闲云野鹤的气度恰成对照。


    何七忙躬身作揖:“学生拜见苏山长。”


    苏山长微微颔首,道:“坐罢。”


    何七偷眼去瞧林子鹤,见他示意,方在二人下首规规矩矩地坐了,只挨着半边椅面。林子鹤见苏平默不作声,又笑道:“这便是先前与你提过的,我师兄的弟子,我也曾指点过他功课。”余光瞥见何七坐在对面,似乎有些局促,道:“不必拘束,老苏与我乃是故交。”


    “是。”何七点头,心里却仍旧不免担心。他方才写文章,用的是化名卢琦,林子鹤见着了她却毫不惊讶,该不会是前边儿就认出来了罢?若单是师叔在场倒还罢了,偏这位苏山长是头回相见,万一识破身份报到官府,岂不麻烦?


    “这篇《尚友论》果真是你所作?”


    何七正自惴惴,苏山长一语将她惊醒,忙敛神应道:“确是学生拙笔。”


    苏山长见何七这幅模样,眼睛微眯,上下打量她,又道:“且说说,这文章是如何构思的?”


    这便是在问她写文章的思路了,何七见苏山长这幅模样,便知他是疑心这篇文章并非是出自她手,是以有心要考较她。好在何七才写完这篇文章,自然是都记得一清二楚的,略一思忖,便将破题立意,承转开合的思绪一一道来。


    苏山长那两道目光,初时还带着几分疑虑,随着何七娓娓道来,渐渐化作赞许,末了竟也跟着微微颔首。何七觑见这光景,心下稍宽。


    待她说完,林子鹤在旁抚掌笑道:“早与你说了,这文章原是我这师侄亲笔,你偏不信。如今可还有话说?”


    苏山长淡淡扫了林子鹤一眼,道:“你这师侄连真名实姓都藏着掖着,教人如何轻信?”


    何七心中一跳,看来这苏山长果然已经知道她隐瞒身份的事了,正待分辨,林子鹤却像是并未注意到何七的紧张,而是浑不在意地拍了拍苏山长的肩膀,道:“外头动静你也听见了,换文章本是那胡三的主意。胡家近来在临江声势正盛,我这师侄方才从京中回来,怎好当面驳他面子?”


    何七这才恍然,原来苏山长指的是换名之事。她忙垂首掩饰神色,林子鹤却转向她道:“小琦,你说是不是?今日这般情形,着实难为你了。”


    何七听“小琦”二字,便知是什么意思了,看来她用化名这事林子鹤并未捅出去,心领神会,顺势接话道:“胡公子说要避嫌,且众人都附和,学生若执意不从,这场比试怕是难成。不想这点伎俩,早被师叔看破了。”


    “那是自然,”林子鹤摆摆手,“你的文风我再熟悉不过。再说那胡三,断不可能在短短数日间突飞猛进。我一看便知这窗稿有蹊跷。”


    “师叔慧眼。”何七口中应和,心中却是一肚子疑惑。林子鹤怎的会突然出山,还摇身一变成了云山书院的夫子?更奇的是,他连胡家这等世俗中事都了如指掌。从前在山上时,师叔除却祭扫先师坟茔,从不轻易下山,如今竟对临江城里的风云变幻这般熟稔,实在教人费解。要知道,从前他孤山先生那号可不是白得的,外头的人想见他一面,可是难如登天。


    何七心下虽纳罕,却碍着苏山长在座,不好径直发问,只将满腹疑窦暂且按下,免得自己露了馅。


    林子鹤却是笑笑道:“你这篇文章,可是教老苏青眼有加。我尚未读完,他倒已反复品咂了两三回。”


    闻得此言,何七不觉受宠若惊。虽不知这苏山长究竟何等来历,但能在临江城这般快地立住书院门户,又教它声名鹊起,必非等闲之辈。她正思量着该如何应答,却听苏山长缓声道:


    “卢琦,可愿入我云山书院求学?”


