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起疑

作品:《我对国师一见倾心

    赵屿望着她的背影,不可察觉地轻叹了口气,随即吩咐道:“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可外传!”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众人脸色微变,弱声应道:“是!”


    接着便接连散去。


    直到走出了御花园,□□灵才重重舒了口气。


    这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正暗骂时,抬眼便看见一玄色身影立在宫墙之下。


    身形笔挺,风雅无双,任谁见着都心向往之。


    □□灵脸色一沉,暗暗嘀咕道:老娘一个人在里面孤军奋战,水深火热,你倒好,在这装什么岁月静好呢!


    沈策朝她踱步而来,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骂什么呢?”


    □□灵被戳中心思,眨眨眼别开了视线,问道:“是那小太监给你报的信吗?”


    沈策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算是,那小太监虽是御前伺候的,但万万不敢惊扰皇帝议事,只是他还算机灵,将国师夫人身体不适的消息告诉了太监总管□□,□□是什么人?三言两语便听出了不对劲,借着续茶的功夫,在御前提了一嘴。


    “那你还来得这么晚!”□□灵埋怨道,“你知不知道,刚刚我差点就折在里面了。”


    沈策笑道:“这不是凯旋归来了吗?”


    见□□灵乜了他一眼,又解释道:“来的路上碰到了嘉敏公主,耽搁了一会。”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赏花这么重要的场合没有看到她,原来是兵分两路,拦截我的救兵去了!还好本姑娘聪明,凭一己之力化险为夷。


    人啊,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


    “算了算了!”□□灵背着手,自顾自往前走去,“忙活半天我都饿了……”


    沈策望着她纤瘦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


    他抬脚快步跟上,余光不经意掠过宫道拐角,不动声色地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灵话未说完,却感觉他温热的手掌突然扣住她的腰肢,力道轻轻一带就将她搂入怀中。


    “别动。”他的气息拂过耳畔,“有人在看。”


    □□灵被他突然搂住腰肢的瞬间,呼吸一滞。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轻薄的春衫灼烧着她的肌肤,那力道不容抗拒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克制。


    她整个人几乎被圈进他怀里,脸颊蹭到他胸前的云纹刺绣,清冷的沉香气味顿时笼罩下来。


    明明只是做戏给暗处的人看,可被他触碰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连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


    感受到怀里的人出奇的安静,沈策停下脚步,宫墙的阴影斜斜切过两人衣袍,将他们的身影融在一处。


    他低头看她,正撞上她抬起的目光。


    □□灵的眼睫在光影交界处轻轻颤着,远处飘来的花瓣落在她发间,沈策下意识伸手,却在半空停住——他看见她眼底映着自己的影子,那么清晰,又那么陌生。


    “想什么呢?”沈策替她抚去发髻上的落花,宽大的袖袍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远远望去,任谁看都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妇。


    □□灵眨了眨眼道:“你说……这个时辰去醉仙居,还能不能吃上他们的水晶肴肉?”


    啧!听说这道菜极受欢迎,奈何做法过于繁杂,所以一天只做二十份,她昨天去醉仙居就没吃上!


    想到此处,□□灵不满地撇了撇嘴,反手搂住沈策的腰背,快步走着催促道:“赶紧的,出宫!”


    沈策被她用力带着走了几步,不禁失笑,二人就这样相拥着消失在宫道尽头。


    宫墙拐角处,赵峋的指节揉搓着碾碎一朵残红,鲜艳的汁液瞬间染红了指纹。


    “好一对鹣鲽情深。”他声音轻得像是毒蛇吐信,“查到这个女子身份了吗?”


    松墨立在一旁,低声道:“尚未查到,似乎……有人刻意掩藏了她的身份。”


    赵峋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对相拥的身影,眼里泛出森冷的敌意。


    沈策从不做无用之事,更不用说冒着欺君的罪名保下司徒晋,将矛头引向他。


    他是铁了心要为司徒晋洗清冤屈了。


    难道这个女子……


    “本王记得司徒晋有一嫡女,养在京外,去查查。”


    松墨道:“是!”


    “还有……”赵峋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将消息送出去,镇北军群龙无首,正是发动攻击的好时机。”


    沈策,你有本事把司徒晋藏起来,难道还有本事隔着千里之外,挡住漠北大军吗?


    “是!”松墨踌躇道,“可是,殿下难道不怕,陛下派国师前往北境吗?”


    赵峋把玩着手中的青玉扳指,闻言冷笑一声:“父皇若是敢放虎归山,当年就不会用一道圣旨将他困在这京城里。”他指尖一收,扳指应声裂开一道细纹。


    “七年前,北境大捷,沈家的声望如日中天,哪怕飞云军御前造反是事实,朝中和民间亦有人为其喊冤。”


    他随手将碎玉扔进池中,惊散一池锦鲤,“你以为父皇会让他重掌兵权?别忘了,镇北军当年是谁手下的兵?”


    松墨恍然大悟:“殿下是说……陛下无论派谁,也绝不会派国师?”


    远处传来钟声,赵峋望着水面上支离破碎的光影,声音轻得像淬了毒的刀:“所以这场仗,本王的对手只有一人。只要漠北按计划行事,我自由办法让父皇选我前往北境。”他忽然转头看向二人离去的方向,“沈策,你拦不住我。”


    毓庆宫中,所有宫女齐刷刷伏跪着。


    “哗啦——”


    鎏金珐琅梳妆台被整个掀翻,数十盒螺子黛砸在青玉砖上,碎了满地幽蓝。


    “笑话!不过一个卑贱的侍妾,也敢跟本宫叫板?”萧婉舒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本宫的亲儿子都帮着她说话!”


