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进宫
作品:《我对国师一见倾心》 接连几天,□□灵都未曾见到沈策的身影。
听说春猎次日,因着萧煜受刑一事,荣国公在御前长跪不起状告沈策,却没能见到陛下一面,最后连圣上的口谕都是沈策代为传达,俗话说打一巴掌给一颗糖,沈策真是打一巴掌,又给一棒子。
自此,国师专权擅势,一手遮天的折子如雪花般呈上,日复一日,层层递交上去,最后却在国师府的库房里落了灰。
□□灵看着几个亲卫往府里送了一沓又一沓的奏折,这些都是刚从内阁拦下来的。
扣掉一半恭维奉承的废话折子,剩下的一半几乎都是萧寅之联合御史台及几个文官联名上奏,控诉沈策滥用私刑。
她随手翻了一本,洋洋洒洒十几页,连三年前国师审案时,用刑的手法吓死一名狱卒的事件都搬了出来。
□□灵摇了摇头,不禁感叹朝中这些文官的耐力,实非常人可及,只可惜脑子蠢了些,告状告到正主面前来了都不自知。
奏折刚送完,后脚长风便跟着回了府,手里捧着一长形锦盒。
□□灵转身迎面碰上了他:
“小长风,今日怎么不见你家主子?”
长风还不太习惯别人这么叫他,不过他算是总结出了一个经验,司徒小姐心情好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叫他。
“爷这会还在宫里,他差我回来给姑娘送东西。”长风说着把锦盒往前一呈。
“给我的?”□□灵抬手打开了盒子后,双眼骤然放光。
里头盛着一条成色上好的紫鞭。
与之前的鼓鞭不同,这是以木为柄,鹿筋做鞭身,天蚕丝与玄铁绞制而成的九节鞭,鞭身柔软且轻,却坚韧无比,鞭梢带有万金难求的宿铁,可破甲伤敌。
长风道:“爷说此前不慎弄坏了姑娘的鞭子,特意命人重新做了一条新的,作为赔礼。”
□□灵细细打量起来,眼里难掩兴奋之色,她蓄力倏地挥动手臂,软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鞭尾狠狠落地,轻易将青石板砸出了裂痕。
“不错!”她夸赞道,“这鞭子我喜欢。”
长风暗叹道,这鞭子何止是不错——
光是那鞭身所用的天蚕丝,便是从西域雪山之巅的千年冰蚕所吐,三年方得一缕,价比黄金。更遑论其中还掺了玄铁细丝,柔韧如发,却坚不可摧。鞭柄更是以南海沉香木雕琢而成,触手生温,久握不累,光是这一截木头,便抵得上寻常人家十年的嚼用。
爷为了这条鞭子,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光是搜集材料便下了血本,又请了江湖上退隐多年的“鬼手匠”亲自锻造,日夜赶工,方得了这么一条。如今见司徒姑娘挥鞭时的凌厉之势,倒也不算辜负了这般贵重之物。
只是……长风瞥了眼地上裂开的青石板,心道:这鞭子若是抽在人身上,怕是要筋断骨折。
□□灵把玩着长鞭,指尖轻轻摩挲过鞭身上细密的纹路,似笑非笑地瞥了长风一眼:“话说你家主子这几天忙什么呢?一连几日见不着人影,总不会就为了给我做这条鞭子吧?”
长风闻言,后背微微一僵,面上却不显,只恭敬道:“姑娘说笑了。爷近日确实事务缠身,加上……”
他顿了顿,悄悄瞟了眼□□灵的眼色道:“加上司徒将军的案子悬而未决,故而这几日忙了些。”
□□灵摩挲鞭子的手指突然一顿,眼中寒光乍现:“听你的意思,我爹的案子有了新线索?”
如今爹爹藏身在安全的地方,案子的进展她倒是不急,只不过她很好奇沈策能有什么办法,扳倒端王的同时,让爹爹名正言顺地回到朝堂。
她故作怒态,手腕一翻,鞭梢如毒蛇吐信般抵在长风喉间:“他是不是又打算瞒着我?”
“这……”长风为难地后退半步,“爷吩咐过,关于此案的细节必须保密。”
□□灵指尖轻轻一挑,长鞭如游龙般收回腕间。她忽然敛了怒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罢了,不为难你。”
长风一怔,还未及松口气,又听她慢悠悠道:“带我进宫!”
他瞳孔骤缩,连呼吸都滞了一瞬:“姑娘,这……”
虽是对外众人都以为他是国师的侍妾,但未经传召,是没有资格入宫的,更何况,没有爷的命令,他可不敢随便带人进宫。
□□灵看破了他的想法,从袖中掏出一张请帖:“放心,我又不是去找沈策,今早贵妃娘娘派人送来了花朝帖,邀我入宫赏花。”
长风闻言松了口气,又瞬间瞪大了双眼:“贵……贵妃娘娘让你入宫?”
