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陷害

作品:《我对国师一见倾心

    萧婉舒设宴于临水的“撷芳亭”,邀请的都是京中数得上名号的贵女们。亭中铺了素白锦缎,摆着数十个天青釉瓶,供各家小姐插花比试。


    萧婉舒高坐主位,两侧皆有宫女执扇轻摇,各家贵女依次入席。□□灵姗姗来迟,还与宁王同行,乍一到场,便引来几道轻蔑的目光。


    “小女子参见贵妃娘娘。”


    “儿臣参见母妃。”


    二人同时行礼。


    □□灵一眼认出了站在贵妃身后的,正是方才引路带她去偏殿的宫女,也就是说偏殿发生的事,贵妃已经知晓了,一计不成恐生二计。


    “免礼吧。”萧婉舒脸上挂着雍容的笑意,眼神掠过□□灵时闪过一丝冷意。


    □□灵今日一袭淡紫烟罗裙,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起身时目光与静贵妃对上,却一点也不露怯。


    萧婉舒对着赵屿问道:“宁王今日不在骁骑营里当值,跑这来做甚?”


    赵屿听出了母妃言语中的不悦,答道:“儿臣今日刚好休沐,听闻母妃举办花朝宴,便想着来凑凑热闹,方才经过偏殿时,正巧遇上国师夫人,遂与她同行。”


    正巧?萧婉舒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在春猎会上,她便觉得屿儿对国师这个侍妾格外关注,今儿又眼巴巴地为了她进宫来,其中定然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萧婉舒唇角弧度未变,只淡淡道:“今日本宫邀各家贵女入宫赏花,花虽美但光看着终是无趣了些,诸位不如试着将喜欢的花摘下,插入这瓶中,最后由大家一起评选出最好的,至于彩头……”


    她略加思索,从发髻上取下一支金钗,道:“便以这支金凤钗做彩头吧。”


    这支金钗以纯金打造凤凰之形,展翅欲飞,凤首镶嵌一颗南海明珠,高贵华丽,在座几个女子皆心生喜爱。


    这时,席间一女子开口道:“听闻国师夫人自幼长在山野,不知可曾见过这等名贵花卉?”


    说话的人正是礼部侍郎之女,柳芸,她掩唇轻笑,指尖点了点案上的金边牡丹,“这插花之道,可不是随便摆弄几枝野花就能成的。”


    席间传来几声低笑。


    □□灵神色平静,尚未开口,一道轻柔嗓音忽从旁响起——


    “柳妹妹此言差矣。” 萧怡手执团扇,笑吟吟道,“插花之道在于意境,而非技艺高低,国师夫人心性高洁,想来此等风雅之事不会逊色于我等。”


    众人见萧家嫡女竟为□□灵说话,一时噤声。柳芸亦是哑口无言,看向萧怡的眼神有些惊讶,她与萧怡向来交好,此次出言刁难□□灵,也是想为她萧家出口气,却没想到萧怡主动为这个女人解围,反而显得是她不识大体了。


    □□灵对萧怡虽没有太大的敌意,但她可不相信此人会如此好心,能不计前嫌主动帮她说话。她的视线在萧婉舒和萧怡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总结出了一句话:他们萧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萧怡率先起身,带着采摘工具,移步至花园挑选需要的鲜花,余下的各位小姐也纷纷跟着离席选,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或赏花,或摘花,姿态优雅,生怕一个不慎碰落一片花瓣。


    □□灵顺手接过宫女递来的篮子,手持金剪,走向一旁开得正盛的魏紫牡丹花丛,眸光冷冽,手起剪落——


    咔嚓!咔嚓!


    几朵碗口大的牡丹花应声而断,花头坠入篮中,溅起几滴露珠。


    四周骤然一静。


    “这…”柳芸惊呼道,“这可是御赐的''锦云霞'',一株值千金啊!”


    □□灵正拨开枝叶,瞄准下一朵,闻言抬头道:“这么贵啊!”


    话音刚落,咔嚓又是一剪,一株并蒂双花牡丹应声落下。


    贵女们脸色煞白,仿佛那剪刀是剪在自己身上。有人倒抽冷气,有人暗暗攥紧帕子,更有人忍不住低声道:“粗鄙!此等名品,竟被她如此糟蹋……”


    萧怡眸光一柔,故作淡然:“夫人要用牡丹插花,何不配上这西府海棠,浓淡相宜,定能拔得头筹。”


    说着亲手折下一支海棠花,笑意盈盈地递到□□灵面前。


    花瓣娇嫩,如粉霞覆雪般柔美,确实好看!


    □□灵接过海棠花,似笑非笑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萧小姐就不必装了。”


    萧怡一时愕然,停在空中的手缓缓收回,她盯着□□灵精致明艳的脸庞,忽然笑道:“夫人果然是与旁人不同,难怪能得国师倾心。”


    “只是可惜……”她的笑意渐渐消失,眸中闪着一丝狠绝,“夫人今日恐怕走不出这御花园了!”