    萧婉舒越想越气,织金裙裾扫过满地狼藉,惊得笼中绿鹦鹉扑棱棱乱撞,满殿宫女没人敢动弹半分。


    “娘娘息怒……”执春刚碰到她的衣袖就被扇得踉跄了几步。


    “息怒?”萧婉舒的声音陡然拔高,“连个人都查不出来,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执春扑通跪下,解释道:“娘娘,那女子的身份实在奇怪,像凭空出现一般,什……什么也查不到。”


    她的声音渐弱:“想来是国师有意隐藏了有关她的一切。”


    又是沈策!


    萧婉舒冷笑道:“这么多年来,本宫竟不知国师竟是这般用情至深之人。”


    为了一个出身山野的丫头,不惜与她萧家为敌……等等!


    萧婉舒眉心一蹙,忽的想到什么似的,静了片刻后骤然转头:“我记得……之前派人去找司徒晋之女时,碰到了国师?”


    执春抬头,略一思索道:“正是!”


    萧婉舒眸中寒光一闪,指尖的鎏金护甲划过案几,在漆面刮出尖利的“吱——”声。


    “原来如此……”她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淬着毒,“本宫就说,区区一个山野丫头,怎会有这般通天的本事。”


    执春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娘娘难道怀疑国师夫人是……司徒将军的女儿?”


    侍妾?恐怕只是沈策用来掩人耳目的借口吧!


    沈策啊沈策,窝藏疑犯之女,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想到此处,萧婉舒的笑容愈深:“司徒晋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来着?”


    执春道:“好像叫……□□灵。”


    “□□灵……灵儿……”萧婉舒红唇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这就对了……”


    “娘娘英明。”执春见萧婉舒心情转好,悄悄松了口气,“只是我们没有证据,只怕……”


    萧婉舒慢条斯理地坐下,指尖轻轻拂过下颌:“证据嘛……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执春不明其意,奉上其他宫女递来的茶盏,萧婉舒接过茶盏却不急着饮,而是眯起那双凤眼,欣赏着茶汤中自己摇曳的倒影,她忽然压低声音:“让人给国公带个话,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醉仙居的雅间里,□□灵吃饱喝足,四仰八叉地倚着软榻,心情好不惬意。


    她闭着眼假寐,声音慵懒:“你这些日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不是在忙我爹的案子?我跟你说,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线索要互相分享,你知道吗?”


    沈策立在窗边,垂眸看着街上的人潮流动,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知道。”


    “那你说说,我爹的案子什么时候能破?”□□灵的声音越来越轻,困意席卷着她的大脑,仿佛随时都会睡着一般。


    沈策收回视线,抬手关上了窗,瞬间将街上的嘈杂声隔绝在外。


    “不急,鱼儿已经上钩了。”


    □□灵倏地睁开眼,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她是不急,但她爹可等不了,头上扣着这么大一口黑锅,还东躲西藏的,怕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人一定瘦了不少。


    沈策踱步至离软榻最近的椅子坐下,随手抽出一本方才长风送来的折子,翻阅道:“十日后,圣上寿宴,便是收网之时。”


    明黄色的折子将他的脸庞半遮,露出如墨染就的眉眼,□□灵侧着脑袋,眸中流转着似笑非笑的光。


    他总是这样,气定神闲,波澜不惊,平静得仿佛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感受到她的安静,沈策抬眼看向她,许是吃饭时饮了酒的缘故,她两颊还残存着浅淡的绯色,眸光因困意而显得水色潋滟,仿佛满目潮湿的春意都落到了她的眼睛里,格外动人。


    沈策的眸色深了些许,道:“你不问问我要做什么?”


    “我问了你就会说吗?”□□灵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问了不就知道了。”沈策回望着她,突然觉得自己跟她待久了,竟也染上了几分孩童般的心性,换句话说,应该是……


    “幼稚!”□□灵怒嗔了一声,方转过脸来,双手枕着后脑,略加思索道:“此前我暗查端王府时便发现,赵峋这人颇擅丹青,平日无事就呆在府里作画,听说他的一手山水墨画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受到京中不少文人的追捧,因此他也时常在西郊别院设宴,邀请贤士饮酒赏画,切磋技艺。”


    “不错。”沈策换了本折子,余光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只见她支愣起上半身,单手托颐道:“他要想瞒过层层监视,向漠北传递消息,这便是最好的机会。”□□灵双眼微眯,分析得颇为认真,“以他的技艺,在作画的同时将漠北密文藏进画里,也不是不可能啊!”


    沈策眉梢微挑,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还算聪明。”


    开玩笑,我本来就很聪明的好吗!


    □□灵腾地坐了起来,问道:“所以,你找到藏着漠北密文的画了?”


    “没有。”


    “那……你查到了接头的人?”□□灵又问道,“画传出去总要有接头的人吧?”


    沈策埋头阅着折子,淡淡道:“也没有。”


    “那……”□□灵面露疑惑,“那你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敢情你什么都没查到?”


    这不对吧?这可不是你沈策的风格!你该不会又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我吧?


    □□灵皱着眉头,脸上疑惑的神情渐渐转变成了几分呼之欲出的怒意。


    沈策这才抬眼看向她,怎么还急了呢?


    他眼神颇为无辜,道:“都说了,十日后见分晓。”


    “十日?”□□灵一拍大腿,“我等不了十日,你赶紧告诉我!”


    沈策转移话题:“你不是要午憩吗?”


    “憩什么憩!”□□灵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叉腰道:“你话说一半让我怎么憩?”


    “我没说什么,都是你自己说的。”


    “少来这套,赶紧跟我说清楚……”


    “……”


    长风守在门外,听着里头动静,不由得暗中笑道:没想到爷也有这么一天,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