他眼珠子一转,便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
爷前脚刚给荣国公摆了一道,后脚静贵妃就请司徒姑娘进宫,只怕赏花是假,伺机报复才是目的。
□□灵叫他脸上表情来回变幻,笑道:“怎么,难道静贵妃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长风喉结滚动,压低声音道:“姑娘有所不知,静贵妃乃是荣国公的胞妹,萧煜的亲姑姑,此番邀您进宫,怕是会对您不利。”
□□灵闻言挑眉,暗叹道果然是来者不善。
“我这就去禀报给爷,他一定……”
“不必了。”□□灵打断了他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带路吧!”
朱红宫墙夹着一条笔直的青石御道,长风勒马停在内宫禁门前,黑鬃骏马喷着白气,前蹄不安地踏着青砖。
“司徒姑娘,我只能送到此处。”他朝马车里头说道,“再往前,便是女眷内廷,外臣不得擅入。”
□□灵掀开帘子,白昼的烈光霎时涌入马车中。她眯眼望向百步外的贞顺门,宫门内已有两个宫女在等候。
春日的御花园早已姹紫嫣红开遍,东风过处,将海棠的甜腻揉碎在每一寸空气中。
□□灵跟在引路宫女身后,神色从容,心里却不曾放下警惕。眼角余光扫过前方花团锦簇的主殿,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京城贵女,莺莺燕燕的笑声隐约传来,可宫女却带着她拐向了另一条小路。
“这是去往何处?”□□灵停下脚步,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询问。
宫女福了福身,恭敬道:“回夫人的话,贵妃娘娘特意吩咐,夫人身份特殊,需先在偏殿稍候,待娘娘亲自接见。”
□□灵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身份特殊?她明面上不过是一介侍妾,这些人看在沈策的面上,都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夫人,但比起那满堂贵胄之女,她的身份还没尊贵到让贵妃娘娘单独接见吧?
“有劳带路。”她不动声色应下,眼角余光再次瞥向主殿。
怎不见嘉敏公主?
偏殿位于御花园西侧,离主宴有点距离。推门而入,室内陈设倒也算得上精致,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让□□灵鼻尖微动。
“请夫人在此稍作歇息。”宫女说着便要离开。
□□灵问道:“不知贵妃娘娘何时能召见?”
“娘娘吩咐,请夫人在此稍候片刻,待宴席开始前自会派人来请。”宫女低头应答,眼神却闪烁不定。
□□灵也不欲为难她,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那香气初闻清雅,细品却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苦涩。
她虽不通医术,但从前小北跟着师父学医时,院里经常摆满各种各样的药材,以至于她对药材的气味也相对敏感。
“你先下去吧,我在此等候便是。”她寻了一处椅子坐下,待宫女退下后,立即起身。从袖中取出手帕捂住口鼻。她轻手轻脚地靠近香炉,用帕子隔着掀开炉盖。香块已经燃了小半,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小块未燃尽的,凑近细闻。
香中除了常见的沉香、檀香外,似乎还混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她又猛吸了一口,顿觉头脑眩晕,这里头具体有什么,她毫无头绪,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这香有问题。
□□灵
小北啊小北,要是你在师姐身边,师姐也不至于吃了这不懂医术的亏。
她脑筋一转,转身端起桌上的茶水,茶盏倾斜,碧青的茶水便泼进了鎏金香炉里。“滋——”一声轻响,青烟扭曲着腾起,渐升渐弱。
殿外忽传来几声玉带扣击石的清响,又戛然而止。
赵屿站在门口,蟒纹靴尖在门槛上一滞,偏殿光影里,那抹淡紫色身影正俯身拨弄香炉。他的指节蓦地攥紧扳指,目光难掩欣喜。
“灵儿姑娘,你怎在此处?”
□□灵闻声抬头,快速在脑海里将眼前这位青袍男子搜索了一遍,缓缓起身道:“原来是宁王殿下。”
“你记得我?”赵屿眼神一亮,正欲进殿,一宫女慌忙赶来,拦住了他:“殿下,您不能进去。”
她跪伏的身子微微发颤,头垂得低低的,却掩不住闪躲不定的眼神。
见宫女的反应,□□灵内心的猜测又笃定了几分。
她广袖如流云拂过案几,指尖在炉盖上不着痕迹地一压。
“咔嗒。”
鎏金炉盖严丝合缝地扣下,将最后一缕诡谲的青烟锁死在炉中。
赵屿无故被拦,只问道:“为何?今日母妃不是邀了各家女眷入宫赏花吗?国师夫人怎独自在此偏殿?”