    “学生求之不得。”何七连忙起身长揖,“蒙山长不弃,自当尽心向学。”说来那日在茶楼听得云山书院的轶事,她便已动心。束脩不高,又得清静读书处,今日原是为褚琴枫解围,不想阴差阳错,竟真个踏进了这书院门槛。


    “既入书院,须记着今日之言。”苏山长不再多言,只朝外唤道:“成宪,领你这位新师弟去安置,该交代的规矩都与他说透。”


    话音才落,那面容清峻的青年便掀帘而入。苏山长略一抬手,道:“这是你边成宪师兄。”


    何七忙起身执礼,恭恭敬敬唤了声“边师兄”。边成宪微微颔首,道:“随我来。”


    何七转身向苏山长与林师叔各施一礼,这才跟着边成宪转到外间。


    边成宪斟了盏茶推至她面前,待二人坐定方道:“云山书院与别处不同,院址设在三清山深处。待此番招足生徒,便要启程归山。你且收拾齐整行李衣物,山中道险难行,出入不便,既入山门便须静心向学,这些你可明白?”


    “谨记师兄教诲。”何七正缺个清净读书处,听闻书院设在深山,反倒合了心意。如今何佑的事尚未了结,她正需个避人耳目的所在。若去那些热闹书院,只怕不日便露了行藏。这云山书院既得切磋之益,又无尘嚣纷扰,恰似为她量身而设的一般。


    何七既入了书院,索性就在这邀月阁赁了间厢房,恰与云山书院那雅间一墙之隔。出门置办些笔墨纸砚,又回旧居取了行李,待返回客栈时,天色已擦黑了。


    掩上房门坐下,她长长舒了口气,这读书处总算有了着落。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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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书院,这般东躲西藏的日子也该安稳些了。只是不知卢氏与何明玉还要在那庄子上藏匿多久,自己出来这些时日,终究放心不下。


    思忖半晌,还是研墨铺纸,给李承之修书一封。只说已寻得书院安身,教他不必挂心,又托他转告卢氏近况。末了笔锋一转,婉转提及何佑的案子,毕竟此人一日不出狱,何家上下便一日不得安宁。


    待封好信笺,心下稍宽。这一日波澜起伏,此刻只觉眼皮发沉。正待解散发髻安歇,外头忽然响起叩门声,惊得她睡意全无。


    何七深吸一口气,蹑着脚步挪到门边,弯腰侧耳细听,果然辨得一人立在门外。正自踌躇,忽闻外头道:“还不开门?”


    竟是林子鹤的声口。何七这才直起身子,忙不迭开了门,见师叔独自站在廊下,心下稍安:“师叔怎的深夜过来?”


    “我若不来,你怕是憋到天明也不肯来问。”林子鹤睨她一眼,径自迈进屋内坐下。


    何七探头朝外张望两回,确认无人,方掩紧房门:“师叔明鉴,我确有一肚子疑问。只是您与苏山长在一处,实在不便叨扰。”


    “料到了。”林子鹤捋须道,“这趟京城之行如何?可有所得?”


    何七苦笑,道:“来去匆匆,自觉进益有限。幸得夫子时时指点,总算未荒废学业。”


    “倒也不必过谦,”林子鹤目光微动,“观你今日文章,较从前更见筋骨,可是已涉猎《春秋》了?”


    何七暗惊林子鹤的眼力,恭声应道:“返临江时与杨知府同行,蒙大人不弃,途中略加指点。”


    “善哉,”林子鹤颔首,“若教我替你择一经,首推《春秋》。如今可有些头绪?”


    “弟子尚在摸索,”何七轻轻摇头,“师叔一来便考较功课,倒叫我没机会发问,您怎会出山来云山书院执教?”


    “此事说来话长,”林子鹤轻叹一声,叫何七心头一紧,莫不是自己曾在林子鹤那读过几日书,叫他也被牵连,这会儿也是居无定所?。


    却听他继续道:“苏山长早前便邀我来书院讲学,我原已推却。不料京城我那师兄来信,说你返临江后恐难觅读书处,嘱我好生打点。我久居深山,哪知外界情形,索性应了老苏之请。纵使别无去处,总还有这云山书院可容身。”


    "原是夫子......"何七喉间微哽,未料师父远在京城仍为她悉心筹划。想起离京仓促,未能与赵元礼好好话别,此刻闻得这番安排,不觉眼眶发热。


    林子鹤轻拍她肩头,道:“师兄待你这小徒儿可谓尽心。他日若返京城,当好生孝敬师父。”


    何七悄悄以袖拭泪,道:“夫子与师叔待我的好,我会一直记着。”


    “我便罢了,”林子鹤摆手笑道,“苏山长出身涴墨溪书院,家底颇丰。我来此亦非白当差。”


    何七闻言一怔:“涴墨溪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