    什么?□□灵骤然看向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萧怡踉跄倒地,捂着手腕惊呼道:“我的手……好痛!”


    白皙肌肤上,红痕如蛛网蔓延,这模样分明是中了毒。


    在场的人见状,皆是吓了一跳。□□灵与她离得最近,大家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她下的毒,一时间,众人目光如刀,直逼□□灵。


    白皙肌肤上,红痕如蛛网蔓延,状似中毒。


    萧婉舒定睛一看,怒而拍案斥道:“国师夫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我的面行此阴毒之事!”


    一句话就给这件事情盖棺定论了!□□灵不禁冷笑道,这姑侄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真是默契。


    贵妃娘娘都发话了,这下众人更加坚信她便是下毒之人。


    赵屿起身道:“事有蹊跷,先传太医过来瞧瞧。”


    萧怡面色惨白,由两个宫女搀扶着勉强站起来,气若游丝道:“请娘娘一定要为臣女做主啊!”


    萧婉舒凤眸眯起,厉声道:“来人,将国师夫人押入慎刑司,听候发落!”


    众人哗然!慎刑司,那可是一条命进去,半条命出来的地方,贵妃娘娘是真的动怒了。


    话音刚落,周围齐刷刷出来四五个太监。


    赵屿立即向萧婉舒求情:“母妃,此事其中定有误会,还望母妃明察!”


    萧婉舒不为所动,那几个太监提前得了指令,更是无所畏惧,伸手便要拿人。


    □□灵冷眼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真是厌极了这种自以为是的伎俩,冷声道:“谁敢动我!”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几个太监被镇得当场顿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灵道:“无凭无据就要抓人,传出去别人怕是会以为娘娘公报私仇。”


    她与萧家的私仇,众人皆知。


    此言一出,直接撕破了萧婉舒和萧怡二人的伪装,将自己摆在被害者的位置。


    萧婉舒怒道:“放肆!”


    此时一宫女领着太医前来。


    太医跪下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宁王殿下!”


    赵屿道:“快给萧小姐看看,究竟是何病症。”


    萧怡轻撩起袖袍,露出一截手腕,上面布满了狰狞的红痕,太医看了眼手腕上的红痕,又取出一纱巾隔在腕上,为她诊脉。


    “回禀娘娘,萧小姐此状是中毒之相。”太医观察了一圈周围的花,更加确信道:“医书上曾记载,人体若同时吸入海棠花香与苏合香,便会引起中毒,轻则正如萧小姐这般,身上长满红色血痕,重则当场暴毙。”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几个官家小姐以袖掩鼻,庆幸自己没有靠近海棠花丛。


    萧婉舒趁机追问道:“也就是说在场若有人身上带着苏合香,再靠近采摘过海棠花之人,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其中毒?”


    太医略一思索道:“有这个可能。”


    □□灵神情严肃,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她从未有熏香的习惯,身上又不曾携带香包,若想把罪名安到她身上,难道……


    偏殿熏的,是苏合香?


    萧婉舒吩咐道:“来人,找出身上带有苏合香之人。”


    她的视线定定看着□□灵,那表情似乎在说,不管你怎么挣扎,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果然,几个宫女从各家贵女身上都没有搜出个结果,唯有贴身宫女执春低头在□□灵的衣服上嗅了嗅,笃定道:“回禀娘娘,国师夫人身上熏的正是苏合香。”


    “母妃!”


    赵屿刚开口便被静贵妃轻斥道:“证据确凿,你还想为她说话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灵暗叹道,坏了坏了,千防万防还是中了这两个女人的奸计。


    她方才在偏殿停留时间并不长,衣服上熏的香估计在来的路上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否则她和萧怡同时接触了海棠花,要说中毒,也应该她更严重才对。


    但自己既然无事,那只能说明萧怡提前吸入了大量苏合香,再经过海棠花香的刺激,才能如此迅速地引发中毒之状。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灵不禁冷笑,为了陷害她,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做局,萧怡啊萧怡,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她冷声道:“且不说我身上的香从何而来,纵然我身上有苏合香,若不是你主动靠近我,我也无从下手,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下毒害你,难道我还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在场的人只有你会靠近我,也只有你会碰海棠花吗?”


    萧怡闻言眼神闪躲,楚楚可怜道:“夫人,怡儿知道此前兄长不慎冲撞了您,是他的不对,怡儿也想着借此次机会,能与夫人亲近一二,消了夫人的气,可……可您也没必要对怡儿下此狠手啊!”


    啊!!!□□灵忍不住在心里低吼道:受不了了,这个女人实在做作至极!再这么下去,场面对她十分不利。


    她紧盯着萧怡:“正如你所说,我们二人都同时吸入了苏合香和海棠花香,为何我没事?”


