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北山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黄主任，步履匆匆地穿过外宾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手里紧握着那份刚刚出炉的亲子鉴定报告。


    她特意换下了白大褂，穿着一身朴素的便装。


    连医院公车都没用，自己打车过来。


    这份报告太重要了，她不能让任何闪失发生。


    电梯上升的十几秒里，黄主任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文件袋边缘。


    作为一位母亲，她太明白这份报告承载着怎样沉甸甸的重量。


    近二十年的等待，近二十年的思念，都凝聚在这薄薄的几页纸上。


    “叮——”


    电梯门打开，黄主任快步走向507套房。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房门：“白夫人。”


    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结果出来了。”


    门几乎是瞬间被拉开。


    白媛站在门口，素来优雅得体的她此刻也顾不得体面。


    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眼睛下方挂着明显的青黑，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显然是一夜未眠。


    “黄主任，快进来。”


    白媛一把将黄主任拉进房间，反手锁上门，动作急切。


    确认安全后。


    黄主任郑重地将报告递过去，


    “经鉴定，苏淼淼确实是您的亲生女儿。匹配率99.99%。”


    白媛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薄薄的纸。


    她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那些专业术语，最后死死盯着那个数字，99.99%。


    “黄主任…”她的声音支离破碎，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千真万确吗？”


    黄主任也跟着红着眼眶，极其认真，“千真万确！我们做了两次复核，绝对不会错。”


    她笑着恭喜白媛，“恭喜白夫人，终于找到亲生女儿。”


    “谢谢...谢谢…”


    白媛有点癫狂的反复说着。


    若是在平时，若淼淼没有偷偷走掉，此刻的她应该只有狂喜。


    她会开心地跑到608套房，抱着她的女儿，一遍遍地告诉她，妈妈真的很爱她。


    她会抚摸着女儿的脸庞，细细描摹她与婴儿时期相似又不同的轮廓。


    她还会立刻和闺蜜梁凤仪一起商议小两口的亲事。


    也许很快。


    她就能当上外婆，看着女儿拥有自己的幸福。


    可是。


    可是她的淼淼就这么走了。


    白万两家动用所有关系，都只能查到她去了云城。


    而到了云城后，整个人便如石沉大海，销声匿迹。


    这让她这个刚找到女儿的母亲又喜又悲。


    喜的是骨肉重逢，悲的是咫尺天涯。


    意识到黄主任还在房间里。


    白媛机械地走到茶几旁，从抽屉下方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


    厚厚的红包里装着五千元现金，这是她特意准备的谢礼。


    “黄主任，您帮了我这么大忙，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她强撑着体面，将红包塞进对方手中。


    黄主任识趣地接过红包，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告辞离开。


    房门关上的刹那。


    白媛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毯上。


    那份报告被她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离女儿更近一些。


    “怪不得，怪不得…”


    她喃喃自语，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怪不得第一次见就有一种熟悉感，怪不得那么喜欢她，怪不得和振宇、乔年那么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初见时本该苛责却因为这种熟悉感，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每次见到她都会不自觉地心情愉悦，她乖乖甜甜喊白姨的小模样，她吃东西时与儿子振宇如出一辙的先试探再享用的习惯，还有她眼神里与乔年一模一样的狡黠劲儿...


    原来血缘的呼唤，早已在冥冥中给出答案。


    只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迟钝了这么久才明白。


    “淼淼...我的淼淼…”


    白媛终于崩溃地嚎啕大哭。


    二十年的思念与愧疚在这一刻决堤。


    这位向来优雅从容的港城老牌名媛，此刻哭得无比凄惨。


    “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在外面受了十九年的苦…”


    她的女儿，本该是白家千娇万宠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接受最好的教育，在爱与呵护中长大。


    可现实却是，她的淼淼在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环境里长大，为了学费四处打工，甚至差点被人设计陷害。


    而害女儿出走的罪魁祸首，白倩倩。


    明明一条贱命，享受了不属于她的优渥人生，还妄图鸠占鹊巢。


    真是该死！


    想到这里，白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恨啊，恨命运弄人，恨自己愚蠢女儿都能丢，恨自己眼盲心瞎女儿就在面前却认不出来，更恨那个鸠占鹊巢还处处搞事情的白倩倩。


    白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暮色下，北山市渐渐沉睡。


    远处，北山矿区的灯光像散落的星辰，那里曾是她女儿生活过的地方。


    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对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轻声许诺：


    “淼淼，妈妈一定会找到你，妈妈一定会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从现在开始，妈妈后半辈子为你活。”


    …


    白媛擦干眼泪。


    拿起电话拨通了远在M国的乔年的电话。


    这个号码她烂熟于心，却已经四年没有主动拨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