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的那一刻。


    白媛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优雅，


    “乔年，空吗？”


    大洋彼岸，乔年捏着话筒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距离上一次白媛主动给他打电话已经是四年前。


    那次是儿子振宇大学毕业，跟他分享喜悦。


    她只是在一旁淡淡地附和了几句。


    “媛媛，你说。”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个亲昵的称呼已经许久未曾出口，此刻却自然而然地滑出唇齿。


    白媛却对乔年失望至极。


    这个曾经让她倾心的男人。


    在女儿丢失后彻底变成了一个懦夫。


    用工作麻痹自己，用酒精逃避现实，最终选择远走他乡。


    她不想跟他多说。


    但女儿这件事，他必须知道。


    也必须参与。


    “女儿找到了。”


    “啪——”


    乔年手里的咖啡杯碎了一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什…什么？”他的声音很紧，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媛媛，你再说一遍？”


    “我说，”白媛一字一顿，“我们的女儿，找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喘息声，然后是压抑的啜泣。


    二十年的痛苦、愧疚与思念在这一刻决堤，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捂着嘴哭了。


    当年。


    女儿丢失后，乔家立马派人去北山找。


    只是派出去的人回来都说人没了。


    这样的噩耗，怕白媛经受不住打击，他瞒着没跟她说，毕竟怀着一点念想总比彻底绝望好。


    不愿意面对真相的他选择了逃离。


    他像个懦夫一样躲到M国，用酒精和工作麻痹自己，最绝望时一夜白头。


    后来想回港城时，得到的都是白媛冰冷的拒绝。


    几年后，他也不再提回港城的事。


    只是会定期请私家侦探拍些儿子白振宇的照片，聊以慰藉。


    他也知道，这些年白媛一直都没放弃寻找女儿。


    只是如今突然听到女儿找到的消息，巨大的惊喜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确定吗？”


    “做了亲子鉴定，匹配率99.99%。”


    “她…在你身边吗？”乔年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想听听她的声音。”


    “不在。”白媛的回答干脆利落。


    “那人呢？”乔年急切地追问。


    白媛无奈地笑了：“她跟你一样。”


    乔年一时语塞：“？？？”


    “跑了，又找不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终传来乔年长长的叹息声。


    这声叹息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懊悔、自责、心疼、欣喜，还有作为一个父亲迟来的担当。


    “媛媛，我回国找。”他声音坚定。


    白媛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冷静。


    “乔年，这次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用我的命发誓。”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白媛在电话里详细讲述了女儿的基本情况。


    她叫苏淼淼，在北山市长大，现在20岁，是个大学生。


    还有这次她因为被万斯年求婚，吓到坐火车去云城，到了云城便销声匿迹的事情，以及万白两家一起寻找却毫无线索的现状。


    挂断电话，乔年立即吩咐管家，


    “取消我未来三个月的所有行程，订最快一班回云城的机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还有，让老李带足人手。”


    …


    苏淼淼在云城安顿下来后。


    第一件事就是开着租来的那辆不起眼的桑塔纳，穿梭在老城区的大街小巷。


    这辆灰扑扑的车完美融入了云城老城的市井气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最终停在了聚宝典当行门前。


    这家当铺门脸不大，招牌上烫金的字已经有些褪色。


    门口挂着串铜铃，推门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店内光线昏暗，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抵押品，从手表到相机，应有尽有。


    柜台后坐着个戴老花镜的老头子，头发花白，正就着台灯的光线看报纸。


    见有人进来，他慢悠悠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到苏淼淼时闪过一丝诧异。


    这么漂亮的年轻女孩独自来当铺，实在少见。


    “什么货？”


    苏淼淼没说话，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个墨绿色的丝绒首饰盒。


    打开盒盖的瞬间，一整套钻石首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项链、手链、戒指、耳钉，还有一枚精致的胸针。


    每一件上都镶嵌了一枚目测1.5-2克拉左右的白钻，四周环绕着一圈碎钻，组成精致的太阳花图案。


    这样的款式或许放在现在不出彩，但在那个年代，是比较新潮的。


    “看看这一套，您开个价吧？”


    老头子推了推老花镜，从抽屉里取出专业放大镜，戴上白手套，一件件仔细检查。


    钻石的腰线上刻着清晰的编码，是正品无疑。


    他暗自估量，这套首饰在港城或者国外至少值四十万，但在云城这种地方，实在是开不起价。


    【备注：钻石在八九十年代，价格也贵，并没有和现在有太大的价差，甚至比现在还贵，1.5克拉-2克拉高品质裸钻售价约5-15万，典当价格按照5折折算。镶嵌的18k金比现在便宜一些，约100元一克。群镶的碎钻就当它典当不值钱。】


    “姑娘，”老头子缓缓开口，“这套珠宝来路正吗？”


    苏淼淼纤细的手指在玻璃柜台上轻轻敲击，闻言突然停住。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您这儿的规矩，不是只看货，不问来路吗？”


    老头子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两声：“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这小姑娘，不好唬。


    老头子放下放大镜，慢条斯理地说，“东西是好东西，只是我们开不起太高的价。”


    他抬眼看了看苏淼淼，认真解释，“云城不比国外，也比不上港城。识货的不多，有购买力的更少。若是拿去港城卖，中间有大量时间成本，资金也不能很好回流。”


    苏淼淼早料到会有这一出。


    所以并不意外。


    “老板，明人不说暗话。”


    “这套首饰是定制款，别说主钻，单是设计镶嵌就花了五六万。”


    “您开个实价，合适我就出手，不合适我再去别家看看。”


    老头子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看似娇柔的姑娘。


    她说话的语气，看货的眼神，都透着股行家的老练。


    “十二万，”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这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


    苏淼淼轻笑一声，作势要收起首饰：“那打扰了，我去兴隆看看。”


    “等等！”老头子急忙叫住她，“十五万，不能再多了！”


    “二十万，”苏淼淼停下动作，“现金交易，不留记录。”


    老头子犹豫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


    “成交。”


    …