    未等萧怡开口,一旁的柳芸冷哼道:“你既存了心害人,肯定提前服用了解药,以此来撇清嫌疑。”


    解药!□□灵眸光一闪,是了!她怎么没有想到,此毒凶猛异常,萧怡定然提前准备了解药,只待她被押入慎刑司,萧怡再顺势服用解药,一切水到渠成,天衣无缝。


    难怪他们从头到尾都不问太医如何解毒,反而急着将她定罪,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静贵妃脸色微变,再次施压:“事到如今,任你如何狡辩都难逃责罚,来人!把她给我押下去!”


    “慢着!”□□灵慢悠悠地走向萧怡,看着她脸上豆大般的冷汗顺着鬓边淌下,妩媚的脸庞此刻苍白得可怕。


    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灵故意附身靠近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怎么办?这毒好像已经蔓延到脸上了!”


    “什么!”萧怡骤然抬头,眼神明显慌了,她转头求助般地看向萧婉舒,另一手却不自觉摸向袖中。


    原来解药藏在这呢!


    □□灵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不急着戳破,不等萧婉舒开口,她抢先道:“娘娘,横竖我也跑不了,与其急着将我定罪,还是先请太医给萧小姐解毒吧。”


    赵屿问道:“此毒可有解法?”


    “这……”太医犹豫着开口道,“临时配制解药尚需时间,只怕萧小姐等不了那么久……”


    “这可如何是好?”□□灵一点不慌,现在萧怡根本耗不起时间,她只需要再拖上一会,萧怡定会自乱阵脚。


    果然萧怡的呼吸越发急促,浑身发颤,她的手挣扎着像袖中摸去,却被□□灵一把扣住手腕。


    “急什么?”□□灵冷笑,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既然敢演这出戏,就没想过会把自己搭进去吗?”


    萧怡瞳孔骤缩,胸口剧烈起伏,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灵的钳制。


    “姑……姑母……”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向静贵妃投去求救的目光,可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声音越来越弱。


    最终,在她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时,□□灵顺势一松手,萧怡整个人跌倒在地,


    “叮——”的一声脆响,一只小巧的碧玉药瓶,从她袖中滚落,在青石地面上转了几圈,最终停在□□灵的脚边。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灵附身捡起药瓶,递给太医问道:“劳烦太医看看,这是何物?”


    太医将瓶口凑近闻了闻,又倒出一粒绿豆大小的药丸细细查看后,惊喜道:“这正是此毒的解药啊!”


    萧婉舒脸色骤变,金护甲在案几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死死盯着那只药瓶,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萧怡面如死灰,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却被毒素折磨得连指尖都在痉挛。她嘴唇颤抖,却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只能死死瞪着□□灵,眼中满是惊惧与怨毒。


    □□灵冷眼看着这一切,忽然轻笑一声:“真是难为萧小姐了,明明随身带着解药,却还要如此辛苦地演这么一场戏,真叫人佩服!”


    讥讽之意溢于言表,在场死一般的寂静,只余萧怡痛苦的喘息声。那些方才还义愤填膺的贵女们,此刻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赵屿眸色深沉,目光在静贵妃与萧怡之间扫过,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他抬了抬手,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萧小姐服解药?”


    静贵妃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宫女战战兢兢地捧起那碧玉药瓶,正要上前,却被□□灵拦住了去路。


    萧婉舒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灵抬眸,眼中锋芒毕露:“娘娘,灵儿虽是侍妾,但终归是国师府的人,今日平白遭受此等陷害,还望娘娘能给一个说法。”


    好大的胆子,竟敢跟贵妃叫板!周围的空气骤然凝固,仿佛连呼吸都被冻结。


    □□灵与萧婉舒隔空对峙,目光如淬了毒的银针,在虚空中碰撞出无形的火花。宫女们屏息垂首,连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都刻意放轻,生怕惊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赵屿向前一步,衣袍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压低声音道:“人命关天,还请夫人莫要阻拦。”


    □□灵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依旧挺直脊背站在那里,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人命关天?方才轻飘飘几句话就要将她押入慎刑司,怎不见有人说人命关天?


    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目光始终锁在静贵妃脸上。


    萧怡的呻吟声越来越微弱,她的嘴唇已经泛出青紫色,手指在地上抓出几道血痕。太医急得满头大汗,却不敢上前。


    香炉里的熏香突然“噼啪”爆出个火星,在这紧绷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


    萧婉舒终于缓缓起身,金线绣制的凤袍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声响。她盯着□□灵,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很好。本宫今日算是见识了国师府的胆识。”


    她抬手示意宫女:“把解药给萧小姐服下。”顿了顿,又补充道:“误会已解,诸位都散了吧!”


    说罢,独自拂袖离去。


    □□灵这才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宫女连忙将药喂给萧怡,见她脸色渐缓,赵屿这才松了口气。


    萧家与国师府本就结怨,今日萧怡若是再出事,只怕前朝后宫皆不得安宁。


    赵屿略一沉吟道:“今日之事……”


    他有心想向□□灵赔罪,却又不知从何讲起,话开了头倒硬生生卡住。


    □□灵的眼中锋芒褪去,只剩一贯的冷静,她疏离道:“殿下若无其他吩咐,小女子便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离去,独留众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