宫女支支吾吾答道:“殿……殿下与女眷同处一室,于……于礼不合。”
□□灵闻言挑眉,这小宫女脑袋瓜反应还挺快。
她顺势道:“小女子身份低微,哪有让贵妃娘娘亲自来见的道理,按理应该是妾身去给娘娘请安才是。”
宫女闻言,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赵屿将宫女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眸一转,视线落在□□灵身上,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
前几日舅舅为了萧煜的事,没少往毓庆宫跑,母妃终归是向着萧家,今日设宴,恐怕是冲着她来的。
赵屿忽然轻笑道:“正好,本王也要去给母妃请安,灵儿姑娘随我一同去吧。”
宫女虽得了静贵妃的指令行事,但也不敢阻拦宁王半分,更怕自己举止异常惹人怀疑,只得乖乖退至一旁。
赵屿微微侧身,对□□灵做了个"请"的手势。□□灵垂眸颔首,心里摸不清此人的目的。
按理说,他是静贵妃之子,萧煜的表亲,怎会如此好心帮她解围。
两人沿着回廊缓步前行,廊下风铃叮当作响。赵屿忽然压低声音道:“待会无论发生什么,姑娘都无需担心。”
□□灵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听这话,殿下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
赵屿停下脚步,坦言道:“春猎会一事闹出了动静,母妃自是不会坐视不理,此番让你入宫,也是想给萧家一个交代。”
“交代?”□□灵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笑意,“贵妃娘娘打算如何给萧家一个交代?要打我几十鞭子,还是废我一只手?”
赵屿闻言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
“又或者,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熏香里动点手脚……”说到此处,□□灵特地顿了顿,抬眸看向他,“让我突然暴毙而死?”
赵屿瞳孔骤然一缩,指节无意识颤了颤,回想起方才在偏殿所见,难道母妃在熏香里动了手脚?
他原以为母妃最多不过是想给□□灵一点小教训,却没想到竟会下此狠手。
“你如何知道熏香有问题?”他声音压得极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身体可有不适?”
原来方才她已经发现了偏殿的香有问题,也深知今日这赏花宴分明是为她准备的鸿门宴。
莫名的关心让□□灵有点摸不透他的想法,避开了他的问题,问道:“这就不劳殿下费心了,只是……殿下难道不想帮萧煜出口气吗?”
赵屿看出了她的防备之心,暗叹了口气,道:“萧煜蓄意伤人在先,一切后果皆是他咎由自取,本王虽与他有亲,但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他的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格外真诚。
□□灵微微颔首道:“殿下倒是个明事理的人。”
她的语气平静,但眼底仍藏着一丝审视。
赵屿看出她的犹豫,也不强求,只是唇角微扬,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姑娘放心,本王今日定会护你周全。”
□□灵闻言眉梢一挑,怎么?你还能跟你亲母妃对着干?
“那便多谢宁王殿下了。”
尚不知此人居心,还是莫要对他抱太大希望。
赵屿带着□□灵穿过回廊,刚转过琉璃影壁,迎面碰上了几个小太监。
领头的是太极殿的御前太监小福子,小福子身形瘦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机灵劲。
“奴才参见宁王殿下,见过国师夫人。”
赵屿经常出入皇宫,对他有些印象。
“免礼。”他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个太监,问道:“你不在御前伺候着,来此做甚?”
小福子恭敬答道:“回殿下的话,陛下得知贵妃娘娘举办花朝宴,特命奴才等人将新得的南海血玉珊瑚送来,供贵人们赏玩,东西已经送到,奴才几个正要回去复命。”
赵屿点了点头,又问道:“父皇这几日圣体可还康健。”
“陛下龙体康健。”小福子对答如流,“这会正与国师和其他几位大人议事。”
沈策也在?□□灵闻言眼珠子一转,忽然计上心头。
她抬手扶额,秀眉皱起,身子仿佛不受控制般轻轻一晃,这个人如折枝海棠般软软倒去。
赵屿指尖一颤,袖袍下的手已抬起虚护在她身侧,但碍于身份,又在空中硬生生顿住。
倒是小福子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待她站稳后,方轻轻松手,悄无声息地退至一旁。
赵屿紧盯着□□灵问道:“姑娘可是身体不适?”
□□灵轻揉着太阳穴,弱声道:“方才在偏殿里闻了那熏香,便觉得头晕目眩,胸闷得难受,这会竟有些站不稳了。”
说着垂眸轻咳了两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又抬眼看向小福子:“多亏了这位公公及时扶了我一把,否则真是闹出笑话了。”
小福子闻言连忙道:“夫人客气了。”
赵屿不疑有他,眼神里皆是担忧之色。
不知道母妃究竟在熏香里放了什么,竟让她一时间虚弱至此。
“传个御医看看吧。”赵屿道。
□□灵一听传御医,腾地绷紧了身子,忙道:“不必了!”
又担心自己表演痕迹过于明显,于是找了个借口推脱道:“宴会马上开始了,若是让贵妃娘娘久等,岂不是失了礼数。几位公公也赶快回去复命吧,莫要因我耽误了正事。”
说话间她的视线落在了小福子身上,正事二字咬字格外清晰。
以沈策的手段,宫中的眼线应是不少,更不用说御前如此重要的地方,应该会安插几个自己人吧,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是不是,但凡事都得赌一把,□□灵内心暗忖道,你小子要是机灵点,就赶紧回去告诉沈策,老娘一个人在后宫快撑不住了,让他赶紧来!
小福子抬眸对上了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不知为何竟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国师夫人这话有何深意吗?
他怔了怔,随即行礼道:“奴才告退。”
领着身后几个太监急匆匆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