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不孤有邻
作品:《小七科举手记》 茶楼小二不敢怠慢,依着胡三的吩咐,忙将文房四宝在桌上排开,又插了一炉香。胡三亲自划了火折子,点了火便对何七道:“你且瞧好了,待这柱香烧尽了,不论写完与否,皆须停笔。你若下场考过试,自然晓得,到了时辰还不住手的,便写出再好的文章也是白饶。”
何七点头,道:“胡公子放心,我省得。”
胡三见状,也不语何七多言,径自在桌前坐下。他身边的小厮已经拿起墨在磨了,他只消拿着笔准备写便是。再观那青衫少年,也开始低头研墨,动作慢慢吞吞,不像那胡三,不过一会儿,便提笔沾了墨在稿纸上了写了几句草稿后,竟已正式落笔,文思如涌。
“到底还是胡公子厉害,不过看了一遍题,便有破题思路了。”
“何止是破题,瞧这下笔如有神的样子,分明是文曲星附体哩!”
四下里议论纷纷,胡三似是听见了,笔下越发飞快,嘴角也捺不住扬起得意之色。
与胡三一对比,何七这厢就显得不太行了。众人往这青衫少年这边看去,只见他依旧在磨墨,这胡三斗快洋洋洒洒写满了一张纸了,他那儿依旧是一片空白。看到何七这般,这些学子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你瞧这人,怎的还不动笔?莫不是装腔作势?”
“甚么装腔作势,我看分明是肚里无货,故意拖延时辰。”
“正是正是,胡公子抽的这篇窗稿原是我的。当日夫子布置时便说,这题目有些棘手,等闲作不好。这人怕是打肿脸充胖子,如今露怯了。”
说罢又是一阵低笑。何七却浑不在意。她迟迟不肯落笔,并非是无从下手,而是在回想学堂里同窗们的讨论,欲博采众长,融会贯通。当初练习此题时,徐夫子曾点评道:须得多引经据典,授朱子之言,方能出众。彼时何七多用《离骚》等常见典故,与众人无异,故此特特记取了几处冷僻的典故,以备不时之需。
“怎么,这就写不出来了?”胡三见那青衫少年垂首不语,只当是被题目难住了,便嗤笑道,“早就跟你说了,像你这般有勇无谋的人,怎么能写得出文章来?临江可不是你那穷乡僻壤,没些真本事趁早别混。咱劝你呀,早些打点行装回去罢,在这儿横竖也混不出名堂。”
胡三这番话讥诮十足,四下里的学子也都跟着附和:“正是这话!临江文场岂是随便来撒野的?你一个外乡人凑什么热闹,过了今日趁早走人,留在这儿徒惹人笑!”
何七在斗笠底下轻轻叹口气,心下实在腻烦。这起子读书人怎地这般嚼舌?她也不欲多争,只提笔在纸上略记了几个待用的典故。有好事者抻着脖子来看,见她只零散写了几条似不相干的字句,便嘟囔道:“写的甚么鬼画符?果真是写不出东西,胡乱凑数哩。”
“诸位都是读书人,唇枪舌剑有甚意思?终究要以文章见真章。这般喧哗,就不怕扰了胡公子作文么?”这起子人实在吵闹得紧,何七将笔一搁,力道略重,溅出几点墨痕。旁边的学子被墨点一惊,这才讪讪退后半步。
胡三闻言,也抬眼往何七这边睃了一睃。何七却也不怯,隔着斗笠直直地回看过去。胡三被她看得一怔,嘴上没言语,暗地里却翻了个白眼,悻悻地低下头去。
经了这么一遭,何七总算是清净了。她又仔细理了一番思路,便提笔写下了破题之句:夫士之立于世,非独修其身而已,必将于友道得切磋之益焉。
科场文章最重破题,须得两句点透宗旨。何七这开篇直指士人修身须借友道切磋,算是扣准了题目。
破题既成,文章根基便稳了。何七心下稍宽,想起儒家于交友之道论述颇多,略一沉吟,承题便已有了眉目,遂落笔写道:昔者孔子尝言:“德不孤,必有邻。”【1】此句出自《论语·里仁》,言有德者必不孤立,正合此题之意。
写至中比,何七看了眼先前记下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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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片刻,运笔如飞:观夫诗书之传,非徒文辞之谓也。诵《蓼莪》而知孝思,读《出师》而识忠贞,此皆古人精神之所寄。若不知周公制礼之艰,何以明《豳风》之淳朴?不晓颜回箪瓢之乐,焉能解《论语》之精微?
然单有这些还不够,须得再举先贤读圣贤书的例子佐证,文章方能圆融。眼见那柱香只剩得小半截,周遭看热闹的学子见何七停笔,只当她已是江郎才尽。方才被墨点吓退的人又壮起胆子,在一旁说风凉话,道:“瞧瞧,果真是写不出了罢?方才还说什么以文章见真章,如今可不是打了嘴?”
“正是,胡三公子都快写完了,他这儿还空着大半张纸呢。”
人群中,唯有一人却是默不作声,正是昨日被那胡三为难的褚琴枫,看着何七还空着的半张纸,褚琴枫亦是心中着急。昨日若不是这青衫少年出来替自己解围,自己只怕更难收场,青衫少年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周围人人嘲讽,如何能静得下心来写文章。如今见何七被众人讥讽,他心中焦急,正待上前理论,却见何七忽然又有了动静。
何七方才不过想起黄鲁直的那篇《与徐甥师川》,正想着该如何布局。思量半晌,又提笔写下:
先贤尝谓:“学有要道,读书须一言一句,自求己事,方见古人用心处。”【2】夫尚友古人者,非徒慕其名,实欲通其心。昔东坡夜读《庄子》【3】,恍若与蒙叟对语;晦庵注《楚辞》【4】,俨然同灵均悲吟。此皆以千载之心为心,而超越时空之限也。
写到此,便只剩结语了,这对何七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顷刻间便已收束全篇。自己拿起文章细看一遍,心下还算满意,先前随杨知府学《春秋》时悟得的笔法,此番倒是头一遭用在文章里,不知成效如何。
何七正待检视可有错字,忽觉手中一空,原是胡三一把将文章夺了过去,冷声道:“时辰到了!若再修修改改,这文章可要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